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式劍訣,這是從某個完整的功法里截取了一式么?”
夏極斜靠著靜室木柱,左手邊掛著酒葫蘆,右手抓著這一頁暗金色的書頁,細細看著這名為“云之君兮紛紛而來下”的劍訣。
良久之后,他已大概明白了。
這劍訣隸屬于黑蓮十二景之一,所以,這是黑蓮十二景的殘篇。
而不說黑蓮十二景了,單單這一式劍訣練成,就可以形成“劍相”。
什么叫“劍相”?
他不知道。
就和什么叫“在罡氣里添入大日真元”一樣,就超過了視野范圍。
“大概是劍意之后的層次吧?”
夏極以手枕頭,隨意給出猜測。
忽地,他右手伸開,五指握住墻邊的皮質包裹的劍柄,猛然拔出。
亮眼的雪光拉出白練,他如豹子般狂野地沖入庭院的雪地,嘗試著演練這一式。
結局沒什么意外,失敗了。
他的力量不足以驅動這一劍,在勉強擺出起手式后,下一個姿勢無論如何都遞不出去了。
肌肉、血液、經脈每一處都在隱隱顫抖,而若是他要強行遞出這一劍,下一剎那,他的肌肉就會抽筋,經脈就會撕裂,整個人也會受傷很重。
劍尖顫顫著指著遠處剛綻開的白梅。
鏗!!
一聲脆響。
夏極已將長劍隨手拋回,而長劍穩穩當當地落在了不遠處的劍鞘之中。
這位武當山上的小師叔打了個哈欠,心底開始盤算還有多少錢,還能去鎮上買多少水酒。
武當山上,管食宿,而負責內務的弟子也能分發到勞作的銅錢,大概忙一個月能有二兩銀子到三兩銀子的樣子,也就是兩三千文錢。
如果沒什么特殊情況的話,他混過了掌燭道士,再做十年游方道人,就可以成為受箓道士。
受箓道士大致就是真正的“編制”了,除了可能被授予箓章外,拿的“工資”也會增多。
就很期待。
......
元月過后,新的一年開始。
夏極繼續著正常的修行。
雖說今年簽到的慢慢都變成“十九倍修煉丹”、“十八倍修煉丹”...甚至到年底已經成了“十五倍修煉丹”了,但前兩年簽到所得的“二十倍修煉丹”卻基本管夠,至少十七八年都能以最大效率來修煉。
他一天的修煉可抵別人二十天。
一年就抵別人二十年。
那些比他提早修煉了幾個月的師侄們已經完全看不到他的影子了。
所謂的一天修煉,并不是說一天十二個時辰都修煉,而是完成固定數量的周天行氣,完成固定數量的行氣御劍,就好像前世游戲里的“每日任務”似的。
冬去春來,春暖花開。
新一年里,老道又丟給他一本冊子——望氣術。
望氣術,觀善惡,判吉兇,乃是下山道士必備的法術...
也許你看不準,判不準,但這個動作卻是必須要做的,
否則明明前方血煞沖天,你還毫無防備地一個勁兒地往前跑,橫死當場都只會成為道鄉的笑話。
......
六月盛夏之時。
庭院里,山花含苞。
自修開始已經過去了足足一年半時間了。
盤膝在庭院樹蔭下的年輕道士運行著體內罡氣,一遍又一遍,一遍再一遍,一口氣游過奇經八脈,再點入百零八凡人不知的隱穴中,如潺潺涓流奔騰于山間。
人體本就是一個小天地,頭象天,足象地,四肢象四季,五臟象五行,一念不生于心,萬神自注于體。
這氣于體內游走,自如溪行群山,風過藍天。
一夜暴雨,花卻更盛,花苞綻放,顯出含雨藏露嬌艷欲滴的姹紫嫣紅。
庭院里,云來,云過。
少年坐,少年起。
少年醉,少年醒。
醉生夢死,優哉游哉。
一日又一日。
不過是這某一日里的某一時里的某一刻,夏極睜開了眼,他神色平靜看向遠方。
行氣的第三境界——先天胎息,成!!
即便不用刻意去運行罡氣,罡氣也會游遍體內的每一個角落,使得自身處于徹底被激活的狀態,從今往后他的每一口呼吸都可以直接吸取這天地之間的至純之氣,甚至可以如同魚兒一般鉆入水中,在水里呼吸。
“劍。”
夏極右手平舉,寬大的袖袍鼓翻起來,烈烈而動,斜靠在老樹邊的長劍好似被巨大磁鐵吸附,而發出輕微顫鳴。
嗖!!!
劍柄攜風飛入他五指之間。
哧~
哧~
兩個定格,拉出兩道殘影,再看時,夏極已經閉目,握劍豎于面前,劍身的寒光印出他平靜的臉龐。
劍。
劍力。
劍氣。
然后是...劍意。
意成虛影。
“我意...”
伴隨著輕聲的呢喃,柔和卻渾厚的罡氣沖入劍身,使得這劍仿是成了這人的延伸。
夏極松開劍,那劍居然在半空懸浮,他雙手展開,若白鶴展翅般往兩邊劃開弧度。
而劍也隨著他的手開始展開,斬出了一個六葉劍輪的虛影,在他面前逆時針旋轉著,緩慢著,仿似正在流逝的時間。
夏極卻沒看這劍,而是側頭看向一邊的花...輕聲道:“一劍如花開,花秋謝春榮,劍彈指生滅,天地之間自然之事,竟也蘊藏在這力量之中,修道修的不正是這份自然么?”
他哈哈笑著,隨手一揮,劍輪消散,長劍憑空落回了老樹下的劍鞘里。
“快到月底了,該找大師兄拿錢買酒了。”
想到能多二三兩銀子,夏極就很開心。
然而,有順心事,自也有不順之事。
夏極固然在“行氣”和“御劍”兩道都達到了第三境界,但是金光咒實在令他頭疼無比。
那一百零四個字,怎么在戰斗的時候念出來?
他試過各種辦法,但沒用...
這讓即便天天以二十倍修行速度修行的夏極,也不禁感慨一聲“口技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