離開舊校舍后,古手川等到藤原老師下課后,把情況大概和他說了說。
這種事肯定要提早說的,不然估計理事長晚上睡覺都不太敢閉著眼睛。
藤原老師挺意外的,他想了很多種可能,但偏偏沒往這上面想過,愣了半天,嘆了口氣,只說了一句:“也是群可憐的孩子”。
弄清楚這件事,古手川就回了班,看了三節課書,等中午午休時,他收拾好書包,挎著往教室外去了。
不過這時候,一道稍有緊張的聲音從背后傳了過來:“要回家?”
古手川側過來身子,看著手里拎著便當盒子,似乎是打算去找晴空有佳吃午飯的小鳥游,解釋道:“先回趟家,然后去一趟鐮倉。”
“……很急嗎?”
“不著急,不過下午是一節家政和一節自習,閑著也是閑著。”
“那個……”小鳥游很糾結地看著他。
古手川恍然,發出邀請:“一起去?”
“誰要一起去!”小鳥游目光有些游移:“我、我是聽說下午會有外校的老師來學校參觀,還可能來咱們班上。”
“……so?”他有些疑惑,應該沒他什么事才對,不然藤原老師不會不提醒他。
小鳥游更糾結了,她咬了咬下嘴唇,低頭道:“就是、就是和你說一聲……沒什么,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去吃午飯了。”
她小跑著出了教室,進了一班里。
古手川有點不明所以,扭頭問站在后面的小神官,語氣疑惑:“下午外校老師來參觀,有什么特別的安排?”
小神官搖了搖頭:“沒聽到這方面的消息。”
古手川想了想,點點頭,背著書包出了教室。
他也是傻了,問誰不行問小神官。
小神官就跟在他身后,等到了教學樓玄關時,才各自分開,一個去了辦公室,另一個換好了鞋子去食堂。
一整個年級的老師大部分都還留在辦公室里,拼桌子吃外送的午飯。
古手川下意識看了眼藤原老師的辦公桌,那里空無一人。
不過稍微有些意外的看到了隔壁辦工桌前面坐著的千子老師。
千子老師也看到了他,放下了手里的筷子,問他:“怎么了,古手川君,要找藤原老師請假嗎?”
老師說話了,他只好走進去,走到跟前,看著桌子上和剛才和小鳥游提著差不多大小的便當盒子,答道:“確實要請假。”
“哦?是什么原因呢?”千子老師將便當盒子蓋好,交叉著雙手,眸光中帶著抹審視:“和誰?”
“我一個人,下午要去趟鐮倉。”
“今天是周三吧?再過兩天才是周末,那個時候計劃去別的地方才是正確的時間規劃呢,對學生來說。”千子老師在“學生”兩個字上加重了些語氣。
“您說的沒錯,可是……”古手川想了想,還是坦然道:“我打算周末繼續去找夏木叔叔的線索,周末去鐮倉,會耽擱一天的時間。”
千子老師一愣,雙手無意識地在桌子上抓了幾下,好一會兒才平靜了些,抬眼睛偷偷打量他:“有收獲了?”
從她上一次問過,一直到現在都沒個新動靜,她還以為是最壞的那種情況出現了。
古手川搖搖頭:“還是大致上知道一點兒東西,還談不上收獲,只是去查證前,得多做點準備。”
千子老師愣了許久,下意識道:“那有什么老師能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您同意把花舞嫁給我……不是,您幫忙開張請假條好了。”看著千子老師豎起來的眉毛,他咳嗽了一聲:“下午的課是家政和自習,應該沒什么特別的。”
千子老師從抽屜里拿出了請假條,繃著臉道:“確實沒什么特別的……古手川君,以后有些話想好再說。”
“是、我記下了……”古手川打了個哈哈,帶著請假條離開了辦公室,然后在玄關處站了會兒,又給小鳥游發去了詢問的短信。
小鳥游仍舊回了句“沒有什么事”。
他微微皺了皺眉,有點不太喜歡這種溝通方式。
世界上百分之不知道多少的矛盾都是來自于溝通上的不及時,有什么話是不能說的呢?
