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寧瑯本來想讓囡囡自己一個人住一間房,畢竟滄溟仙蹤的人安排了靠在一起的四間客房給他們,但囡囡執意要和孔笙一起,寧瑯也就沒有強求了。
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
寧瑯默默安排在接下來的計劃。
首先昆侖仙山,自然是重中之重,如果昆侖仙山真的沒什么稀奇,那當初季北的師父就不會特意提著一句,更何況寧瑯自己也覺得這昆侖仙山奇怪無比。
寧瑯打算明天一早就再去昆侖仙山看看,如果查探幾天都沒什么發現,寧瑯還真不介意把昆侖仙山給劈開看看。
至于商棠找的那借口,寧瑯才不相信。
一座山罷了,怎么會成為修士的信仰,更談何影響道心?
如若真有人將道心寄托在一座山上,那就也不值得同情了。
若是之后還沒發現。
寧瑯就打算帶著離環回仙域,以天玄域的位置到仙域應該用不著兩年,結合蘇羨的話,那自己此行也算是走了十八年了。
歡歡也十八歲了。
“呵,還不知道她還認不認識我這個爹。”
寧瑯搖頭無奈一笑,躺在床上,淺淺睡去。
翌日。
寧瑯悠悠醒來。
推門而出,新鮮的空氣撲面而來。
滄溟仙宗的位置在一處山谷內,宗門以山谷的一側而建,大部分設施都建在地面上,而像昆侖殿這樣的地方則是建在山谷的半山腰上,寧瑯作為曹正卿忌憚的人,自然是被安排在最好的客房。
客房位置也在山上,出門便是依山而搭的木梯,頗有幾分蜀道難的意思。
寧瑯正享受著難得的愜意時候,隔壁房間突然響起囡囡的聲音:“道士哥哥,你醒了?”
聽到聲音,寧瑯推門走進了房間。
孔笙雖然醒了過來,但因為昨天透支了氣力,身體還是軟綿綿的,但好歹算是恢復了意識。
他呆呆看著天花板,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我…我這是在哪?”
囡囡立馬答道:“這是在滄溟仙宗的客房。”
“滄溟仙蹤???”孔笙聽到這話,突然有些激動,他掙扎著似乎想起身,但身體又沒力氣:“難道是曹正卿破格收我為弟子了?”
寧瑯有些想笑。
囡囡也不想告訴孔笙實情,她支支吾吾了起來。
寧瑯直接戳破了他的幻想:“你想多了,你沒有爬到山頂,曹正卿憑什么收你為關門弟子?”
孔笙眼神中有些失落,但他很快就問道:“那我為什么會在滄溟仙宗?”
“這跟你沒關系,還是先把身體養好吧。”
寧瑯扔下一句話,做事要出去。
快走到門口的時候,孔笙突然道:“多謝。”
寧瑯嘴角揚起,拉開門離開了客房,隨后凌空而起,身影陡然掠出山谷,直往昆侖仙山而去。
寧瑯一走。
孔笙就拉著囡囡的手問道:“他沒對你怎么樣吧?”
囡囡搖頭。
“也沒利用你?”
囡囡這次搖搖頭后,又補了一句道:“那個大哥哥,他是個好人。”
孔笙松了口氣,說道:“有些壞人也可以裝成好人。”
停頓了片刻。
孔笙又問道:“對了,我們為什么會在滄溟仙宗?到底是誰登上了山頂?”
囡囡回答道:“昆侖仙山那邊的考核還沒結束,那個大哥哥就帶我們來到滄溟仙宗了。”
“是因為他?”
“嗯。”
“他認識曹正卿?”
“我不知道,不過應該是認識的。”
孔笙凝起眸子道:“他該不會是將你能看破人心的事告訴曹正卿了?不行!我得立馬恢復,然后帶你離開這里。”
“道士哥哥,你是不是想多了?我覺得那個大哥哥不是那樣的人,他…他對我挺好的,也沒有壞心思的。”
“像我們這樣在世上無依無靠的人,就只能事事小心,防人之心不可無,更何況人心也難測,比起相信外人,我更愿意相信自己。”
囡囡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孔笙也閉上雙眼,運氣開始自我恢復。
寧瑯早上去,晚上歸。
在昆侖仙山逛了一圈又一圈,仍然是沒有發現。
不過寧瑯也不意外,若是這么容易就被他發現昆侖仙山秘密的話,那天玄域的人可就真是瞎了眼了。
這一整天,滄溟仙宗的人都沒有找過寧瑯。
寧瑯樂得清凈,之后兩天,他每天日出而去,日落而歸,卻仍然是沒有絲毫發現。
就在寧瑯第三天傍晚回來,想著是不是明天去把昆侖仙山劈開看看時,外面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進。”
孔笙帶著囡囡從外面進來。
寧瑯倒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年輕道士竟然恢復的這么快。
孔笙也不多說廢話,他直接拱手道:“這些年多謝閣下的照顧,如今我傷勢已養好,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盡快他也感謝了兩句,但語氣仍是充滿著防備。
寧瑯倒也不介意。
只是等孔笙牽著囡囡走到門口時,寧瑯才陡然道:“我問過曹正卿,滄溟仙宗的大長老商棠只是六品煉丹師,他治不好囡囡的病,在天玄域也沒有更高等級的煉丹師,所以囡囡跟著你,她的病就永遠好不了。”
聽到這話,孔笙的腳步驟停。
囡囡卻立馬道:“沒關系的,沒關系的,囡囡都已經習慣了。”
年輕道士的眼眶紅了。
他十二歲時,還只是一個孤苦伶仃的浪蕩子,說難聽點,就和人間的乞丐沒什么區別,是那個暴雨時節,他走到一個山洞避雨,這一進去,便是整整三年,從那山洞再出來后,他就成了一個道士。
可天玄域并沒有道統,縱然他得到了道教最純正的傳承,也沒有哪個道觀可以依靠,不同的是,他終于有些自保手段了,他開始在大街上幫人算命解簽,經過幾個月后,他的名聲突然在當地響亮了起來。
但很快就被當地一個三流宗門盯上,那三流宗門并沒有對他如何,反而好言相勸,以重利邀請他加入宗門。
也就在那時。
他遇到了囡囡,那時的囡囡和之前的他一樣,同樣是無依無靠、四處瓢潑,她的年紀還要更小。
如果不是囡囡當時將那些人的歹毒心機告訴孔笙,孔笙恐怕早就死于非命了。
可孔笙當時并不完全相信囡囡,只是暫時推辭了那些人的邀請,那群三流宗門的人見孔笙一直拒絕,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在一個晚上,一群人將兩人躋身的破神廟團團圍了起來。
孔笙憑借著道法符咒堪堪應對,可對方終究是人多勢眾,就在他即將要被偷襲得手之時,也是囡囡擋在了他的身前。
看到囡囡重拳,從嘴里涌出大量鮮血,他整個人徹底陷入了癲狂當中,關鍵時候,畫出一張傳送符將囡囡帶出了破廟。
也就是因為這件事,他到現在都不敢相信任何人,只覺得天下除了囡囡之外,都是壞人。
之后,他花了半年時間救好了囡囡,可在救治囡囡的時候,他也發現了囡囡體內的火病。
再往后,他便一直帶著囡囡,如親妹妹一般守護。
在四周奔波的時候,他也在打聽能治好囡囡體內火病的方法。
本來。
這次是希望最大的一次機會。
但到頭來仍然是破滅了。
此刻聽到寧瑯的話,他只覺得有心無力,心痛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