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夏考完試的當天下午,古手川帶著她和千早去吃了草莓蛋糕,回到家后,讓她們到秋葉阿姨那邊玩兒,他自個兒回去換了衣服,給石川打個電話,等了一會兒。
要去“旅行”了,路途稍微有點兒遠,需要提前出發才行。
很快,一輛大號越野車開到了家門口。
穿著迷彩褲沖鋒衣的石川康弘下了車,看著剛出門的他,大咧咧抬手:“哎呀!準備稍微花了點兒時間,咱們去哪?”
古手川樂呵呵道:“我開車,走吧。”
石川康弘毫不懷疑,直接坐進了副駕駛,仍舊咧著嘴說:“好久沒出去旅行了,就算偶爾有時間能去的地方也很少,不過這回去哪都沒問題啊!哈哈!哈哈哈!”
古手川眼神微妙,沒說話,直接發動車子。
越野車的引擎發出有力的嗡鳴,直接向前躥了出去。
天色漸晚,車子開著兩個大燈,直接出了東京,駛向了更荒涼的山野里。
副駕駛上,石川饒有興趣看著窗外的黃昏天色。
天空就像是緩慢的拉上了一層棉絮,將暮光一點點遮擋住,遠處肉眼可見的一點點黑暗了下去。
這種景色難得一見,即便是他,也從沒這樣子在這個時候,在大馬路上大大咧咧的開過車,即便有時候需要連夜趕路,也是坐安全度更高速度更快的新干線。
駕駛位的古手川忽然開口了:“路還很遠,睡會兒好了,大概十一點到地方。”
聽著他的話,石川頓時就有了睡意,他把座位放低,閉上眼睛,呼呼的大睡了起來。
古手川將油門踩到最低,車子速度再次提升,如一支利箭。
幾個小時后,夜色漸漸濃郁如墨,汽車沿著鋪滿枯樹葉的破敗山洞隧道緩緩地行進,古手川開著車窗,偶爾和窗外一個個紅衣幽靈擦身而過。
等在路邊的幽靈們身子不動,腦袋卻是跟著車子一點點的轉動,像是夾道歡迎。
車子開的很慢,很慢很慢,可始終沒有幽靈追上來。
古手川有些皺眉毛了。
他都這么慢了,還開著窗戶,竟然都沒有幽靈想過來“飽餐一頓”的想法,膽子太小了吧?恐怖度排名第一的幽靈山,就這個德行?
車子最后還是開過了隧道,古手川也懶得再去管身后,再次一踩油門,原本死寂無聲的山路上響起了引擎的咆哮。
古手川猶不滿足,將車載音樂開的極大聲,順便將自己的氣勢收斂。
副駕駛上的石川康弘仍舊睡的香甜。
車子就這么“叮叮咣咣”開了一路,直到車子來到一片銹跡斑斑的鐵絲網,還立著神龕的石階小路前,才停歇了下來。
古手川從副駕駛里扛出還在呼呼大睡的石川康弘,將車門鎖死,拿出一把劍放在車頂上,接著直接跳起來,越過鐵網,拾階而上。
片刻后,有穿著紅衣和服的幽靈緩步走過來,但在接近車子十多米的地方忽然就停下,原本死寂僵木的臉上露出了肉眼可見的驚恐,發出尖叫聲,連滾帶爬的逃走了。
已經上山的古手川回頭瞥了眼,沒有多管。
劍沒什么特別的,只是被他用來砍過惡鬼王、蝮神、幻無王,自然而然就多了幾分兇戾氣,和殺豬刀有異曲同工的效果。
這條山道已經不知有多久沒有客人造訪過,青苔滿布,處處結著蜘蛛網,也就是還未到驚蟄天,不然到處趴著蛇也說不定。
古手川開著魘夢領域,將自身氣勢降到了最低,樹林深處有上吊的幽靈在來回晃動著蕩秋千,還有跳崖的幽靈,跳下去后再飄上來,繼續跳……還有唱歌、跳舞的幽靈,一個個都穿著素凈的白衣,看著不像是幽靈,像樂園。
“石川應該會喜歡這地方吧?”他這么想著,一路上山,終于是來到了破落的古神社的鳥居前。
現在這座神社已經徹底破敗荒涼了,不知道當初供奉的是哪位神祇,現在完全淪為了幽靈的巢穴,當真是世事無常。
他仰頭看著黑色的鳥居,又往更遠處漆黑一片的屋舍叢看了看,整座神社建在半山腰,又像是鑲嵌在山體內,外面這一片破敗古屋興許只是個表象。
神死了?還是舍棄了這里?
他這么想著,扛著石川跨過鳥居,沿著破敗參道,一直走到昔日的拜殿前。
這地方鬼氣森森,四處游蕩著蒼白魂火,怨靈也是不計其數。
“鐺!”突然響起的神樂鈴聲依舊帶著空靈,泉水叮咚般悅耳笑聲從遠處響起,七八個戴著金色簪子、身披“千早”外衣的巫女相互追逐嬉鬧,接著又悄無蹤影,仿佛是過去某一段的時空留影。
古手川收回目光,又回頭看了眼,確認一會兒石川醒過來后不會跑到山下去,便放下了心,把他放在了地上,稍微想了想,又將他戴在脖子里面的妖怪精魄取下,給他的袖子里放了三道護身真氣。
做完這一切后,他滿意點頭,從口袋里把之前錄好的錄音筆放到他手里,打了個響指后,自個兒化成云霧,飄進了拜殿里,找本殿去了。
半分鐘不到,石川康弘忽然打了個寒顫,不由抱緊手臂,轉醒了過來。
他坐起身,一邊揉著腦袋,石頭地板硌的腦殼生疼,眼里帶著我是誰我在哪的茫然。
揉了幾秒鐘后,他漸漸回過神,往黑漆漆且死寂無聲的四周望了望,眼里的茫然和困意頓時消退,一個激靈就站起了身,來回張望著,大喊道:“古手川!古手川呦!你在哪?”
這時候,他忽然又發現手里面握著什么東西,湊到眼前后,才發覺是支錄音筆,下意識就按了開關。
一陣滋滋的電流聲后,古手川凝重的聲音響了起來:“石川,我遇到了一頭很強的邪神,我得纏住它才行,你睡醒以后就往山下跑,車子就在山腳……滋滋、滋滋滋……”
錄音戛然而止。
石川康弘當場傻在了原地。
他不就睡了一小會兒,怎么就遇到大邪神了?運氣這么背的嗎?
“嘩啦!嘩啦啦!”四周忽然起風了,伴著一陣陣神樂鈴鐺的聲音。
石川康弘身子一僵,緩緩扭頭,百米外的地方,幾個明顯散發著光芒的白色類似巫女的人形生物,正嬉笑著向他跑來,可偏偏,最重要的臉部上只有兩個流著血淚的大洞,還有一口猙獰獠牙。
他瞬間臉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