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會結束的第二天，一大早斯皮爾伯格就去了金藝。
周大爺剛剛上班，保溫杯里面還沒裝上熱水呢，就看到斯皮爾伯格他們的車開到了學校門口。
“誰呀這是，來這么早？”
周大爺戴上帽子走出傳達室，只見斯皮爾伯格從車里伸頭出來，用英語說：“嗨，周先生。”
“是你啊。”周大爺也叫不出斯皮爾伯格的名字，不過見他來過不少次，也算是面熟了，“找于老師的吧。”
兩人一個用中國話，一個用英語瞎聊了幾句。
隨后前面的司機幫忙登了記，周大爺就放他們進去了。
看著車子朝學校后方開去，周大爺笑著搖搖頭，走回了傳達室，嘴里還嘀咕：“這老外來得可真早。”
他剛端起水壺準備倒杯水，又聽到車子的聲音。
“這又是誰？”
打開窗戶伸頭看了看，只見吉米從車上下來，笑著說：“呦呵，周大爺，你這么個大領導，到崗這么早啊。”
見是吉米，周大爺也挺開心，笑瞇瞇地說道：“小吉你就別尋我開心了，我算什么領導。再說了，多大的領導也比不上你吧，你都來這么早，我們怎么敢遲？”
吉米笑呵呵地給周大爺讓了支煙，周大爺接過去一看，“嚯，中華，這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啊，抽了你這中華，我那紅梅還抽得下去么？”
“大爺你這文學素養是越來越好了。”吉米豎了豎大拇指，又探頭往桌子上看，“本子呢？我登記一下。”
周大爺擺擺手，“你先進去吧，我給你登記。對了，剛才那個美國的大導演也來了，你們約好一起的？”
“嗯，昨天就約好了，那行，我先進去了，登記的事情麻煩你了。”說著吉米又把那包中華煙扔在了桌子上：“這煙給你留下了，好好奢侈一把，要真抽不回去，我批個條子，讓公司給你供煙。”
“哎，你這屬于行賄啊，給吳校長知道要找你麻煩的。”
吉米哈哈一笑：“我是幫他考驗干部，他謝我還來不及。”
于東剛起床，正在刷牙，就聽到有人敲門，他咬著牙刷去開門，卻見斯皮爾伯格站在門口。
“史蒂文，你怎么來了？”于東聲音含糊地問道。
斯皮爾伯格笑道：“我們昨晚不是約好，今天見面的么？你忘了？”
于東皺著眉頭想了想，好像是有這么回事，昨晚吃飯的時候說的，不過后來他被灌了不少酒，迷迷糊糊的，有些記不清了。
他拍了拍額頭：“這酒是不能多喝，耽誤事情，你進來吧，吃過早飯了么？”
這時程硯秋也從廚房出來，笑著跟斯皮爾伯格打了聲招呼，也問他吃沒吃過，要不要在這吃一口。
“不用，我在酒店吃過了。”斯皮爾伯格笑道。
“嗯。”于東點點頭，把斯皮爾伯格請進屋里，一邊跑回衛生間洗漱一邊問道，“我記得昨晚好像也約了吉米吧，你們沒有一起？”
“我去敲吉米房門的時候，他還沒起來，要是等他的話，可能要過很久，所以我就先過來了。”
“他昨晚也喝了不少酒，估計現在酒還么沒醒吧。不過，你來得可真早啊。”
于東三下五除二洗完臉，然后跑出來給斯皮爾伯格倒茶，“現在天也冷，早上起來不容易。”
“我是聽你說今天下午還有事情，所以特意來早一點，這樣就可以多聊一些東西。”
于東下午確實還有事情，之前他跟吳常新約好，今天下午去幫他們看看表演專業考生的視頻資料。
“來，喝杯茶。”
斯皮爾伯格接過茶杯，正要開口，于東家的門又被敲響了。
于東去把門打開，吉米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進到屋里，一看見斯皮爾伯格，吉米就抱怨起來，“史蒂文，你這起得也太早了，我剛才進來的時候可看到了，就連馮明家養的狗都還在睡覺。這大冬天的，就不能讓我在被窩里好好睡一會兒么？”
斯皮爾伯格看到吉米，也挺詫異：“你怎么來得這么快？我去找你的時候，你明明還在睡覺。”
“可不快么，我早飯都沒吃。”
程硯秋端著飯鍋出來，“沒吃正好，做了一鍋稀飯，還有點咸豬腳燉黃豆，你們就著吃。”
吉米倒也不客氣，自己找碗自己盛，剛出鍋的稀飯，他吹了幾口拌上幾勺冷黃豆，就扒拉起來。
扒了幾口以后，他摸著肚子長長地出了口氣：“活過來了。”
于東端著稀飯先問了斯皮爾伯格一句：“要不，再吃一點？”
斯皮爾伯格見吉米吃得這么香，對豬腳燉黃豆還挺感興趣的，不過他還是搖了搖頭，“沒關系，你們吃吧，不用管我。”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
等吉米扒完了稀飯，先打了個嗝，然后看著斯皮爾伯格開口道，“引進外國片這事，我已經問過，有戲。”
斯皮爾伯格挑了挑眉毛，“這是不是意味著，以后你們深空，可以隨意挑選進入中國上映的電影？”
吉米笑道：“這怎么可能，史蒂文，你還是不了解中國，這種東西怎么可能完全交給我們這種民營公司呢？”
