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王棄有心里準備,但依然被冉姣的‘發信’方式給驚了一下……那赫然是一陣低沉嘶啞的‘嘶嘶’聲,仿佛是一條黑暗中的毒蛇般。
但他能夠聽得懂那仿佛‘蛇語’一般的話語內是什么意思,大致上就是在匯報這里的方位坐標……
同時他也感覺到了一陣十分隱晦,若非近在咫尺就難以察覺的靈力波動……這是冉姣在施咒。
他很是驚艷羨慕地等著冉姣完成咒法,然后才好奇地問:“怎么樣?”
冉姣看了他一眼很是有種不是太想說話的意思,但她又實在是受不了王棄那好奇的目光,于是無奈地說道:“這是‘風語咒’,能夠在百里范圍內有效傳遞信息。”
“當然,信息接收方需要另有引子便于接收‘風語咒’傳遞的聲音,而徐司馬身上就正好有這樣的引子。”
王棄聽了又有種被打開眼界的感覺,他問:“可是這樣施咒會不會被人發現?林校尉就總能感應到我練習咒法的時候。”
他想起了自己好幾次都被那林校尉嫌棄地趕出營地,心中就是有種酸酸堵堵的感覺。
冉姣則是一副胸有成竹地說道:“不必擔心,我的‘風語咒’已經是以加密抑制的方式念誦,除非有林校尉那樣對靈力波動感應有特殊天賦的人才能感知到,但那終究是極少數。”
王棄只覺得這世界對自己抱有深深的惡意,為什么這么稀有的人會被他碰到?
算了,不去想那個,想了就難受。
他也算是知道徐平將他和冉姣分配在一組的另一重用意了……想必這門‘風語咒’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吧。
于是他們安心地等待了起來,同時也開始想辦法能否搞清楚里面的狀況……
“有那名強大的武者在,我們恐怕沒辦法去探知他們交談的具體內容。”冉姣有些惋惜地說道。
也不是不能去探知,而是那樣一來總會增加打草驚蛇的風險。
王棄有些蠢蠢欲動,他想要嘗試用出竅來偵查,他可不信那所謂高手也能夠看穿他的意識體存在。
但是很快他就將這股沖動給壓服了下來……他看了看身邊的冉姣,決定暫時還是穩一穩吧。
他與冉姣才搭檔沒多久,還遠遠不到可以展示這種秘密的時候……況且這次任務他也算是已經完成得很好了,更多的事情還是讓徐平這個羽林暗衛的別部司馬來處理吧。
他只是對這戶人家為何能夠裹挾民眾隨他做下如此大不韙之事感到好奇,也對這泰山郡守的刻意隱瞞而感到驚訝。
泰山郡守根植地方,沒有理由不知道這種大戶人家以及他們做的事……可是為何他們卻只提匪徒而不提這戶人家?
以至于他們前來探查,結果都不知道具體的信息不知道這戶人家究竟是誰。
忽然,在里面的人商議了半個時辰左右的時候,王棄能夠聽到一個中氣十足而內氣綿長的聲音一路從住院出來開始大呼小叫,將整個塢堡內睡著的人都叫醒了。
冉姣臉色一正,看了看塢堡內快速點燃的一柄柄火把,然后立刻拉著王棄在內院的某處角落里躲好。
王棄借著那墻外照過來的火光,看到了陰影里冉姣那一雙豎瞳似有反光一般,亮晶晶的。
但是雙眼里面透著的卻是慎重的色彩,同時側耳傾聽一直在關注著外面的動靜。
王棄見狀心中就猜測,那個說話中氣特別足的家伙或許就是冉姣忌憚的高手了。
外面紛紛擾擾,顯然是塢堡中的私兵被聚集起來準備連夜往外面去……這是在那村野老頭前來送信半個時辰后發生的事情,那么幾乎可以肯定他們這次出動就是為了尋找他們兩人。
但外面紛擾,院內卻反而消停了許多。
尤其是等外面塢堡內私兵聚集然后遠去之后,這院內更是顯得靜悄悄的。
王棄和冉姣忽然對視一眼,卻是都明白了對方的意思……
他們一同貓著腰小心翼翼地往內院潛入……
雖然已經通知了同僚,可如果有更好的機會直擊敵酋,那可就是天授良機了。
這一次冉姣的潛入就大膽了許多,完全沒有先前的謹慎……看起來那個離去的武者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壓力。
但她是怎么提前知道那里有個難以應付的武者的?
王棄想起了自己那似乎能被感應到的出竅意識……難道這冉姣也是個有著特殊感應天賦的人?
不是說這種人很稀少的嗎?
王棄再一次感受到了這世界濃濃的惡意,為什么這么稀有的人老在他身邊出現呢?
不過他很快就沒心情理會這些了,因為隨著他進入內院,那敏銳的耳朵已經聽到了來自內院的一陣低聲‘啜泣’。
冉姣應該也聽到了。
他們小心地爬上了那片房屋的屋脊,然后踩在屋脊上盡量不發出聲音地前進。
來到差不多的地方后,冉姣才熟門熟路地掀開了一片屋頂上的瓦片,然后里面的聲音就無比清晰地傳了出來……
“這可怎么是好呀,我們不會被當成叛賊了吧?天兒他帶人出去,不會有什么問題吧?”這是一個老婦人的聲音,那啜泣聲也就是她發出的。
王棄從那瓦片空缺處往下看去,就發現里面就是一個看起來比較有氣勢的老頭和一個不停擦眼淚的老婦。
都是四五十歲上下吧,看起來應該是這個塢堡的主人家了。
王棄有些手癢,是不是一箭下去這事情就完結了?
但是他終究沒有射出這一箭,而是耐心地偷聽了起來……
“還不是你那兒子做的好事?!那費縣令要收地租就讓他收去,我們已經交了我們自己的份,何必去替那些黔首小民出頭?”
“結果殺了收稅的官差,非但不就此罷手,還膽大包天地直接呼嘯聚眾把事情鬧成了這樣……我陳家家傳十三代,怕是終究要斷在這里嘍!”
里面那老者又怒又嘆地說道。
原來這里是陳家堡啊。
“泰山陳家,在在泰山郡內……乃至在整個兗州都是博有名望的家族,沒想到竟然會出了這種事情。”冉姣小聲說著。
下面兩個都是普通人,她也不怕在頭頂說話被聽見。
而那陳夫人則是又不滿地埋怨了起來:“都怪你,我早就說別讓他去學什么武藝了……結果現在可好,武藝是練成了,但這個家也眼看就要沒了!”
“婦道人家著急什么,你以為現在只是來兩個探子而不是郡守平叛的郡兵是什么原因?當然是因為這事還有轉圜余地!”
陳家主無奈地說道:
“只要那混小子能夠解散那些被他鼓動的亂民,到時我們再推個家生子去頂罪就行。”
“但是我們的時間也不多了,我雖與郡守有舊,但這事始終無法一直壓制下去……那兩個探子一來,就意味著給天兒繼續任性下去的時間不多了。”
王棄在屋頂上聽得真是目瞪口呆,隨后也意識到這次行動恐怕結果會變得很復雜……涉及到地方豪強,那是當今天子也要好好考慮后果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