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
宮女散去,又隱藏在了各處的陰影里,如雕像般蹲守著,一動不動。
暖光穿過被燒熔的鐵門,落在外面,顯出鋸齒般的狹長光影。
車廂內,燈飾奢華,不夜侯的淡香令人心生寧靜,在裊裊茶霧之間,朱紅華服的美婦和那小山般的男子正垂首對坐。
雖說夏極已經解釋了許多,但珍太妃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她已經確認眼前之人就是她的兒子,也明白了夏極為何還活著的事實,但是...她怎么也無法理解兒子為何會強大到這等地步。
強大,并不是境界問題,而是本身的特殊性。
珍太妃深深知道,境界只是用以歸類普通人的...對于某些存在而言,境界只是一種“實力的輔助側寫”。
母子相見。
珍太妃心底也有些亂,而且不知如何是好。
她親手拋棄了自己的孩子,這樣的錯是一個母親怎么都原諒不了自己的事實。
這么多年過去,她無法釋懷。
但對夏極而言,面前的美婦為他已經付出足夠多了...尤其是,他這是經歷了九次輪回,那么久意味著珍太妃為他義無反顧地死了九次。
這樣的感情已經得到他的認可了。
母子沉默著...
二十余年來,還是首次面對面相見。
珍太妃忽道:“你已經踏在通天之道上了吧?唯有懷有異的存在,才會擁有資格...但承擔的風險也會很大。”
夏極道:“正在第四階的路上。”
“第二種異火也已經找到了?”珍太妃露出很擔心的神色,“異”代表著強大,也代表著行走在理智和瘋狂之間,想要以三重異凝聚通天之道在心性上很難可以再被稱之為人。
夏極點點頭,雖說第二種異火還未徹底地展現出來,但他從芥子太陽里得到的毫無疑問是異火。
珍太妃還要說什么,
夏極打斷道:“兩個時辰后,你會死在黑龍泰山的過山隧道里。”
“黑龍泰山?我皇朝祖龍之地...”
珍太妃陷入了思索。
而奇異的是,她竟然沒問自家兒子為什么會知道。
夏極道:“皇都秘使去到黑龍泰山進行祭祀,換取獲得當年肉蟠桃丟失的真相...你的腦殼會被割開,所有宮女的也會,我猜測是某種探查記憶的方法。”
珍太妃看了一眼自家兒子,知道他知道許多秘密,她也在迅速接受著這一點。
她原本是想瞞著這孩子,讓他盡可能平安過一世,但現在...這孩子似乎已經成長為可以保護她的高山了。
于是,珍太妃道:“肉蟠桃丟失的真相其實并不重要,他們想要得到的就是肉蟠桃本身。
皇兒,你知道肉吧?”
夏極點點頭:“魔身肥沃土,結桃落人間。”
這個他早從太上和杜鵑處就得知了。
再加上他見過的一些瘋了的妖精,可以充分地感知到這桃子充滿了邪異。
珍太妃道:“他們想要的那顆肉蟠桃,是最后一個沒有被污染的肉蟠桃,是真正的長生不老的蟠桃...整個世界是不會有第二顆了。
當初,先皇順帝耗盡平生之力,謀劃了極多隱秘之事,才得了那顆肉蟠桃。”
夏極奇道:“污染?”
珍太妃鄭重地點點頭,她托腮看向窗外。
窗外,人間的陰影正飛速倒退,月光慘白照耀在冰冷的鐵軌上,就好似這看似繁華卻沒有半點溫度的紅塵。
火車隨著鐵軌前進,發出刺耳的聲響。
珍太妃的臉龐也被照耀的半明半暗。
她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似乎在確認他是否已經擁有了接受某些真相的資格。
良久,她如作出了決意,開口以前所未有的凝重,重復了聲:“污染。”
然后又迅速道:“三十三天諸神已死,彼岸的群佛已滅...但是,順帝認為,神佛之軀之血肉卻未曾隕滅。
就如戰場之上,即便數萬數十萬數百萬士兵死了,他們的尸體猶然還在。
神佛亦如是。
而他們的血肉,混雜在一起,然后慢慢地凝聚成了肉蟠桃。
所謂的眾生為祭,魔身肥沃土,不過是小小的牽引罷了。
這些肉蟠桃,被隱約猜到真相的人稱為黑蟠桃。
對應的,之前正常的肉蟠桃則是被稱為白蟠桃。
黑蟠桃的威力其實遠勝于白蟠桃。
白蟠桃不過只能兼顧一人,而黑蟠桃卻能持續不斷地影響極大范圍的人或是妖...使他們變強,也使他們發瘋。
順帝求得不是黑蟠桃,而是那棵樹上存著的最后一顆白蟠桃,也應該是這整個世界最后一顆白蟠桃。
而這顆白蟠桃...已經被你吃了。”
夏極:......
