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馬爺是真的對郭德剛很欣賞。
說話沒有任何委婉,就是簡單直接,贊不絕口。
尤其還是相聲人的嘴,那夸起人來一套一套的,根本不用虛詞,人家是有理有據的。
不水!
這種場合,這種言詞,郭德剛哪里敢隨便接話茬,只能不斷鞠躬表示感謝,頭都快低到桌面以下去了。
開始是臉紅,后面是眼圈不自覺的紅了。
男兒不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動情處。
不容易吶。
漂泊多年的浪子,終于感受到了一點家鄉的溫暖。
后臺一眾年輕弟子,聽到少馬爺如此夸贊自己的師父,個個一臉的自豪。
唐宇沒有笑,就這么平靜的看著。
而師娘王慧,則在眾人不注意時,轉身躲到一旁抹眼淚。
她學藝成角之路算是比較順利的,沒有體會過郭德剛的坎坷。
但當郭德剛跟她說起自己以前的經歷時,卻每次都讓她心疼的直掉眼淚。
同樣,也正是他身上的這份才氣和毅力感動了她,不然,她不會在自己事業、年華最巔峰時選擇隱退,從此一心幫扶著丈夫的事業。
唐宇拿著紙巾走過去,一言不發的遞給了王慧。
她一扭頭,唐宇便看到了她臉上的笑容和眼淚。
臺下觀眾的掌聲持續不斷,最后少馬爺即興唱了一段探晴雯,這才鞠躬下臺。
“啪啪~~啪啪~~”
掌聲熱烈,經久不息,這即是送給少馬爺的,同樣也是給郭德剛的。
前面大家只是覺得郭德剛的活好,但現在有了少馬爺這番話作為背書,臺下無論是業內的,還是業外的,無人不對這個小黑胖子更加高看了幾分。
都是吃這碗飯的,自然知道戲大于天的道理。
演出還沒結束,少馬爺下臺后直接揮揮手,瀟灑的離開了。
沒有助理跟隨,沒有小輩伺候,一如他的名號……獨行俠。
做自己認為該做的事,說自己心里想說的話。
江湖路遠,殊途同歸,能當得起一個“俠”字的又有幾位呢?
臺上的王海,又在報幕。
“接下來,請欣賞相聲我要旅游,表演者:郭德剛、于慊。”
話音剛落,郭德剛和于慊平復好心情,再次上臺。
時間已經差不多了,他們這是開始攢底,進行大軸表演,最后收尾結束今晚的活動。
而這個叫我要旅游的段子,也是郭德剛自創的。
屬于精品段子,包袱很密集,手藝展示也不缺,尤其是它的節奏歡快討喜,很適合拿來推高潮。
前面有唐宇的大保鏢扳回了場子,后面有孔蕓龍“貫口王”的過渡,尤其是少馬爺的亮相,更是將氣氛推到了一個新高潮。
整個相聲專場,后面這段時間的場子都熱得不行。
在熱烈的掌聲中,兩人上臺站好了位置,郭德剛開始搭話。
“心情很激動,感謝長輩的贊譽,也感謝諸位衣食父母的捧場,很惶恐!”
于慊捧道:“嗨,你這臉皮子什么時候變薄了。”
“哈哈~~哈哈~~”
“吁~~吁~~”
“啪啪~~啪啪~~”
正熱情高漲的觀眾,直接被逗樂了。
這就是功力。
相聲可不需要那么多的抒情,散文才需要。
它只是一門把人逗樂的手藝。
于慊這么一捧,頓時話風就變了,后面也剛好可以開始使活。
“津城是我的家鄉,可在外面的時間呆的時間更多,所以上得臺來,再向家鄉的父老親人們做一下自我介紹。”
“得匯報匯報。”
“我叫郭德剛,是相聲界的一名小學生,旁邊這位……”
他的話還沒說完,臺下的觀眾就有了反應。
“吁~~吁~~”
“郭桃心。”
“郭桃心。”
也不知道是哪位觀眾挑得頭,轉眼統一了隊形,很是熱鬧。
郭德剛被觀眾們喊得一臉郁悶,還不自覺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
這二位可都是屬泥鰍的,大風大浪都闖過,這種小場面根本不算個事兒。
果然,郭德剛還沒開口,旁邊的于慊已經揶揄上了。
“您這徒弟還真孝順吶,還幫師父起名字!”
郭德剛看了于慊一眼,悠悠地道:“您說的是我那倒霉催的流氓徒弟?”
徒弟調侃師父,師父反手就抹了徒弟一臉泥。
“哈哈~~哈哈~~”
現掛一砸,小包袱一抖,臺下的觀眾更樂了。
演員在臺上,一定不能死板,得懂得靈活變通。
既然觀眾主動勾搭了唐宇大保鏢里的包袱,那他的墊話,就得順桿子爬才算是聰明的做法。
“前面呢,是我的兩個徒弟,不自量力給大伙說了一段大保鏢,看來大伙都記得挺清楚的,孩子們說得好與不好的,您諸位多捧多鼓勵。”
“倆孩子說得不錯,手里有活。”
“孩子嘛,總得多去嘗試,吃了苦招了罵,慢慢地也就進步了,正所謂‘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是這理兒。”
……
臺上的兩位默契十足,風輕云淡的侃侃而談,就像跟老朋友聊天似的。
舉重若輕,這是需要功力的。
尤其郭德剛此刻的心情正好,現掛砸個不停。
于慊屬于“萬能捧”,什么詞兒都能兜得住,還能出彩。
這對黃金搭檔引導著觀眾,掌聲不斷,笑語不停。
這讓在臺下學活的唐宇,看得是津津有味。
什么叫水平?
這就是高水平的表演。
時間緩緩而過。
很快,這段相聲來到尾聲,快要亮底了。
只見郭德剛說道:“很可樂,動不了啊,關夠了,放出來,在街上溜達吧,好,看俄羅斯,銀裝素裹一般,到處都是白雪。”
說完又開始抖包袱:“好一派北國風光哎,俄羅斯上,好風光,彈起我心愛的土琵琶。”
他真的是一個相聲鬼才,前面是毛大大的詩,朗誦的一本正經,后面立刻又轉了唱腔,用的還是民謠的調。
好似什么素材,都能通過他那張嘴給揉和到一塊兒,這是真本事。
于慊趕緊攔一手:“行啦,您怎么總忘不了山東棗莊這點兒事啊?”
郭德剛一扭捏:“討厭,我給你上課呢,就你這樣的,你在國外出點兒事沒人救你,我這么靈我跟那兒還迷過路呢。”
“迷過路?”
“廢話,林子大了,哪國迷路的沒有?我在俄羅斯我喝多了,我迷路了,我找不著住哪兒了,好在人家有警察,我說勞駕,我跟您說點兒事兒,那警察客氣啊‘啊,先生,什么事兒啊?’”
前面正正經經的,轉眼又冒出一嘴陜西方言的倒口。
“上西安轉一圈啊?”
“討厭,我道兒迷惑了,我想回哪哪兒,您告訴我吧,‘奧,你是聽真的你是聽假的?’真的怎么說,假的怎么講?‘真的給我一百塊錢,假的5毛’我一想這誰不得聽真的嗎?給100塊錢,告訴我,我聽真的。”
“恩。”
“聽真的?我也不認識。”
表演完畢,兩人鞠躬行禮。
“啪啪~~啪啪~~”
“哈哈~~哈哈~~”
“好~~好~~”
“桃心,再來一段!”
“再來一段!”
臺下的觀眾熱情鼓掌,紛紛叫好,大聲起哄,動靜久久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