“中國電影發行這塊不是在搞改革么？民營公司已經可以參與制作電影，為什么就不能負責引進外片。而且，不是你自己說可以么？”斯皮爾伯格疑惑道。
吉米搖搖頭，“史蒂文，你誤解我的意思了，在中國這種引進外國電影的權利不可能全部交給民營公司，但是并不意味著我們就不可以幫忙。”
“幫忙？什么意思，你具體說說。”
“行，我仔細說給你聽。”吉米起身去給自己倒茶，一邊倒一邊說：“史蒂文，你知道現在中國怎么引進大片，又是如何分賬的么？”
斯皮爾伯格點頭：“當然，畢竟《第二世界》可是中國引進的第一部分賬外片。一部電影想要進入中國，必須要過中影的關，由他們篩選出合適的電影外中國放映，至于分賬，出品方其實比較吃虧，既要負責宣發，分賬的比例也遠遠低于在北美上映，算下來只有百分之十幾。”
“嗯，雖然分賬比例小，但是大家都愿意把電影送到中國上映。”
“這是肯定的，不管分賬多少，這些錢都等于是多出來的。就算不上映，后續也沒辦法在中國賺到光碟的錢。”斯皮爾伯格說道。
“沒錯。”吉米點點頭，“而且現在中國每年只引進最多十部好萊塢電影，所以競爭比較大。”
“不僅僅是競爭的問題，中國這邊對電影的審核比較嚴，很多電影多過不了關。”斯皮爾伯格微微嘆了口氣，他的《侏羅紀公園2》想要在中國上映，不去到現在還沒定下來，就是因為審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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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票房或許對于北美票房來說很少，而且分賬到手的也不多，但是很有可能在關鍵時刻給一把力。
而且跟吉米他們接觸時間長了之后，他也莫名地對中國的市場有著充分的信心，認為這片市場前景一片大好。
“是這樣的，我接觸了幾位中影的領導，他們都說現在他們自己去談片子這種模式太單一，合作的也都是成本比較高的好萊塢大片，不利于豐富市場。”
“那他們的意思是？”斯皮爾伯格問。
“他們的意思是，可以由我們深空向他們推薦電影，而推薦過去的電影可以分兩種形式合作，第一種就是按照原有的分賬模式……”
斯皮爾伯格皺起了眉毛：“有這種必要么？每年最多引進十部電影，他們還需要你們推薦？給你們分利潤？”
“你錯了，史蒂文，即便最終采用原有的分賬模式，中影也不用向我們支付任何費用。”
“那就是說需要出品方給你們支付費用？”
吉米打了個響指：“賓果，你猜對了。如果真的按照原本的分賬模式走，中影還拿他們的那部分分成，而我的深空的利潤將由出品方支付。”
斯皮爾伯格張張嘴正要質疑什么，吉米抬手制止道，“史蒂文，你別急，先聽我說完。我知道，你肯定是在想，本來出品方就沒賺多少錢還要再給我們深空分，出品方肯定不愿意。”
斯皮爾伯格點點頭，表示吉米說得沒錯。
“但是，如果我們推薦的電影更有可能通過審核，并且我們公司會包下電影在中國的宣傳費用呢？”
斯皮爾伯格沉吟起來，他在思考吉米說的到底可不可行。
過了一會，他開口道：“通過率這種事情太抽象，出品方未必會買賬，至于宣傳，說實話，在中國的宣傳投入并不大，即便交給你們做，也賺不到多少錢。”
吉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賺多賺少沒關系，只要這事交給我們做就行。我重點要說的是第二種模式，如果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沒辦法走第一種模式，而我們公司又比較看好某部電影，就可以用買斷的方式跟出品方進行合作。”
“買斷？”
“沒錯，買斷。”吉米看了看于東，笑道：“這個模式還是yu給我提的，所謂買斷就是說我們負責買下電影，然后掛靠中影的指標發行，后續電影在中國上映跟版權方就沒什么關系了，票房由我們公司跟中影以及電影院分賬。”
斯皮爾伯格挑眉道，“這樣，你們就可以買一些成本較小的電影借著中影的指標來發行，賺其中的差價。不過這樣的話，風險比第一種模式要大。”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按照這種模式，跟他就沒什么關系了，他的電影就沒有低成本的。
吉米當然知道斯皮爾伯格在想什么，他笑著說道：“未必都是低成本電影，有時候一些大制作的電影也有可能走這個模式，畢竟我們深空在中國的宣傳渠道還是挺扎實的。另外，跟你說這個事情，也是想跟你合作。”
“怎么合作？”
“我們深空可以出資跟你合開一家公司，專門收北美的電影。先篩選出我們認為能賺錢的電影，然后交給中影去審核。”吉米說道。