他心底隱隱有著猜測。
但沒想到親媽竟然能夠做到這個程度。
珍太妃笑道:“明山童帶給你的那個桃子,就是白蟠桃,在效果上絕對比不上黑蟠桃,這卻是安全而純凈的力量。
正因為這力量安全而純粹,即便被人吃下卻還可以重新煉制出來。”
珍太妃幽幽地看著面前男子:“簡而言之,可以將你放到煉丹爐里,等同于放入了一個白蟠桃。”
夏極頓時貫通了部分的前因后果,他問:
“你得到這桃子花費了許多力量吧?為什么自己不吃?”
珍太妃笑笑,沒說話。
有些話,本不需要說。
夏極道:“我聽說我還有一個弟弟塵親王,一個妹妹玉真公主。”
珍太妃笑道:“過繼的。”
“過繼?”
“皇兒...為娘從來都只有你一個孩子啊。”
夏極:......
“為娘活夠了,也看透了,只當來赴這人間驚鴻宴,一睹紅塵盛世顏,生有何歡,死又何苦...
只不過為娘即便活夠了,卻依然希望自己的存在能夠在這人世間留下痕跡,你是我的兒子...就是娘存在過的最好證據。
你問為什么,這就是答案。”
珍太妃抬頭,凝視著他,露出燦然一笑。
母子面容頗有幾分相似,而可以預見,在珍太妃年輕的時候,這定是個傾國傾城的奇女子了。
只是簡單地想想她能夠悄無聲息地奪取白蟠桃,就足以證明當年這位太妃是如何的恐怖。
說完這些話,珍太妃舒了口氣,笑看著面前的男子,問:“還有兩個時辰不到就要進隧道了,皇兒,你想怎么辦呢?”
她說著這些話,卻沒有半點慌張。
夏極道:“提前下車,不入隧道。”
珍太妃道:“不與龍正面沖突,然后繞路返回皇都?
可既這是皇都秘使所求,自是當今圣上所愿,圣上能知曉此事,定是宮里出了大變故,否則蟠桃之事為娘早就處理的天衣無縫了,根本不可能被人再查到。
故而,皇宮不能回。
那么,皇兒所能做的就是帶為娘浪跡天涯,或是帶入皇兒所認為的安全地域。
皇兒難道不知道,你出現在這里,就有了痕跡。”
夏極聽到“有了痕跡”,露出笑容。
珍太妃想到那詭異的黑火,她心底隱約有些猜測,愣了愣道:“好,沒有痕跡...
只是,你登上這火車是有痕跡的吧?但凡留有痕跡,必定可以追蹤,就算你立刻去殺人滅口,也難以徹底抹除。
到時候,皇兒就需要面對龍,甚至整個皇朝了。
所以...你能出現在這里,為娘真的很開心。
但是,如果可以重來,為娘一定不希望你登上這列車。
不過...為娘還有辦法。
你回你的車廂,龍不會對你出手,而娘有辦法處理記憶...就這么死在隧道里吧。”
夏極搖了搖頭。
珍太妃凝視著他,看著他的依然平穩不動的神色。
半晌,眸子動了動,
瞇著眼,輕聲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動用了先天八卦?”
夏極:......
“是。”
珍太妃笑了起來,舒了口氣:“那就好...看來真正的我還在過去,還沒有到達這里。既然如此,這兩個時辰,我們可以做出極多的決定了。”
真不愧是能盜走白蟠桃的女人...
夏極對這位親媽曾經經歷過什么不禁產生了好奇。
一個虛假的存在,若是擁有了明白自己是虛假的,并且還產生了獨立思考的意識,這還是虛假嗎?
珍太妃笑道:“我能夠問出這樣的問題,產生這樣的意識,只是因為先天八卦所推演的未來都是基于真實而存在的,真實里的我知道這一切。
事實上,我也用過先天八卦...
