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侄,好些了嗎?”
“嗯...師姑...”
“那么,到底發生什么了?”
“宋真青師祖找我...他畢竟是師祖,我不好拒絕,然后喝了一杯水后,我就暈過去了。之后...之后...”
“師侄,不要害怕,這里是太極宮。”
太極宮內的話,本身就有些隱秘的底牌,還有傳說中的真武大帝香火金身坐鎮。
即便沒有這些,在熟悉的場地上,符修劍修的戰斗力都會有提升,而且人數眾多。
更重要的是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感。
這句話果然讓憐星子平息了許多。
“嗯...咳咳...”她又咳嗽了兩聲,然后大口大口地做了幾次深呼吸,看向清竹大師那冷冷清清的臉以及頗為坦蕩的胸懷,心中的安全感又增添了幾分。
她露出回憶之色,然后娓娓道來:
“我喝完水后...就昏了過去,什么都不記得了。
但是,我中間忽然醒了一次。
然后我看到宋真青師祖負手在荒山野林里,神色冷漠。
而天上飄著一團很大很大的黑云,黑云里垂下一條很長的尾巴。
就在那尾巴要卷到我的時候,遠處忽然出現了一點金光...好像是有人施展金光咒。
然后,我忽然感到宋真青師祖很慌,而那卷向我的尾巴速度也加快了,我本能地就往旁邊打滾,但那尾巴卻抽出一道勁風。
那勁風打中了我,我眼前一黑,就暈過去了。”
憐星子說話的時候,一旁的劍修就不停地想要插入。
畢竟,這很讓人好奇。
黑云?尾巴?宋師祖?還有突然出現的金光咒?還有宋師祖怎么會看到金光咒而慌張?宋師祖的死法,怎么看都和金光咒沒關系。
但是看到清竹大師的神色,就閉嘴了。
虞清竹溫和道:“師侄,還有嗎?”
憐星子努力想著,然后喃喃道:“那個用金光咒的道士應該很強...很強很強。”
她連用三個,表達那道士的強大。
室內還有一位九代弟子里的大師兄,這大師兄名為俞重山,乃是劍修,也是昨天的開路劍修,身份是初入受箓道士,只不過他受箓之后得到的福利是“道藏閣一切經書功法對他徹底開放”。
俞重山插入道:“師妹,可看清楚他是誰了嗎?或者...他有什么體態、穿著特征?”
憐星子搖搖頭:“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金光太亮了,亮的他成了一個小巨人,我除了看到光...什么都看不到。”
俞重山繼續插入:“比三師叔如何?”
“額...”
憐星子露出“不想狠狠打擊三師叔”的為難表情。
眾人都不是傻子,瞬間讀出了“這根本不是一個檔次”的含義。
俞重山想了想,口中默默誦咒,瞬間周身鍍染了一層金光,金光竟是外突一兩寸,使得他熠熠生輝,襯地仿如金人一般。
眾人眼睛都是亮了亮,這位九代弟子里的大師兄果然不凡,只這一手金光咒就可見其實力的冰山一角,說起來可能要比三師叔厲害了。
俞重山沉吟了下,問:“師妹,那人和我這個有多大不同?”
這場景里,最重要的人顯然是那施展金光咒的道人。
多一點對他的了解,都會有幫助。
他的意思是希望以自己做個參照,以明白對方多強,而不是覺得自己能勝過對方。
憐星子看著他周身的金光,嘴唇翕動了幾下,欲言又止。
俞重山道:“師妹直說無妨。”
憐星子糯糯道:“師兄的金光咒還是挺厲害的。”
俞重山問:“差距多大?”
憐星子不答,但眾人已經明白了。
這是差距太大,所以說不出口。
俞重山收回金光,繼續問:“那比掌教呢?”
憐星子搖搖頭:“我沒見過掌教真人出手,但那個人...真的很強,他一出現,天地都亮了。”
天地都亮了?
那意思就是俞重山的金光不過是螢火之光,豈可與日月爭輝的意思了。
眾人面露駭然,金光咒還能用到這種地步?
說罷,憐星子又露出回憶之色,斷斷續續道:
“那黑云是很濃的黑氣...我估計是遇到大妖了。”
“宋真青師祖...好像和那個大妖在談什么。”
“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俞重山還要再問,虞清竹擺了擺手,然后溫和道:“師侄好好休息吧。”
“嗯,謝謝師姑。”憐星子覺得師姑特別溫柔。
眾人出門。
虞清竹只覺此事,迷霧重重,就如此時門外的大霧。
從表面上來看。
北山藏大妖,宋真青勾結大妖,然后引走了憐星子,欲要實行什么陰謀,只是忽然一個強大的道士出現。
只是...
深山老林藏大妖不奇怪,可大妖為什么要藏在這里?
宋真青好好的武當前輩不做,為什么要勾結大妖?
宋真青用的丹藥絕不是武當所煉,而這等丹藥絕不可能是尋常得到,妖魔也不會煉丹,那么...此事可還有別人參與?
他為什么要引走憐星子?
又是什么陰謀?
那道士又是誰?
一時間,她忽地又想起了“小貍貓中血咒”、“寒霧鎮武當弟子幾乎全滅”、“黃林村錢塘妖域”等等事件。
這些事件都透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陰冷感。
好似某些邪惡的面容,正從黑暗里在擠出。
......
