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莫言他們說的都是正常的話,但是聽起來就感覺不太正常,于東也知道他們三個是故意的。
不得不說,作家的心眼,也不比旁人要大。
包括于東自己。
他倒也想學余樺他們陰陽怪氣幾句,不過當著梁浩然的面,他還是決定收斂一點。
“梁老師,你們是過來吃飯么?”
“不是,這還沒到飯點呢。我就是知道肯定有很多人到餐廳來,所以過來看看,剛進來呢,就看見著你們了。”
韓少攻笑道:“梁老師,你肯定是要找你們北河省的代表團吧?我看到鐵琳了,咱們一起過去?”
梁浩然笑瞇瞇地說:“我剛才也看到了,咱們過去吧。”
方言吾這時忽然開口道:“梁老師,你們先過去吧,我看到了一個朋友,先失陪了。”
梁浩然沒想太多,點頭道:“行,你忙你的去吧。”
另一邊王安意他們也早就看到于東他們,只不過梁浩然將于東他們叫住,王安意他們就沒急著過去。
這會兒見梁浩然跟于東他們一起過來,鐵琳跟王安意他們都站了起來。
梁浩然是文壇老前輩,大家都認識,自然不用多作介紹,王安意跟梁浩然打過招呼后,就看向于東,“我剛才還跟鐵琳在聊,你們去哪兒了,現在看來是去找史鐵笙啦?”
“嗯,他們在我那兒坐了會兒。”史鐵笙說道。
王安意笑著點頭,隨后招呼道:“大家坐下來聊吧。”
隨后眾人落座,鐵琳先開口問了問梁浩然的身體,“梁老師最近康復得如何?看你這狀態,應該沒問題了吧?”
梁浩然笑瞇瞇地說:“沒問題,要是有問題,我也不會回燕京了。”
莫言好奇道:“梁老師身體怎么了?”
“身體本來就有毛病,之前在長安邊修養邊寫作,上個月初的一天,忽然暈了過去,送到醫院過了三天兩夜才行,醫院還發了病危通知書。好在運氣不錯,救了回來。”
梁浩然說得風輕云談,但是于東他們卻聽得驚心動魄,昏迷三天兩夜,醫院還發了病危通知書,可見病情之嚴重。
于東感觸最深,他跟病魔抗爭十幾年,到了后期,基本上每天都有可能跟死神見面。
梁浩然的這種心態,他倒也可以理解,病到后期,他也跟梁浩然一樣,對死亡已經有些麻木了。
不是不再恐懼,而是每天所要面對的東西就那些,時間長了已經不知道恐懼是什么。
梁浩然跟鐵琳問了幾句北河代表團的事情,隨后又看向于東,“于東你比我想象的還要年輕,我平時很少看電視,報紙也看得少,所以對你個人的信息知道的很少。不過你的《向西》跟《人群》我多看過,還偶然看到過你兩篇短篇,也很不錯。現在的年輕人,是越來越厲害了。”
于東正要謙虛幾句,韓少攻笑著說道:“梁老師,我可是記得你二十歲出頭就寫了《喜鵲登枝》,三十歲就寫了《艷陽天》,現在的年輕人,也比不了你當時啊。”
梁浩然擺擺手:“這高帽子就別給我戴了,咱們所處的時代很不一樣。不少人說,現在國內的文學快凋亡了,我倒是不太認同,如今這個時代,恰恰能讓你們走出一片天來。你們幾位的作品我平時都有關注,水平很高,我自愧弗如。”
“梁老師太謙……”
“不謙虛,說的是實話。這些年,有很多國外的作品傳入到中國來,為你們開了眼界,這是前些年的作者們所缺乏的東西。我們中國文學在根上,是有好東西的,但是閉門造車不可取,需要吸納國外文學的一些長處。當然了,把國外的東西放得太高也不可取。現在有些作家,光知道國外的東西好,忘了咱們中國自己還有好東西,一味的……”
梁浩然外表很有欺騙性,他的外表讓人感覺他是個木訥憨厚的莊稼漢,但是當他侃侃而談起來,身上的那股子文人的東西又會流露出來。
這可能跟他過往的經歷有關。
梁浩然十六歲就參加gm了,新中國成立之后,在地方上做過八年的基層干部,在文學這塊,算是“半路出家”。
聽到梁浩然從學習國外經驗聊到國內外的文學對抗,袁深笑著開口道:“梁老師在三河,難道連于東他們之前在巴黎的事情都沒從報紙上看到么?”
“看過,而且還看到于東的那張照片,只不過照片上于東跟真人不太一樣,老成不少,所以我剛才才說比我想象中要年輕些。”
其實梁浩然之所以會對于東他們幾個另眼相看,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作品優秀,也跟巴黎那件事情有關。
在梁浩然看來,能在國外展現如此氣節,這幾個人就值得他們所有人高看一眼。
又聊了一會兒,梁浩然有事,就先離開了,臨走的時候還囑咐袁深:“小袁,你陪他們聊會兒。”
等到梁浩然走后,袁深跟于東說道:“梁老師這些年身體不太好,一直在三河那邊,平時除了看書之外,很少關注外界的消息。方老師跟你們的事情,他確實不知道。”
袁深是怕于東他們多想,但是于東他們壓根就不在乎。
再說了,即便梁浩然知道這事,大概有不會太放在心上,于東他們跟方言吾之間的爭斗,其實根本算不了什么。
幫梁浩然說完話之后,袁深又為方言吾斡旋,“其實方老師這個人,各方面都挺好的,就是有時候太過沖動,即使是學術之爭,他也控制不住方法。”
其實于東對方言吾的意見也沒有多大,他們之間的矛盾,在文學刊物上寫寫文章,對罵幾番就行,見面不至于撕破臉。
但是據余量他們的調查,方言吾的事情沒有那么簡單,他的背后還有個人。
“袁老師,你認識一個叫李幼學的人么?”于東忽然問道。
“認識啊,也是我們燕京作協的,之前見過幾面,具體在哪個單位工作我倒是忘了。你認識他?”袁深奇怪道。
“不太認識,隨便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