順帝也用過。
可是我用的比誰都好。
正因為我用過,所以我無論在什么情況下,都會壓制一切底牌,也會避免和任何人接觸,在皇宮也會安居于冷宮之中。
所以,我在先天八卦里騙人的次數可多了。
雖然不知道多少次,也不知道過程,應該相當相當多。
順帝肯定被我騙過,很多人都被我騙過,否則...娘盜取白蟠桃的事早就曝光了。
至于這一次,娘也是因為你的死,而沖動了,暴露了許多事,這才引起了懷疑。
他們要通過為娘找到白蟠桃。
所以,皇兒,你也要為自己種下意識...
因為很可能在你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你也會沉淪在別人的卦算里。
先天八卦碎片合計塊的動用都需要極多的真元之力,甚至會將普通四階上品高手的真元吸收殆盡。
但是,這也意味著這個世界上,有八個人可以同時卦算未來,你不過是其中之一。
你如何確定自己沒有在別人的卦算里呢?
唯有,你種下欺騙的意識,才能在別人的卦算里完美表現...之后,你很可能會收獲各種意想不到的驚喜。”
夏極看著面前的女子,道:“孩兒明白了...這是這先天八卦鏡,還有三十六瓣蓮,等等究竟是什么呢?”
珍太妃聽到“三十六瓣蓮”,深深看了他一眼,只不過對自家兒子實在沒什么好瞞的,于是她道:“是至寶,這樣的至寶沒有人知道有多少...只不過司天監監正曾經借用某些古書推測過,至寶之數當在一百左右。
先天八卦鏡,三十六瓣蓮都在這一百至寶之中。
只不過,如今早就沒有完整至寶了,所有的都是分散開來的...”
夏極直接就想到了自己的那些秘寶底牌...
隱隱之間,他感覺這些秘寶其實都是至寶,而且還是一次性的完整至寶。
珍太妃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已知曉,可否讓娘知道...你所準備的手段?”
這里是卦算世界,也是一個人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里,進行卦算的人可能會被有意識的誤導,但在里面透露的信息卻絕不會外泄。
于是,夏極心念一動。
他和珍太妃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珍太妃對于景色的突變,露出了震驚之色,但很快她輕輕笑了起來,就好像剛剛的震驚完全是偽裝。
是的。
她習慣了偽裝。
可是,在兒子面前,她發現不用偽裝。
她知道的事情本就很多。
珍太妃看著周圍,又看到遠處的溪流。
溪流如亮閃閃的銀帶,纏繞著木屋。
屋前,一個白衣女子正在練劍,翩然而舞。
珍太妃收回目光,笑道:“你和清竹終是在這里結成眷侶了...清竹這孩子我見過好多次,挺好的。只不過,你真的打算讓她一直在這里嗎?”
夏極搖搖頭,“這只是一種可能,我在試探著可能會導致的后果,現在看來似乎抹殺了她的成長性。她是我在乎的人,我希望她能更好。”
珍太妃點點頭,踮著腳,輕輕旋轉了幾圈,然后問:“芥子須彌?”
夏極點點頭,糾正了下:“芥子世界。”
珍太妃道:“這是完整的至寶了...皇兒啊,娘真的好奇你經歷過什么了。”
夏極笑道:“我也很好奇你經歷過什么。”
珍太妃道:“既然你有這樣的至寶,那么破局就很簡單了...”
夏極道:“我已經想到了。”
說罷,
他直接侃侃而談:“首先,我不能出現在列車上,其次,我要突襲并搶走娘,這樣...我就不存在痕跡了。”
簡單,直接,粗暴。
盯著目標,沒有半點花里胡哨的東西,就是直接A上去。
“娘...”
珍太妃搖搖頭,笑著道:“沒有娘在外已無牽掛,讓娘來這里養老吧,好嗎?”
珍太妃看向他,心底充滿了一種開心...之前她還沉浸于兒子被妖魔所殺的憤怒之中,再之前她還在擔心兒子無法在這個看似平靜實則混亂的世界里活下去,但現在,兒子卻以一種沉穩無比的姿態站在了她的身前。
讓她感受到一種唯有禁忌才會擁有的深不可測。
她真的很驕傲,也很開心。
只覺余生都圓滿了。
哪怕現在死去,都再無遺憾。
可是,她死了,兒子必定遺憾。
而且她死了,記憶也存在外泄的可能,到時候兒子就危險了。
所以,兒子來救她,她也要讓兒子徹底地從這一次的因果里掙脫出去,至少不留半點小尾巴。
珍太妃想了想問:“現在正確的時間線是什么時候?”
