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萬和的辦公室其實就是三分廠旁的一間土屋,一張方桌和幾把凳,旁邊的炮彈箱上胡亂的摞著一疊疊文件和資料,似乎是剛搬過來還來不及整理。
因為兵工廠附近不允許生火,所以屋內沒有炕有些生冷,警衛員往玻璃瓶里加了些開水,塞上木塞子給張萬和取暖。
“給,暖和暖和!”張萬和隨手將熱水瓶遞給王學新:“咱們兵工廠就這條件,別人都還以為我們富得流油呢!”
王學新見張萬和凍得直搓手,哪敢接這熱水瓶,趕忙推辭道:“部長,咱年輕人……”
“誒!”張萬和直接把熱水瓶塞在王學新懷里,打趣道:“你可是咱們兵工廠的大恩人哪!這要是虧待了你,兵工廠上上下下都饒不過我!”
說著就呵呵笑了起來。
其實張萬和心里是另有算盤。
這要真說什么恩人不恩人的,他張萬和早就看淡了。
都是革命軍人,為了革命事業你救救我我救救你,都要報恩哪能算得清。
可是這小東北不同,聽李云龍說他在鬼子兵工廠呆了好多年,這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吧!
再加上之前會場里的那番話,最重人才的張萬和就知道這家伙有點料了。
這時幾個主任先后進屋,蘇欣也是其中之一。
張萬和招呼幾個人坐下,就向王學新介紹道:
“一分廠主任吳為民,之前在上海五金廠工作,因此得了個外號叫五金。”
“二分廠主任張若中,之前就是鋼鐵廠干翻砂的,現在是干回老本行了。”
“三分廠主任就不介紹了,咱們的高材生。”
“這是四分廠吳云濤,以前是采石廠的,專制火藥,人稱藥罐子!不過這可是黑火藥的藥……”
說著就跟著大伙一起“嘿嘿”的笑了起來。
張萬和介紹的同時,各主任就一個個上前與王學新握手打招呼。
“這是誰就不用我多說了吧!”張萬和朝王學新揚了揚頭對各主任擺出一副無奈的樣子:“自從咱廠搬到這魯家溝,你們成天念叼著小東北小東北的,念得我耳朵都快起繭了。得……這回我把真人給你們請來了!”
這話說得各主任都有些尷尬的笑了起來。
蘇欣看了看眾人,說:“要不,我們請王學新同志給我們說說戰斗經過?”
“對對!”其它人也七嘴八舌的贊同道:
“聽說王學新同志才加入部隊兩個多月?”
“聽說王學新同志是從鬼子那套出的消息,還俘虜了十幾個鬼子?”
“我怎么聽說是幾十個呢?”
……
于是王學新就明白這抗戰神劇是怎么來的了。
“哎哎……”張萬和打斷了眾人的談論,他端起警衛員倒的開水悠閑的吹了吹熱汽后小喝一口,然后說道:“王學新同志這次來,不是給我們做報告的,他有任務。”
外號叫五金的吳為民一下就來了興趣:“任務?什么任務?難道……兵工廠里有奸細?王學新同志是來抓奸細的?”
“我說你這個家伙!”張萬和沒好氣的回道:“你那腦袋瓜子里到底裝著什么呢?不是想著抓奸細就是上前線打鬼子,兵工廠哪不好了?”
“部長,這可沒鬼子!”五金苦著臉回答:“我當初投奔八路軍為的就是打鬼子,你看看現在……”
后來王學新才知道,五金原是一家上海五金廠的技術人員,上海淪陷前他冒著生命危險將一輛裝滿了機械設備的汽車開了出來,這批機械就成了一分廠也就是機械制造分廠的底子。
“現在有什么不好?”張萬和把牙杯往桌上一丟,氣呼呼的說道:
“我說五金同志,我們這難道不是在打鬼子?”
“我們只是在不同的戰場戰斗而已。”
“你想想,我們要是能多造武器多造新裝備,那能救多少同志,又能打死多少鬼子,能為部隊帶來多少勝利哪?”
……
叭啦叭啦的一大堆,老半天也沒見停。
蘇欣微笑的提醒道:“廠長,還是說正事吧,這要是耽擱了,鬼子就少打啦!”
“對對……還是小蘇明事理!”張萬和點了點頭,然后就懵了:“我剛才說到哪了?”
“說任務!”蘇欣提醒道:“王學新同志的任務!”
“沒錯,任務!”張萬和又喝了一口熱水,然后抱著杯子當熱水瓶熱手,說:“都別打岔,上級分配我們一個重要任務,王學新同志是來配合我們一起仿制擲彈筒的!”
這話立時就讓眾人吃驚的望向王學新,就連蘇欣也不例外。
一個個都在想,這仿制擲彈筒哪有那么簡單呀,難道這王學新同志不僅會打仗,還會造裝備?
張萬和語重心長的解釋道:
“我們的隊伍不容易啊!”
“就比如這一仗吧!鬼子一個大隊不過七百多人,短短二十幾分鐘的突圍就使新二團傷亡三百余人。”
“主要原因就是鬼子的擲彈筒太猖狂了。”
“首長對此很重視,要求我們一定要仿制出擲彈筒,打掉鬼子的囂張氣焰,減少部隊的傷亡。”
“對此,大家有沒有意見?”
幾個主任都沉默了,然后全都將目光投向了蘇欣,似乎她才最有發言權。
蘇欣想了想,就回答道:
“部長,您說的我們都懂。”
“可是別說我給您潑冷水,以我們的條件,想要仿制鬼子的擲彈筒……”
張萬和打斷了蘇欣的話:“原本我也是這么認為的,但是王學新同志給出了一個新思路。”
說著張萬和就將王學新在會場上說的重述了一遍。
翻砂廠主任張若中點頭說道:“這話在理,如果只是要求能打500米的小炮,那或許并不困難。”
五金搖了搖頭,為難的說道:“炮或許可以,但是炮彈……”
說著又將目光轉向蘇欣。
蘇欣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就如數家珍的說道:
“生產炮彈先要將生鐵鑄成彈殼,然后用車床車彈口、彈帶和尾部。”
“它不僅要求車光滑,還要求尺寸精確。”
“此外彈口和尾部還要挑出絲扣,以便安裝引信和彈尾。”
“所有這些,都需要灰口生鐵才能做到。”
“而我們用土法方爐生產的白口生鐵,它含碳量過高,我估計至少有3%到4%,這導致它硬、脆、沒有韌性。”
“這種鐵無法用車床車削加工,一削就碎!”
說著蘇欣就微微搖頭并下了結論:“因此,就算是把要求降低到這程度,要生產只怕也不現實。”
王學新這才恍然大悟:難怪系統用來仿制炮彈的費用更貴,原來生產炮彈的難度與火炮比還真不是一個層次的。
張萬和顯然也考慮過這些,他聽了蘇欣的話便點了點頭,說道:“鐵的問題,我們可以考慮吃兩條線嘛!”
見王學新一臉懵,張萬和解釋道:“兩條線指的就是鐵軌,咱們偷著去扒鬼子的鐵路,然后把鐵軌熔了造裝備。”
王學新“哦”了一聲,這倒是個好辦法。
只是……這鐵軌的量夠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