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錦握著手機,雙臂垂在身前,靜靜看著電梯顯示面板上不斷下降的樓層數。
“盛綰綰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過來了,還帶著竹子?”
晏錦和竹子只有過一面之緣,但那個小姑娘實在太好看了,好看到連她這種自恃美貌,氣質脫俗的都市麗人,初見時都在心中暗暗贊嘆了番。
難道盛綰綰神通廣大到把竹子也拉到聯盟中了嗎?
盛宴同盟今后得加道菜,清炒竹子,這倒算件好事,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如果有竹子的加入,那么干掉卓奈就不再是個空談,擠走她指日可待。
然后自己對付兩個乳臭未干的毛丫頭還不手到擒來?
胡思亂想著,電梯抵達一樓,晏錦在大廳偏角的沙發上看見了遠道而來的竹子和盛綰綰,兩個小姑娘就這么靜靜坐在那,背挺得很直,也沒有玩手機,就那么直直的坐著,優越的外貌令路過的北極熊員工時不時回眸。
“她來了。”盛綰綰用手肘輕輕推了推出神狀態的竹子。
竹子抬起頭,隨著盛綰綰目視的方向看過去,一眼就找到了晏錦,雪紡白襯衫扎進黑色的包臀裙,鏤空花紋的裙擺下是修長雪白的大腿,踩著八厘米的高跟鞋步伐依舊穩健,搖曳著纖細的腰肢,真是風情萬種。
“修齊遠喜歡她呀。”不像是在質問,也不像是在敘述,竹子只是說了這么一句話。
盛綰綰嘴角揚了揚,淡淡說道:“他誰不喜歡。”
竹子低下頭,好看的手指交錯在一起,不斷扣著指甲,掩飾越發焦灼恐懼的內心:“他以前不是這樣的。”
“他以前,誰都不喜歡。”
盛綰綰輕嘆口氣:“你看走眼了,我也是。”
“綰綰,竹子?”
晏錦微笑著來到兩個小女孩身旁,單獨坐在她們左側的沙發上,雙腿曲著搭在一起:“你們來找我有事嗎?”
互相看了看,竹子打量這位美艷的成熟女性,問道:“晏經理,你喜歡修齊遠對嗎?”
一個問題,讓晏錦立刻表情僵硬,不知所措,好在心
理素質不錯,用很短的時間便恢復了優雅端莊。
“為什么會問這種問題?”
盛綰綰看著裝傻的晏錦,索性直接開口:“她什么都知道了,包括你來找我的事情。”
晏錦收斂了微笑:“所以?”
“我不是來興師問罪的。”竹子搖了搖頭,臉色蒼白,“晏經理,你們大人的事情我搞不懂,我只想知道修齊遠和卓老師到底是什么關系。”
什么叫你們大人的事情,年紀大的惹到你啦,十九歲了不起是吧?
晏錦雙手抱著膝蓋,一縷褐色的長發垂下遮住她小半張臉:“既然這么好奇,你可以直接去問卓奈,怎么來找我了。”
“我不敢去找卓老師,聽她親口說出來,我承受不住。”
竹子的聲音很輕,輕到讓人懷疑她已經沒有絲毫力氣了,委屈至極的女孩哀求道:“晏經理,如果你知道的話麻煩告訴我吧,求你了。”
晏錦忽然想起頭回去江大堵盛綰綰,荒唐的提出同盟要求時,盛綰綰看自己的眼神就充滿了玩味,仿佛在告訴她,你找錯人了。
是了,當初自己應該直接找竹子才對。
“修齊遠....他對你有什么承諾嗎?”晏錦忽然覺得竹子好可憐,不過沒自己可憐,“他跟你發生了什么?”
竹子沉默了很久,像是在揭開恐怖傷疤上的結痂一般,艱難無比開口:“他,他幫我考上了江傳,他說喜歡我,他...他來我家里吃過飯,他當著爸爸媽媽的面說不想錯過我。”
竹子開始渾身發抖,雙手伸進長發中死死捂著自己的頭,落下的淚水不斷浸濕地毯:“我們一起去過游樂園,一起上學,一起放學回家,高三每個禮拜他都來家里輔導我,還總是欺負我,讓我下面給他吃,我一開始都聽不懂這種話,真的就傻乎乎煮面,還加兩個荷包蛋...他,他是我喜歡了四年的男孩。”
“晏錦,我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嗎?”
晏錦心中直呼造孽,最害怕感情的點點滴滴都被雙方中的某位牢記在心,這說明陷得足夠深,那么傷就會足夠重,看樣子,是個偏執
的女孩,兩個都是。
“我喜歡修齊遠。”晏錦大大方方承認了竹子的第一個問題,然后搖頭說道,“可修齊遠和卓奈的關系...你確定真的要知道嗎?”
竹子渾身僵硬,面無表情完全控制不住洶涌的淚,盛綰綰搭在腿上的手止不住的發抖。
還需要直說嗎,不用了吧。
晏錦起身離開,快步走進電梯后整個人虛脫似的倚著冰涼的鐵皮,閉著雙眼深呼吸,可依然壓制不住渾身的顫栗。
“該死的。”一拳重重砸在電梯上,晏錦疼得冒出了冷汗,“這該死的臭男人!”