“你讓我想想。”
斯皮爾伯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有些苦，他喝了一小口就喝不進去了。
吉米所說的這種模式，還是有搞頭的，這家公司能不能賺錢在于兩點。
第一點，是深空要跟中影那邊打好關系，能保證能夠掛靠中影的名額，不然一切免談。第二點，既然是買斷模式，最根本的就是能夠低價買斷然后賣出高票房，這就需要他們有非常好的市場把握能力。
不過，即便這兩點都滿足，還有一個問題……
“吉米，中國每年引進外片的名額只有十個，去掉走老分賬模式的，恐怕剩不了幾個了，我們可操作的不多啊。”
“哈哈，現在是十部，以后還能一直都是十部么？不過以后名額多了以后，這種模式別人肯定也會想到，到時候未必就有我們的機會了，所以現在我們要搶占時機。”吉米笑瞇瞇地看著斯皮爾伯格，“史蒂文，你猶豫什么呢？不會讓你出太多錢，等賺錢后也不會給你少分。”
斯皮爾伯格看向于東：“yu，你呢，從剛才開始，你一句話沒說，對于這事，你有什么想法。”
于東還在慢條斯理地吃著稀飯，他吃豆子不喜歡像吉米那樣一股腦扒到碗里，而是喜歡用筷子一顆一顆夾著吃，他覺得用筷子把盤里的豆子準確地夾起來的這個過程很有意思。
聽到斯皮爾伯格的話，他笑著開口道：“史蒂文，該說的吉米已經跟你說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我們之間的合作絕對不會止步于這個公司。我也跟你說實話，之所以要推進這個事情，賺差價只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我們想要方便推以后我們自己公司的電影，不管是大成本還是小成本的，都有機會進入到中國來。”
其實斯皮爾伯格已經心動了，關鍵是這事對他來說成本不高，風險也不會太大，如果能做起來，賺取的利潤卻不會少。
而且這兩年深空公司以小博大的成功案例不少，他也相信深空公司能做起來。
“我當然愿意參與，不過開公司的事情還要等我回到美國再說，你們知道的，我看不來那些合同。”
“當然沒問題，今天咱們三個只是初步達成合作意向，后面還需要具體地談。”說著，吉米端起茶杯，“來吧，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斯皮爾伯格也端起茶杯，于東沒有茶杯，只能端起飯碗。
“預祝我們合作成功。”
合作的事情談完，于東飯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起身要收拾碗筷，程硯秋擺擺手：“你去陪他們談天吧，碗我來刷，對了，瓜子花生在柜子里，用盤子裝點出來。”
于東又跑去找瓜子花生，斯皮爾伯格看著收拾碗筷的程硯秋，笑著說道：“于夫人，我聽朱塞佩說，你為他的新電影寫了一首曲子，并且還參與了其他配樂？”
程硯秋聽他提起這事，收拾碗筷的手停了下來，謙虛地說道，“當時看到劇本試著寫了一首，沒想到朱塞佩導演竟然會用，至于其他配樂，我完全是去學習的。”
“你太謙虛了，那首曲子我也在現場聽了，旋律很能抓住人的耳朵，你的演奏水平也非常高。”
“過譽了。”
程硯秋只當斯皮爾伯格這是出于禮貌的恭維，沒有太當回事，吉米卻聽出一些不一樣的來，他笑著說道，“史蒂文，你不會是想跟我們老板娘合作吧？”
斯皮爾伯格笑了笑，“確實如此，我是想讓于夫人去試一試《火星救援》的配樂。”
程硯秋愣道：“斯皮爾伯格先生，我可沒有獨立給這么大一部電影配樂的經歷，之前《海上鋼琴師》的配樂主要還是莫里康內先生的團隊制作的，我只是在一旁幫了點微不足道的小忙。”
“可是我聽朱塞佩說，埃尼奧夸你很有才華，看得出來，你肯定不只是幫了點小忙而已。而且《火星救援》是yu的作品，你是他的妻子，對這部肯定有著別人所沒有的感受，在配樂的時候更有優勢。另外，我也沒想過讓你一個人承接太過繁重的任務，肯定會幫你找一些幫手。”
程硯秋不知道該說什么，吉米眨了眨眼說：“程老師，這事你就同意吧。你可別忘了，音樂公司現在沒簽什么人，那些員工可都要靠你養活。”
“你這說得也太夸張了。”程硯秋笑了笑，又對斯皮爾伯格說，“我盡量試試吧。”
聽程硯秋答應，斯皮爾伯格高興道：“十分感謝。”
他當然高興了，這可不只是找到一個配樂師而已，程硯秋做了《火星救援》的配樂師，那回頭電影拍攝的時候，yu肯定會十分上心。
而且他也不質疑程硯秋的能力，畢竟能被埃里奧夸贊的人，不會差的，所以請到程硯秋，可謂一舉兩得。
不對，應該是一舉三得才對，夫妻倆合作本身就是一個有助于宣傳的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