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長生看到一邊焦慮的馮潤光,趕忙問道:“馮主任,他們提出什么要求?”
馮潤光一臉生無可戀,這年頭的醫鬧是真心不多,想不到要么不鬧,一鬧就直接王炸,讓他有點焦頭爛額。
“幾位院長,這越鋼廠也太欺負人了。他們提了好幾個要求,第一要賠償家庭2萬元,要給他們家屬一個正式工名額。”
2萬塊錢已經是獅子大開口了,這年頭住院也就花幾十元錢,萬元戶雖然不少了,但也絕對是個稀罕貨,而他們一開口就是兩個萬元戶。
光是錢也算了,還要一個醫院正式工名額。
現在越州人都知道,整個地區收入最高的單位是南瓜藤醫藥公司,但這畢竟是一家外企,一般人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其次人民醫院隨著這幾年不斷有最新療法推出,加上有陳夏這位總務科長到處幫忙采購福利,這小日子過得非常滋潤。
所以進入人民醫院工作,這可是越州城里人的夢想呀。
越鋼廠好不好,當然好了,可是父母退休頂職,最多也只能解決一個子女的工作問題,可這年頭,誰家沒有四個五個孩子?
僧多粥少呀,越鋼廠又不可能照顧那么多家屬。
所以家屬也聰明,趁此機會要一個醫院的正式工名額,這可是花多少錢都買不來的大好機會呀。
不得不說,這些家屬人長得不美,但想得挺美。
趙小英皺著眉頭,
“這要求也太過份了吧?又是要錢又是要工作名額,我們醫院是國家單位,又不是私人企業,他們想要什么就給什么?組織紀律還講不講了?”
旁邊的其他領導聽了也是一臉不屑。
先不說這事兒醫院本身沒有出錯,身正不怕影子歪,官司打到地區都不怕。
就算是醫院有錯,給個幾百元慰問金就算是講究了,這一開口要個幾萬塊錢,要工作名額,這是想啥呢?
馮潤光苦笑一下:“你們以為他們要錢要名額就算完事了?錯,他們還有別的要求,需要我們醫院出道歉信,貼到他們越鋼廠宣傳欄上。”
大家的眉毛都豎了起來。
“還有呢,他們越鋼廠今年欠我們20萬的公費醫療款要一筆勾銷,否則……”
“否則什么?”
大家異口同聲問道。
“否則他們今天就要拆了我們醫院的大門,不讓我們開門看病。”
徐雙立一聽,手上的杯子狠狠摔在地上:
“放肆,太過份了!這是在打我們人民醫院的臉,這是要讓我們醫院成為笑話。”
趙小英也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被越鋼廠的無恥給震驚了,“這,這,怎么可能……”
劉長生到底是省城過來的,見過世面,知道這事今天肯定要鬧大了,當務之急是趕緊搬救兵,憑人民醫院這20多個保安,根本不頂啥用。
“趙院長,老徐,pcs怎么說?”
徐雙立搖搖頭:“電話早就打過去了,pcs的同志也已經到現場了,可你們瞧瞧樓下的情況。”
大家聽聞,紛紛伸出頭去,就看到psc的幾個同志正站在外圍,不停跟一個領頭的工人在交涉什么,但似乎效果不大,越鋼廠這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
劉長生眼珠子又是一轉:“要不,趕緊去把陳副院長找回來,他是上過戰場的英雄,這點小把戲應該不在話下。”
大家一聽,眼睛都是一亮。
陳夏可不是普通醫院領導,在院內權利一手抓也算了,在社會上的背景更是不得了,連越州最大的外企都是他爺爺開的。
別人搞不定的事情,他不一定搞不定呀。
趙小英一跺腳:“院辦,院辦的人趕緊去將陳院長找回來,今天這事只有他能解決了,我們這醫院招牌真要被越鋼廠拆了,都被人欺負到家門口了,以后我們還有什么臉面出去?”
八十年代,職工的主人翁意識還是很強烈的,自家單位要是今天這么被人欺負,以后還做不做人了?
可惜醫生這個群體,多少還是缺乏一些血性。
換了別的單位,你外單位敢來堵門?早就都從幫廠里面沖出來了,先打了再說。
醫生畢竟是書生為主,加上知識分子的小九九特別多,最希望別人沖鋒在前,自己在背后出出主意就行。
至于那些原來119出來的醫生,要么退休了,要么都已經一把年紀了,這批人倒是不慫,紛紛操起家伙想沖出去,都被小醫生們死死抱住了。
開玩笑啊,一把老骨頭還不夠人家幾拳的呢。
陳夏在干嘛?
陳副院長這時候正和顧副專員在紡織廠視察,隨著四季紡織廠全面開工,3萬多名工人全部都按步就業開始有序復工。
織布不難,難就難在服裝廠,畢竟流水線做衣服,跟裁縫一針一線縫起來還是不一樣的。
還好紡織女人嘛,整天跟布匹打交道,大家手上好歹都有點裁縫手藝,加上香江團隊的培訓,縫紉機踩起來也不是那么復雜。
這時候顧偉的秘書匆匆跑來。
“顧專員,陳院長,今天上午越鋼廠的因為一樁醫療糾紛,現在正在堵人民醫院大門,地區指示你們馬上趕到現場。”
陳夏聽了莫名其妙:“怎么回事?我們醫院怎么跟越鋼廠杠上了?八桿子打不著呀。”
秘書回道:“聽說是呼吸科的事情,死者家屬是越鋼廠的領導,不依不撓,說達不到他們的要求,今天就要拆了人民醫院的大門,封鎖醫院。”
顧偉一聽就火了,做為前院長,他雖然已經不在醫院工作了,但心還是在醫院里的,一聽原單位居然被人拆大門了,脾氣就上來了。
“無法無天,這越鋼廠真的以為越州沒有人能管他們了?越州他們說了算?”
陳夏若有所思,老丈人剛上任不久,很多單位都是聽調不聽宣,對他的指示陽奉陰為,這次似乎是一個好機會。
“爸,越鋼廠跟你的關系如何?”
老狐貍一聽就明白了,“我這個副專員跟他們廠長同級,他們怎么可能聽我的?”
翁婿兩互看了一眼,有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