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所在,名曰“武林”。
其實最早為“虎林”,因吳語口音,被傳為“武林”。
所以說,這里的人們對老虎并不陌生。
即便拋開這點不講,在老虎面前,人和其他的小動物并無不同。
恐懼,那是從祖先血液中流傳下來的情緒。
深夜時刻,又是在美如詩畫的西湖,突然傳來的虎嘯聲,形成的反差、刺激太大了。
別說人,就連旁邊湖面上的禽鳥,都嚇得四散逃離。
“我草,老虎!”
“媽呀,妖怪!”
“啊”
愣神片刻,反應過來的人,同樣驚叫著,嚇得四散奔逃。
唉,都說吧。
某些時候,人跟動物真沒什么區別。
再某些時候,人甚至比動物還不如。
膽大、腿腳利索的大部分人,都跑了。
不少膽子小點的,直接“撲通”一聲,嚇得癱坐地上。
腿軟怎么跑?
總之,眾生百態,整個橋面頓時亂成一團。
別人不管,眼前三個無賴,卻一直被唐云風死死地盯著。
不知道是膽小,還是酒精的作用,其中兩個已經癱坐在地上,唯獨那個壯酒鬼還站著。
站倒是還站著,不過兩條腿也已經抖得跟打擺子似的。
這可不夠。
唐云風目光冷冷,嘴里的虎嘯不斷,同時人也一步步朝他們逼近。
“吼”
“撲通。”
最后一聲怒吼,大漢應聲落地,地上適時的濕了一大片。
三人的酒早已經醒了大半,但腦子里依然迷糊得不行。
這太嚇人。
眼前這個到底是什么怪物?
鬼嚇死人,沒有。
人嚇死人,真有。
三人滿臉的驚恐,唐云風視而不見。
但到兩步開外,他還是停了下來。
呃,味兒太大。
饒是湖面空曠,風飄不止,氣味依然不好聞。
唐云風目光灼灼,冷聲問道:“怎么,還想看我現形嗎?”
聲音戚戚,冷風嗖嗖,清月陰陰,一切都透著詭異。
三人一時哪里說得出話來?
唐云風嘆氣道:“唉,算了,既然你們想看,那便看吧,順便化了形,吞你們也方便些。”
說完,嘴里虎聲虎吟,手臂亂抖,雙腿亂顫,直接神棍附體。
好似下一秒,他這個大活人馬上就要變成一只大老虎似的。
地上的三人,哪里見過這陣仗?
呼吸急促,氣頂喉嚨,膽子都要嚇爆了。
趕緊一激靈的跪坐起來,開始磕頭如搗蒜。
“別現,別現。”
“白虎爺爺,饒了我吧。”
唐云風只不過是玩得口技,哪里有得現?
只是幾個人的心理暗示罷了。
直白來說,便是被唐云風忽悠瘸了。
但唐云風一臉認真的搖頭道:“求我沒用,我師姐姓白名素貞,連白娘子你們都欺負,還是由她來吞了你們吧。”
風水相連,湖寬風多。
此刻,又一陣風吹來,直接把旁邊一襲白裙的林思月,吹得裙擺飛舞。
再加上身后的夜色相襯,真真是仙氣飄飄。
三人剛一抬頭,便看到了此幅模樣,頓時驚為天人,嚇得心都要碎了。
林思月同樣心思剔透之人。
唐云風前面的一番做派,她哪里不懂什么意思?
此刻,直接吐著俏紅舌尖。
“嘶嘶嘶”
陣陣密密麻麻的蛇鳴,直接從她嘴里發出。
同時,扭著腰肢,宛如蛇行般朝幾人走過來。
原本醉態十足,中間又唐云風一番詐唬,此刻再聽蛇鳴,地上三人的腦子早已經不是自己的了。
天吶。
男的是老虎精,女的還真是蛇精呀。
完嘍。
其中一人,直接被嚇暈了過去。
剩余倆人不斷告饒。
“白娘子饒命啊!”
“白奶奶饒命啊!”
唐云風看著自己師姐,心中有些好笑。
扭腰肢還說得過去,你這屁股抖來抖去,是什么個意思?
響尾蛇嗎?
不過,他總算看到了師姐臉上的笑容。
何況地上已經倒了一個,再玩別給他們玩死了。
唐云風仰天嘆息道:“算了,你們這一身腌臜氣,難吃得緊,今日便當我們發善心吧,日后爾等再敢調戲良家女子,虎爺我吞不饒,滾!”
“謝謝謝謝”
三人如蒙大赦,點頭哈腰,連拖帶拽,顫顫地消失在夜色中。
唐云風左右一掃,四周已然空無一人。
趨吉避兇是所有動物的本能,人也是萬物之一,并不例外。
今晚這一出,指定嚇壞了不少人。
沒錯。
西湖內有虎嘯蛇吟的消息,很快便在周邊坊間流傳開了。
說者言之鑿鑿,說得有鼻子有眼的。
說是一頭男白虎,一條女白蛇,千年修煉,已成人形,結伴來逛西湖。
男女都漂亮得不像凡人,跟仙人似的。
當然,結果便是,信者有,不信者有,半信半疑者有。
傳聞嘛。
不都大抵如此么?
外聞不表,只說當下。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唐云風牽著林思月的手,離開了斷橋。
此刻夜深人靜,其實正是夜西湖最美的時候。
頭頂清月,湖水凌凌,兩道白影在湖堤上漫行。
走出一段,唐云風回頭問道:“師姐,您怎么來了杭城?”
林思月扭頭瞧著湖面,好似未聽見,也未回答。
不時,唐云風又笑問道:“師姐,您的手機怎么一直關機,是不是沒錢繳話費了?”
林思月依然不答。
唐云風心有無奈。
唉,自己還是不太會聊天。
“我不要當白娘子。”
突然,一道細若蚊吟的聲音響起。
唐云風一愣,問道:“師姐,您說什么?”
林思月終于回應他的目光了。
盯著唐云風一字一頓道:“我不要當白娘子。”
唐云風頓時笑道:“您本來也不是白娘子呀,那是我嚇唬他們說的。”
“嘶”
前話剛落,唐云風嘴里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旋即皺眉詫異道:“師姐,您擰我干嘛?”
林思月毫不示弱,盯著唐云風再次頓字說道:“我要當母老虎!”
唐云風瞧著林思月一臉氣哼哼地模樣,還有在眼前晃的兩根玉指,哪里敢說半個“不”字。
“當當當,讓您當母老虎。”
林思月俏臉一紅,嗔道:“呸,你才是母老虎呢。”
唐云風望了一眼天空,唉,我還是閉嘴吧。
轉眼,倆人穿過湖堤。
林思月見湖畔有一八角亭,其內置一墓一碑。
“這這,這是誰的墓?”
感應到玉手微顫,唐云風不由得握緊了半分,笑道:“師姐,您莫害怕,這是蘇小小墓。”
林思月一聽,果然不怕了。
不但不害怕,反而松開手,直接跑進了亭內,蹲在石碑前瞧得仔細。
唐云風陪在旁邊吟誦道:“垂柳依依小小家,再別西泠自天涯,無情咫尺人如月,猶趁春殘照落花。”
言罷,林思月起身,突然撲進了唐云風懷里。
香氣撲鼻。
唐云風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