正午。
霧氣散去。
天地放晴。
春光照的山林間亮堂堂的。
小鳥嘰嘰喳喳地叫著。
虞清竹帶著諸多武當弟子,再度來到北山搜索。
這一次,眾人準備充分,各人都配了符。
符雖有“保質期”,但在這探索的時間里,還是能夠使用的。
若是十多張符一起發出,就會有十多個土地甚至山神共同出現,攻擊敵人。
這等威勢,便是大妖都不會正面對抗。
更何況,正午時候,妖魔一般也不會選擇出現。
當然,還有不少“拜日”的植物類妖魔,但是這一類妖魔很難誕生,如果沒有大機緣,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跨過誕生靈智的那一步。
即便誕生靈智了,植物類妖魔也大多是“地域感”很強的妖魔,它們通常不會離開原本的居處,這些居處大多是人跡不至的深山老林。
所以,午間出行,危險性會被削弱許多。
綠柳隨風,姹紫嫣紅,霧氣散去后的山谷里還是很美的,帶著春天的明媚。
眾人小心出行,俞重山領著幾名劍修在前開路,眾人眾星拱月般地護著清竹大師。
而虞清竹則是提前繪好了黃符,手握火德星君箓章,若是遇到無法解決的問題她會毫不猶豫地請出星君。
但...
意外的,這一次探索很是順利,沒有遇到半點危險。
可也正因為謹慎的緣故,探索進度緩慢。
夜幕降臨后,眾人為防意外,就返回了。
次日,天晴。
眾人繼續探索。
如此這般,一直持續了數日,將北山周邊的區域都仔仔細細探索了遍。
起初,眾人只發現了一些女子干尸,或是散落在長草里的骷髏殘骸。
但隨著時間的過去,一名劍修無意間發現了一個散發著惡臭的山洞。
入口是一個隱蔽的山洞。
劍修只覺這山洞古怪無比,就急忙告知了清竹大師。
虞清竹領人走來。
她看著山洞里地黑暗無光,再嗅了嗅味道,道:“是尸臭。”
眾道士面面相覷。
俞重山道:“師姑,我帶人進去看看。”
虞清竹點點頭道:“小心。”
“明白,師姑。”
這高瘦的劍修點點頭。
他一招手,頓時兩名劍修出列。
三人默念金光咒。
頓時,金光覆體。
金光,不僅可以讓反應力量速度增強,還可以隔絕毒氣以及邪祟之類。
三人得金光咒加持,便進入了洞中。
片刻后...
山洞前的枯藤掀開。
俞重山舉著火把走了出來,這位九代弟子之中的大師兄竟是面色蒼白。
他聲音竟帶著一點顫音,凝重道:“師姑,洞中安全...只是...”
他似乎無法措辭,道了聲:“師姑還是隨我來看看吧。”
虞清竹點點頭,留下部分道士在外駐守后,就領人和俞重山進了山洞。
洞中,陰冷悚然,徹骨深寒。
眾人往前走著。
山洞里的路并不遠,但出乎意料的是,往前竟是一個黑暗的深崖。
俞重山抬起火把,照亮著周圍的場景。
頭頂,空蕩蕩。
腳下,是深崖。
虞清竹道:“這座山是空的?”
俞重山苦笑著點點頭。
他走到懸崖邊,身形稍稍前傾,以讓火把的光芒照往崖下。
“師姑,你過來看。”
虞清竹在四名劍修的庇護下,走了過去。
她垂頭看去,雙瞳猛然緊縮。
正常來說,火把的光根本不可能照到懸崖下。
但這個火把卻做到了。
不是因為火把特殊,而是因為......尸山。
尸山堆疊而起,幾乎要從這懸崖逸出。
如此高的尸山,如此濃的尸臭,實在令人不知死了多少人...
年輕一點的道士已經嚇得面色慘白。
虞清竹即便再冷靜,也驚地不知說什么好。
俞重山道:“師姑,我查過了...都是死人,沒有尸變...”
這詭異而可怖地一幕,隨著火光忽明忽暗的跳躍,深深烙印在每一個人心底。
虞清竹最先反應過來,“小心戒備!
華姑子,莫空云,你們身法快,出去把這邊地情況傳遞給你們的大師叔。
然后...其他人隨我沿著這懸崖邊緣繼續探索。”
“是。”
頓時,一男一女兩名劍修跑向洞外。
而剩余的十多名道士則是舉著火把,撐著金光咒,繼續探查。
小片刻后。
他們在一座詭異的黑石前停了下來。
之所以詭異,是因為這黑石上擺放著一個香爐。
爐子里,有三柱清香正詭異無比地焚燒著。
黑色的香點,黑色的煙霧,似永不燃盡...
似在祭拜著什么。
可卻沒有祭拜的對象。
“師姑...”
“師姑,我們怎么辦?”
“師姑,這是什么?”
道士們遇到這種事,紛紛看向主心骨。
虞清竹湊近了,仔細觀察著。
良久...
再良久...
她忽地打了個寒顫,只覺每一個毛孔都散發出寒氣。
她已經認出了這東西,這布局。
這還是她在和道藏閣“管理”,也就是她的四師弟玉蟬子聊天時,偶然知道的一個東西。
凡人焚香,祭拜金像,日積月累,能得香火金身,以供劍修引神入體,踏出行氣第四境界。
而妖怪也有...
只不過,它們得的不是香火金身。
而是血肉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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