夏極道:“八月末。”
珍太妃思索了下,開始將她從八月中旬之后的所有行動軌跡說了出來,并且在思索之后告訴了夏極最好的出手時間,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險性。
“卦算講究一個先后順序,所以...你現在卦算之后,如果有人接著卦算的話,就會察覺到我沒有出現在列車上...
那么,從你清醒過來的那一刻,必須以最快的速度調整你心中的想法,兼顧隱蔽性和行動性,然后找到我,帶走我,將我在世間的一切痕跡迅速抹除。”
夏極點點頭,然后道;“我想去試試龍。”
“龍?”珍太妃皺了皺眉,她對這禁忌真的是一無所知,但卻也明白夏極的意思,便笑著點點頭,“娘陪你。”
母子重新出現在了列車上。
燈光下,
珍太妃面帶微笑,氣定神閑地泡著茶。
夏極在那些陰影里的宮女身上掃過。
珍太妃道:“是傀儡。”
“傀儡...”夏極覺得真巧了。
珍太妃點點頭:“娘早年機緣所得,一套十二人,滴血認主,隨心而動,視線共享,最關鍵的是,這十二人如同真人一樣,不會被看穿,甚至某種程度上可以自己思考,自己代入人格。實力都是四境上品。”
夏極想了想道:“今后,我或許會對她們進行研究和改造。”
珍太妃道:“轉贈給你便是了,今后娘只在你芥子世界里養老。”
母子倆又繼續談著話。
冰冷的火車如鋼鐵巨蟒往遠處游去。
小小的車廂里有著黯淡的光明。
遠處的黑龍泰山,顯出崔嵬而陰惻惻的巨影橫亙在天地盡頭。
中央那供鐵軌穿過的隧道,更如通向幽冥。
珍太妃神色不變,繼續喝茶。
夏極放下茶杯,用餐巾抹了抹嘴唇,然后站起身。
他雙手一揮,兩只巨大的黑龍利爪呈現出來,黑色的火焰從毛孔里逸散而出,讓他如一個虛空的空洞詭影,存在于這車廂之中。
伴隨著鐵軌聲,火車進入了隧道。
夏極,珍太妃,還有那十二宮女傀儡......都被黑暗淹沒。
片刻后...
火車駛出了隧道,
只不過,已經少了一節車廂。
夏極猛然睜開眼。
映入眼的是靈草靈樹靈花,在追著花仙的樹妖,在喝茶的太上,在記錄的小貍貓,還有正在執著修行的虞清竹...
他瞪著眼,看著面前的色彩。
數秒之后,他才揉了揉頭發,長吐一口濁氣。
應該還是被秒殺了...或者說,不是秒殺,而是之后經歷的一切都已經無法被記得。
哪怕只是在卦算里,也是無法被記得。
所以,準確來說,是記憶截止進入隧道就消失了。
可能是死亡。
也可能是拖了很久才死亡。
但卻已不記得了。
那現在...
該出發了。
夏極飛速調整心理狀態。
同時給自己定下了一些規則:
一,在外永遠不展露真容。
二,在決定做某件事后,必須從決定的那一刻起,越快做到越好,否則就會存在別人來更改未來的危機。
三,進入芥子世界前,永遠需要先燃起“可以焚燒痕跡”的黑火。
四,永遠不暴露真正實力,也不讓別人察覺到是他出手,因為從這一刻開始...他已明白別人也可能在卦算之中稱量他,從而改變未來。
其他的規則等想到再添加。
比如,他現在已經瞄準了在卦算里和珍太妃討論出的地點。
那是姑獲城往南的第二站——曲河城。
他必須以最快的速度降臨曲河城,然后帶走珍太妃。
如何才能最快的速度去?
他看向了蘇太上。
蘇太上可以用流星趕路。
片刻后。
一道璀璨的流星劃破了天空,落在了曲河城的某一處宅院。
緊接著,一道暗金斗篷的身影激射向某處屋舍。
轉瞬又消失不見了。
唯有一粒混雜在塵埃的細沙,隨風飄向遠處。
是的。
珍太妃就在那個屋舍里,此時正靠著窗戶喝茶。
而芥子細沙的拉人范圍有一米。
夏極瞬間出現在窗外,瞬間將她拉入芥子世界。
也就是說...