“走吧。”盛綰綰牽起竹子的手,兩人結伴出了北極熊總部,漫無目的,緩緩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
順著大道就這么一直走,兩人都沉默無言。
直到城市的喧囂戛然而止,周圍只剩公路和亮起的路燈,兩個女孩站在公交站牌下。
一輛車身鋪著一層薄薄灰塵的國產SUV疾馳而過,就在地平線的盡頭忽然調轉回來,緩緩停在了竹子和盛綰綰面前,車窗搖下,一名身穿墨綠色陸軍作訓服的中年男人笑盈盈的望著兩個女孩。
“竹子,綰綰,你們兩個小丫頭怎么跑郊區來了?”
修志勤今日輪休,為了趕份報告到現在才從軍營出發回家,還能趕得上晚飯。
自從擔任旅長以來,修志勤覺得自己壯志已酬,事業上有所成就,家庭和睦不說,妻子支持自己的工作,兒子雖說有些不聽話,但十分爭氣,總體上來說,老修很滿意現在的生活,年到中年,便越發希望這種順遂的日子能越長久越好。
王瑾麗蒸了條帶魚,修志勤向政委報備,今晚小酌幾杯,心情舒暢的趕往家中。
不成想半途上就瞅見路邊站著的兩個女孩特別眼熟,好像是兒媳一號和兒媳二號,等調轉車頭回來仔細一看,果然就是竺欣穎和盛綰綰兩個可人的小丫頭。
SUV行駛在公路上,車速不快不慢往城區趕路,修志勤透過車內的后視鏡看了眼后排坐著的兩個小丫頭,都不用軍人敏銳的直接,眼睛看看就知道
,竺欣穎和盛綰綰不對勁兒。
兩人就這么愣神望著窗外,一個朝左看你,一個朝右看,互不干涉,可小手卻緊緊握在一起。
如果光是這樣倒也沒啥,可看著看著,竹子的眼淚忽然開始往下淌,隨即盛綰綰吸了吸鼻子,也跟著默默流淚。
修志勤何時見過這種場面,他也沒養過女兒,不知道怎么跟這個年紀的丫頭片子相處,還以為是兩個女孩鬧變扭了,想著熱熱場子,烘托下氣氛,老修趕忙笑著問:“怎么還突然哭鼻子了呢,是不是修齊遠欺負你倆了?”
在修志勤的認知里,能把竹子和盛綰綰聯系在一起的,就只有家里那個不讓人省心的臭小子了。
果不其然,修志勤話音剛落,本來只是男默女淚的竹子和小鳳凰,頓時像泄了洪的大壩,湖相望一眼后,抱頭痛哭。
凄慘的哭聲蓋過了車內雄赳赳氣昂昂的軍歌,令修志勤這位鐵骨錚錚的軍人登時慌了。
什么情況,我說錯話了嗎??
“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修齊遠欺負你們兩個,別哭啊跟叔叔把事情說清楚,叔叔替你們教訓他去!”
修志勤忙安撫,可竹子和小鳳凰互相枕著對方的肩膀,哭得梨花帶雨,哭得有氣無力。
修志勤:......
不用解釋了,肯定是修齊遠。
修志勤陰沉著臉,心想莫非是自己兒子腳踩兩條船的事東窗事發,被竹子和盛綰綰發現了,小丫頭悲痛欲絕,惺惺相惜,準備步行來找自己告狀?
肯定是這樣!
修志勤的怒火熊熊燃燒,沉默不語的將盛綰綰先行送到家中,然后又立刻將竹子安全的交到了謝瑩手里,隨即離開。
SUV像一只失控的野獸沖進車庫,修志勤一邊解作訓腰帶,一邊上樓,推開房門就要看修齊遠捧著飯碗正大快朵頤,見老爹回來,馬上揚起笑臉:“爸,今天老媽蒸的這條的帶魚真不錯,你再不回來我可就吃光了。”
然后修齊遠的余光瞥到了修志勤手中的作訓腰帶。
竺蔚然回到家中,從妻子口中得知女
兒的反常,當敲門走進竹子的臥室時,寶貝閨女蒙著被子,枕邊被眼淚浸濕了一大片,在抽泣中漸漸入睡。
“咋的了?”竺蔚然心疼得要死,坐在床邊等到閨女完全入睡,身體應該是沒什么大礙后,出了臥室問謝瑩:“竹子怎么了,我從來沒見過她這么傷心,以前考不及格的時候也沒見她哭過。”
謝瑩也是滿臉憂愁:“不知道,問她什么都不說,不過有點奇怪,剛才是老修把竹子送回來的,竹子難道是因為什么事去找老修了?”
“我本來想打個電話給瑾麗的。”謝瑩擔心的往樓上竹子臥室看了眼,又說,“但竹子死活不讓找老修夫婦,你說....”
竺蔚然恨鐵不成鋼似的指了指老婆:“她說不讓你就不打了啊,父母關心閨女還有錯啦,我發現你真的是越來越溺愛竹子了。”
謝瑩:???
竺蔚然一聽謝瑩說是修志勤將閨女送回來的,就知道這事和修齊遠鐵定脫不開關系,忙打去電話了解情況:“老修啊,我竺蔚然,我家竹子怎么哭了,你知道怎么回事嗎,是不是修齊遠...”
修志勤聲音低沉略帶些許沙啞:“在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