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月和尚暗中謀算江舟已久,十分清楚此子雖看似桀驁,卻實乃重情之人。
寶幢對其有多恩德,此言當能令其罷手。
哪怕只是讓他有一瞬動搖,寶月和尚也有自信逃出生天。
只是出乎他的意料,這句話并沒有能讓對方有哪怕一絲一毫的遲滯。
匆匆間只瞥見江舟雙目中淡漠如水,寶月和尚心中猛地一驚,暗道:不好!
以他的道行閱歷,此時也猜得出,這江舟怕有些是不對勁。
他的盤算注定落空。
因為此時的江舟已不是江舟。
那只佛掌沒有半點遲緩壓了下來。。
寶月和尚神色大駭。
“唵嘛呢叭咪哄!”
“咄!”
他雙手急急變幻法咒,口中疾誦大梵六字真言。
頭頂月輪寶塔驟然大放光明,三十七寶猛然一定。
朝他當頭罩落,眨眼便將其整個人罩入月輪寶塔之中。
塔上光明也乍然收斂。
“轟隆!”
佛掌已攝無量大山當頭壓下。
旁人只覺一陣天驚地動,日月無光。
月輪寶塔毫無抵抗之力,被一路鎮壓下來。
直沒入洞庭湖中不知幾許深。
待佛手緩緩收回,眾人驚魂甫定,只見洞庭湖中,多出了一座數百丈高的大山。
五座山峰相連,沖天而起,宛如五指插天。
“這……”
“寶月和尚(陰先生)……被拍死了?”
相似的驚疑之聲從肅靖司、楚軍、尊勝寺等諸人之口叫出。
“不……他沒有下死手。”
妙華尊者目光復雜地看著盤坐在大佛手心之上的江舟。
同樣的,歸南雁也一樣如此回應了肅靖司眾人的疑問。
虞拱看著那座五指般的大山,吞咽著道:“歸將軍,這樣還不是死手?”
“寶月和尚最后將金身與其月輪寶塔相融,想要破其寶塔金身,并不是那么容易。”
“而且江小……他確實沒有要奪人性命之意。”
歸南雁話中也有幾分遲疑。
說實話,眼前景象,他也有幾分看不明白。
這江小子怎么會突然間有如此偉力?
他修成法相,藏得夠深,雖令人吃驚,但也不至如此。
可如此法相,也未免太過恐怖。
一品至圣也未必能有如此恐怖的法相。
身為一品的寶月和尚在其面前,如同三歲小兒一般毫無還手之力,就是最好的明證。
這江舟突然間暴發的恐怖偉力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歸南雁感覺他有些古怪,不是實力方面,而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虞拱卻仍不信:“那個黑袍人都灰飛煙滅了,還不死?”
歸南雁回過神,略帶冷笑道:“人?他根本不是人,那不過是一具化身罷了,折損了反倒就此脫了身。”
“反倒是那寶月和尚,雖然沒死,卻是慘多了。”
歸南雁說著,看向那洞庭湖中多出的那座五指大山。
這座山……不大對勁。
“老歸!”
之前鉆入刀獄之中平亂的衛平生,忽然出現。
叫住歸南雁,驚道:“怎么回事?獄中被那……鉆了空子,出現了紕漏,怎的突然安定了?”
不僅如此,實際上還有些話,當著這么多人的面,衛平生不便說出。
這一次刀獄動亂,漏子不小。
他二人雖及時趕了回來,但也定要花費不小力氣方能補上。
只是剛才刀獄卻在突然之間穩定了下來。
不僅如此,且比之前更加穩固,甚至……
當年那場變故未生前,有著完整的明神十八獄大陣的刀獄,也不過是如此罷了。
歸南雁與衛平生頗有默契,只這一句話,便聽出其意。
心中一驚,暗道果然。
是那座山!
“大人!”
二人正以眼神交流,忽聞虞拱等人一聲驚呼,紛紛飛身撲出。
抬頭一看,便見那尊大佛已經消失不見。
而江舟雙眼一閉,直接從半空中墜落下來。
歸南雁一驚,一步踏出,后發先至,當空接住了墜落的江舟,飛身落回肅靖司中。
“將軍!”
虞拱等人登時圍了過來。
便見江舟兩眼緊閉,昏倒在歸南雁手中。
“大人這是怎么回事?”
歸南雁皺眉看了看,一道血氣已自手中沒入江舟體內。
旋即神色沉凝道:“他是使用了遠遠超出自身極限的力量,受了反噬,倒沒什么大礙,補上氣血,歇上幾日便能復原,不過……”
馮臣禇衛等人緊張道:“不過什么?!”
歸南雁搖搖頭:“沒什么,你們帶他回去,好生照料,拿我手令,稍后去庫房領三枚紫金丹給他服用。”
“虞拱,你帶人將剩下的妖魔都斬了,一個不留!”
剛才經過一番廝殺,尤其是江舟用出遁龍樁,簡直就是在屠殺。
逃出刀獄的妖魔已所剩無幾。
如今刀獄已靖,剩下這些已不足為慮。
“是!”
幾人各自領命,馮臣禇衛等人接過江舟,便趕回江宅。
衛平生才對歸南雁道:“虛將軍和血甲已經追入無極淵,不過恐怕是少不了波折。”
“長樂公主如此苦心孤詣,竟早早便派人潛伏獄中多年,”
“這次能令刀獄動蕩,絕不是她一人可為,定然是有‘人’從旁相助,你說會是誰?”
歸南雁眼中閃出幾分冷芒:“能動無極淵者,除了咱們肅靖司,還能有誰?”
二人同時說道:“幽冥陰司!”
衛平生怒道:“哼,幽冥三君,早就包藏禍心,陛下仁慈,不去追究,沒想到祂們不知感恩,反倒變本加厲,竟敢打明神十八獄的主意!”
“還有那長樂公主,雖知她素來荒唐,可沒想到竟然吃里扒外,做出如此禍事!也不知道陛下究竟怎么想的,竟然縱然如此逆女!”
歸南雁搖頭道:“陛下的家事,你我休要置喙。”
“當務之急,是到那無極淵下,動搖虛將軍和血甲。”
“有幽冥三君當中作祟,他們此行怕是難有結果,黃河那邊離不得人,你我二人還要快快趕回,卻不知還有何人可用?”
衛平生道:“李玄策那小子在雷公嶺自陷天雷劫,怕是趕不上了”
二人相視一眼,默契道:“看來只有剛才那江小子了。”
歸南雁一笑,又道:“不過,怕是沒這么容易。”
衛平生方才未曾得見那江舟“發威”的一幕,這小子,可沒那么容易請得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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