謎語人很沒意思的。
西方有個城市里天天真刀真槍的打架,不就是因為謎語人太多了?
他收起手機,準備去找小鳥游當面問清楚。
不過這時候,小鳥游又發來一條信息。
[聽說下午外校老師來參觀的時候,會來咱們班上,到時候我媽也在……你們最近的關系有些不太好,要是讓她看到你又請假了,會不會印象更不好什么的……]
“她是在擔心千子老師會不會又對我多了些壞印象,開始討厭我吧?”
古手川一眼就看懂了,心頭有些高興。
小鳥游開始在乎他在千子老師那里的評價了……
他舉起手機,對著剛拿到的請假條拍了張照片,發給了她,接著道:[千子老師給批的請假條。]
[啊?她怎么會……]
古手川很
放心的換了鞋子,背著書包離開學校,先回家里換了身衣服,然后趕到車站,進了特別科專設的車廂里,一邊用著午餐,一邊等車開動。
十多分鐘后,開往鐮倉的電車發動了,一聲鳴笛下,速度越來越快。
這比去年他和眼鏡君一起去鐮倉的那時候要快捷方便的太多了。
那次他們坐著電車,花了好幾個小時才到了鐮倉。
下午兩點,古手川離開了車站,到無人的地方瞬間化成了裊裊云煙,消失在原地,朝著遠方的千子刀鋪趕去。
隔著老遠的距離他就看到了飄散在空中的煙氣,還聞到了一絲絲火灼的味道。
大半年時間沒來,千子刀鋪的大門口依舊是車水馬龍,過來求兵器購兵器的客人絡繹不絕。
千子壽畢竟是名家刀匠,而且年齡一年比一年大,現在他親自打造的兵器已經不僅僅只有實戰價值了。
谷折他落在無人的角落,邁步走出去,和門口的工作人員核實了取劍信息,邁步走了進去,和旁邊排隊進入的一些客人分離,順著無人的小路,朝一座別院走去。
這個院子也是當初他和眼鏡君來時候走過的,凡是需要訂制兵器的人都會來這里。
不過和上次不同的是,今天別院貌似格外熱鬧,男女嬉笑驚呼的聲音時不時響起,和這里一派的肅靜氣氛有些格格不入。
他邁步進了別院,一眼看到了七八個青年男女排坐在左邊的廊檐下,正看著一個人拿打刀劈砍空氣。
劈砍空氣的人還不是別人,正是這里的新一代目預備役,千子和真。
似乎是帶著朋友來家里玩兒了。
他看了眼,沒打擾,邁步朝另一邊的房子走去。
那邊也有人看到了古手川,打量幾眼,在同伴耳邊悄悄說了些什么。
這逃不過古手川的注意,不過他也不怎么在意,直接去后面的鍛造處找千子壽。
很巧的是,千子壽正好站在院子里面活動肩膀,身上穿著棉衣,今天似乎沒開爐。
“打擾了,好久不見。”他出聲打了個招呼。
千子壽轉過身來,哈哈大笑道:“來了啊!”
他的心情很暢快,指著旁邊的凳子道:“請坐!”
古手川走過去,和這位精神抖擻的老爺子分坐兩側。
“哎呀!短短一年的時間,古手川君的變化,真讓老朽震撼。”千子壽搖頭晃腦感嘆著。
他是刀匠,幾乎每天都和特別科的人打招呼,好友幾乎遍布了整個關東,人脈深厚無比,消息自然也靈通,哪怕是一些外界不知道的東西,他也知道。
況且東京方面,也一直是他關注中的重點。
“只是運氣好。”古手川笑著應了句。
“用不著謙虛……”千子壽連連搖頭:“要不是老朽仗著和你熟悉,現在也得稱一聲閣下才行。”
“不,唯獨這個,還請務必不要。”
古手川擺手拒絕。
知道的人也就算了,可不知道的人聽到別人稱呼他為“閣下”“真王閣下”“真王大人”,只會覺得他是個晚期的中二病患者,然后就會用一種憐憫同情的目光看他,帶著仿佛是在說挺帥氣的男生,怎么就偏偏腦子有點問題的殘念……
千子壽哈哈一笑,深吸口氣,沖著房子前面喊道:“和真!上茶!”