從作出決定,到成功,前后花費了不過區區數分鐘時間。
別說卦算消耗巨大,先天八卦碎片幾乎不存于世,就算有人真的有并且決定在此時卦算,且卦算幾遍,都還是算不出任何信息來。
這看似簡單的動作,卻包藏著極多的信息和心機。
所以,簡單,但天衣無縫,無懈可擊。
哪怕這由當今圣上和龍撒下的一張天羅地網。
半數日后。
夏極已經和真實世界里的珍太妃達成了許多共識。
珍太妃甚至猜測到夏極動用了先天八卦碎片。
在經歷了最初的沙塵飄蕩的隱蔽期后,夏極在一處隱蔽的地方顯出身形,然后快速地再次返回了武當。
半個月后。
武當后山。
瀑布秘境之中。
一行人緩緩走了出來。
不知為何,這里的靈氣比之前有了非常大的提升。
蘇太上和珍太妃坐在一起喝茶,阿紫在準備晚餐,虞清竹則是根本不知自己身在何處,而繼續在芥子世界里修煉。
夏極走到瀑布秘境的盡頭。
兩棵樹妖自動讓開,露出其后的一株小芽。
而這小芽,正散發著恐怖的靈氣。
“白蟠桃的桃核真的發芽了。
不過如果真的能夠長成樹,那么至少需要成千上萬年吧,甚至十多萬年,數十萬年都可能...
而若要長出果子,又要等數千年吧?
可即便如此,只要移植到芥子世界里,就可以提升芥子世界里的靈氣濃度。”
夏極思索著。
“只不過,芥子世界里的陽光似乎對植物有著奇異的抑制作用...不知會帶來什么樣的影響。”
“可若是放在外面,卻又存在危險。”
反復想了想,他一招手,將蟠桃樹的靈芽送入了芥子世界。
他可不會為了數萬年后不結果這種事,而讓靈芽存在于外面。
頓時間...
芥子世界里,靈氣開始增加。
經過幾天的進一步觀察后,夏極發現蟠桃樹的靈芽在芥子世界里活的很好,也許是土地足夠肥沃的緣故,靈芽散發出的靈氣越來越多。
潺潺溪流前的木屋邊。
虞清竹正在專心練劍。
忽然,她美目之中露出詫異之色。
罡氣的運轉速度不僅提升了,而且更高效了...可謂是事半功倍,不不止一倍,甚至更多。
除此之外,她甚至不感到疲憊了。
這位嬌美的道姑知是大機緣,便抓緊時間,修煉起來。
她要得到那位黑衣前輩的認可,然后走出這里。
就在她苦修的時候,
夏極也正盤膝而坐,全力地吸收著芥子世界烈陽里的異火。
在明白這個世界的危險,并且解決了武當危機和生母危機后,他更堅定了安心修煉的念頭。
同時,他要試圖打消武當弟子外出“作死”的渴望。
否則惹出什么事了,他又要忙死忙活的處理。
外面這世界,根本就不是人能夠救回來的,充滿了混亂和黑暗,糅雜了諸多勢力甚至禁忌錯綜復雜的心思和博弈,其中藏著的秘密難以計數。
他這大半年來經歷的事,讓他充分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真正面目。
如果說人間災禍需要人去解決,
那也該是天地玄黃四方福地,還有皇朝擋在前面。
那些接受了神佛傳承的福地修士,以及發源于黑龍泰山的皇朝都沒出手,武當這種凡俗的勢力蹦跶個什么?
說狠點兒,就是幫別人試探一下的炮灰罷了。
“還是安心修煉吧。”
他閉上雙目,以第二身飛快地吸收著芥子太陽里的異火...
或許因為是第二身的緣故,太上和珍太妃所說的“第二種異入體后帶來的扭曲”并沒那么嚴重。
數日之后。
老道獨處時得到了一份密信。
信上簡簡單單寫了一句話:禁忌出世,封山閉宮。
老道閱后即焚...
然后陷入了沉默。
他對寫信之人隱約有些猜測,而這八個字其實已經足以說明情況的嚴重。
簡而言之,寫信之人覺得...武當只有“封山閉宮”一條道路。
可是,他身為武當掌教,武當身為道鄉之中重要的一員,怎么可能閉宮?
但老道視野很廣,知道的隱秘也頗多...
在思索之后,他做出了約束弟子的舉動,多探查信息,少出手。
至于是否需要徹底地封山閉宮,他則會根據后續的情況再進行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