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一個程硯秋也就算了,空位子的另一邊還坐著劉美琴。
劉美琴熱情地朝于東招手,“于老師,這邊。”
于東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走了過去,在兩人中間坐下。
“于老師,聽說你今年帶戲創的課,感覺怎么樣?”
于東剛坐下,劉美琴抵著下巴問他,眼中對于東的意思,像從前一樣,絲毫沒有掩飾。
“還不錯,因為是新課程,之前沒教過,還在適應階段。”于東笑著回道。
“我聽……”
劉美琴還要說什么,于東指了指臺上的劉昌敏,“好像要開始了。”
劉昌敏就像是身上有開關一樣,被于東這么一指,開口道:“看到今天有新朋友也有老朋友,我非常高興。咱們這個黃瓜園讀詩會,正式成立已經一個多學期的時間,學校也很支持,給我們指派了場地,現在雖然只能在教室里面,不過以后還是有機會擁有一間固定的活動室,這都在計劃之中。”
“在沒有專門的活動室之前,我們以后的活動都將在這間教室進行。周一到周六的晚上,以及周日整天,這間教室都屬于我們。所以以后你們有時間,可以自發地、小規模地到這間教室來交流詩歌、文學,未必一定要我們來發起組織。”
劉昌敏簡單地說了一下黃瓜園的情況之后,然后讀詩會就正式開始了。
沒有什么復雜的環節,想要分享詩歌或者心得的老師以及學生,自己上臺便可。
倒不用擔心會出現冷場的情況,大家的積極性都非常高。
因為之前劉昌敏一直鼓勵大家要勇敢地創作詩歌,也要勇敢地分享出來,他們受到影響,也就出現了更多的朗讀原創詩歌的情況。
這些詩歌的質量倒未必好,不過讀詩會創建的目的也不是要培養什么大詩人,只要大家敞開心扉,勇于表達就行。
讓生活帶點詩意,讓詩歌貼近生活,這才是黃瓜園詩會的主旨。
讀詩會開到一半的時候,賈章軻舉手上了臺。
于東夾在劉美琴和程硯秋中間,感覺身邊有種無形的立場擠壓著他,讓他坐立不安。
劉美琴還一直想找他說話。
所以他只能正襟危坐地看著臺上,一副認真聽大家分享的模樣。
聽了好幾首感覺不太行的原創詩,于東也有些疲乏,這時忽然看到賈章軻上臺,便來了興趣。
這小子在中學就辦過詩社,出過集子。
雖然于東沒有看過他的詩,不過對他的詩卻很感興趣。
上臺之后,賈章軻撩了撩額頭,卻撩了個空。
上大學之前他有著一頭瀟灑的長發,已經習慣了撥頭發這個動作。現在頭發已經剪了一段時間,這個習慣卻保留了下來。
“大家好,我是賈章軻,很高興能來參加黃瓜園詩會,下面我將為大家帶來一首我的原創詩歌,叫做《來見》,請大家指點。”
他將“來見”兩字寫在黑板上,然后開始朗讀這首詩。
我從西山來
來見六朝,來見。
赤炎布在高空
行人來走匆匆
黃瓜園大門朝我招手
一切現在的現實
一切過去的夢幻
在這道門前,消失
只留下
現在的和未來的夢
我到金陵來
來見一個可期的未來
來見一場不可知的夢
來見一片極致美麗的海
來見我最期盼與最怯見的高山
來見這秋天,梧桐葉尚在
賈章軻讀完自己的詩后,臺下響起掌聲,這些掌聲每次有人上臺后都會響起,不過這次明顯比之前要熱烈。
因為他的這首詩要有意思很多。
這首詩其實很簡單,分為上下兩闋,上闋對金陵說,我來了,來看你了,下闋對西山說,我走了,我去看金陵了。
但恰是這樣簡單的詩,描繪出了剛上大學的學子即將開始新生活的復雜心情,有對過去的懷念,也有對未來暢想。
當然,詩中表達出來更多的還是喜悅,他說他要來見期盼的、怯見的高山,雖然不知道高山象征的是什么,不過代表著金陵有他想要見到的事物或人。
于東為賈章軻鼓了鼓掌,這小子的這首詩倒還算不錯,最主要的是很貼合他的處境。
很多人寫詩喜歡硬湊,寫出來的東西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要表達什么東西,故作高深,云里霧里。
殊不知詩歌中,表意最為重要,一首詩歌既然被創作出來,那就要表達創作者的心境。就算是朦朧詩,人家也不是亂七八糟的詞匯堆砌。
所以于東對賈章軻的這首《來見》挺看好,有些意思了。
臺上,站在賈章軻旁邊的劉昌敏也是一臉欣慰地看著賈章軻。
雖然他鼓勵大家創作詩歌,但他當然更愿意聽到一些好的詩歌,至少是一些能夠讓人聽得進去的詩歌。
很多人寫詩會進入到一個誤區,覺得自己抱著本詞典,知道更多優美有深意的詞,學一些有意思的句子,就能寫出來詩歌,這類人被稱為“詞典詩人”。
其實符合時代的優美詩歌,恰恰應該是自然而然地講出來的。
“賈章軻同學,這首詩很不錯,看來在到金陵之前,你已經對這座城市有所期待了。”劉昌敏笑著說了一句。
賈章軻點頭,“劉老師,就像我詩里面說的那樣,在金陵有兩座我期待卻怯見的高山。”
“兩座么?”
“嗯,兩座,一座是韓冬老師,另外一座就是坐在我面前的于東老師。他們兩位是我心中的兩座高山,我所期待的所有美好風景,都能在這兩座高山上看到。所以到金陵來,對我來說,既是求學,同樣是朝圣。”
賈章軻此話一出,整個教室的人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太肉麻了!
于東頭皮也麻了一下,這小子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說出這段話的。
坐在后面的曲愛國搓著胳膊撇嘴道:“這小子把我搞得渾身難受。”
一旁的李慧翔笑道:“我看你是嫉妒他拍馬屁的功夫超過了你,小心你以后地位不保,這就叫長江后浪推前浪。”
臺上的劉昌敏正想夸兩句賈章軻,可是這會兒卻說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