古手川沒來得及阻攔。
很快,滿頭熱汗的千子和真端著盤子匆匆來了,充當著服務員的角色,先倒好了熱茶,說了一句:“請慢用。”
接著就抱著盤子,規規矩矩站在了千子壽的身后。
這像是對待長輩一樣,讓古手川覺得略有不適應,他笑著道:“和真桑,好久不見。”
聽著與之前沒有變的稱呼和聲音,千子和真心里的某種忐忑瞬間放下,臉上露出了笑容:“好久不見。”
自從發生了幫一條靜找古手川揍古手川的尷尬事件后,他一度不知道該用哪種態度去面對古手川和一條靜兩個人,而先前那次古手川來取劍的時候,也光顧著震撼于古手川的劍技,以及對自己新手機屏幕碎裂的心痛,而再往后,一個又一個和古手川有關卻夸張到毛骨悚然的新聞從自家爺爺那里聽了過來,讓他一下子覺得古手川瞬間就遙不可及了起來,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樣,隨意的找他吃吃飯,聊聊天。
他這個想法也就是古手川不知道,不然一定告訴他:“完全想多了啊,騷年。”
千子壽端著茶抿了口,微微皺眉,完全沒拿古手川當外人,甚至是沒拿他當自家孫子的晚輩,像嘮家常一般,嘆氣道:“我這個孫子啊,學力夠不到頂尖,鍛劍也鍛不好,連泡茶也泡不太好,真的是讓你見笑了。”
千子和真的臉頓時就漲紅了。
完全嘗不出哪不好的古手川愣了愣,先看了看千子和真,斟酌著道:“您實在過謙了,和真桑溫文爾雅,真誠熱情,很多地方和您一樣出色,在我見過的人里面也是數一數二的。”
千子壽連連擺手,但眼角的皺紋化開了不少:“這小子還差得遠嘞!”
后面的千子和真也樂呵呵跟著笑了起來,雖然什么也沒說,氣氛倒是一下子輕松了不少。
喝完了茶,千子壽站起來,語氣中多了些鄭重:“走吧,去看看它們!”
古手川也正了正神,認真點頭。
一旁的千子和真眼睛也跟著亮了起來。
他知道自家爺爺這段時間一直在埋頭打造劍,極度重視,連他都不能在旁邊旁觀,而且只要劍一造好,就會立刻封鎖進兵器庫最深處,誰都不能接近。
他不動聲色跟在后面,心里祈禱著自家老爺子可別攆他走。
但可惜越怕什么越來什么,千子壽停下了腳步,微微側頭,沉著張臉。
“無妨……”古手川笑呵呵道:“和真桑也不是外人,沒什么不能看的。”
幾乎快要打哆嗦的千子和真心頭瞬間放松了下去。
走在前面的千子壽這才轉回了頭,對他道:“這小子的心緒還是有點浮躁呢……”
千子和真努力放輕腳步,不管自家老爺子說他什么,只要能看到那幾柄劍就好。
三人來到了兵器庫房前。
千子壽拿出了鑰匙,開始一重重解鎖。
兵器庫是他們家的重中之重,光是密碼就設了五重,務必保證萬無一失。
古手川以前也見識過一次,不過那回并不是在眼前的這一座兵器庫,那回開門的密碼沒這么繁瑣。
等到解完鎖,大門自動開啟后,千子壽說了句“請稍等”,自己邁步走了進去。
古手川和千子和真目送他一個人走進彌散著寒氣的兵器庫里。
千子和真低聲道:“這里是我家最重要的地方,不光存著兵器,還存著很多珍貴稀少的鍛造材料,還有深海礦石……”
“和真桑,你說這么清楚就不怕我起了歹心嗎?”古手川笑呵呵說了句。
千子和真的聲音頓了頓,面色略微古怪道:“我家老爺子說過,你要是真起什么歹心,就算這里上一百把鎖都沒用……他老人家開鎖都不避著你,我還顧慮個什么?”
古手川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