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劉詩昆的這節鋼琴課還有半個小時就結束,但是于東他們幾個聊著聊著,倒來勁了,完全剎不住車。
學生們聽得津津有味,一晃眼的功夫又拖堂了半個多小時。
最終還是于東看時間不早了,開口道:“今天的閑聊到此結束吧,已經耽誤同學們太長時間了。”
學生們卻一點都不覺得耽誤時間,聽于東說要結束,倒急了。
“于老師,再說一會兒吧。”
“是啊,余樺老師剛才那段縣文化館的事情還沒說完呢。”
“黃瓜園的黃瓜呢?”
“你們去法國的事情也說說唄。”
“對啊,對啊,還有王曉波老師,你最近怎么不在深空更新了?”
“蘇老師,火車上的事情別說一半啊。”
于東看著底下激動的學生們,倒沒想到臨時開展的一堂課,竟然還會有安可的環節。
不過時間確實不早了,再講下去,午飯的時間都要錯過。
再說了,于東認為,一堂課講到這種階段是最好的,給學生們留點想象的空間,會讓他們對這節課印象更加深刻。
正如說書一樣,每次到結束的都時候必然留一個扣子,然后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劉詩昆也感覺今天差不多了,便站起來轉身面對學生們說道:“好啦,好啦,今天就到這里吧,你們也別不知足。而且有你們程師姐在,還怕以后于東他們不來么?”
隨后劉詩昆朝臺上于東他們招招手,示意他們跟他一起走。
幾人剛要走出音樂廳,側門口忽然進來幾個人,帶頭的是一個五十歲出頭的女同志,一臉急匆匆的樣子。
進了音樂廳,一見到于東他們幾個,臉上便浮現出燦爛的笑容。
“劉老師,這幾位便是于東老師他們吧。”
見到來人,劉詩昆有些意外道:“梁校長,你們怎么來了?”
“我是聽到消息說,于東他們來了,所以特意過來看看。”
劉詩昆點點頭,又給于東他們介紹,“這位是我們央音的校長梁先聲,她旁邊這位是鋼琴系的主任李正明……”
相互認識之后,梁先聲先代表央音先歡迎了于東他們,然后跟劉詩昆抱怨道:“劉老師,學校來了這么重要的客人,您怎么不提前跟我們一聲啊。好在有學生跑去通知了,不然就這樣讓這幾位走了,說出去讓人笑話咱們學校不懂待客之道。”
劉詩昆哈哈一笑:“他們也是臨時要來的,我就想著不驚擾你們好了。”
“這怎么能是驚擾呢?幾位能來敝校,是敝校的榮幸。”梁先聲又看向一旁的程硯秋,“我怎么感覺于夫人很面熟啊……”
鋼琴系主任連忙說道:“梁校長,程硯秋以前是我們鋼琴系的,非常優秀。”
“我說呢,就看著眼熟。”梁先聲走到程硯秋面前,親昵地握起程硯秋的手,“硯秋啊,今天你這是回娘家了啊。”
程硯秋笑著應付著梁先聲的這份熱情,“確實好久沒有回來看看了。”
“上次我們學校組織顧問小組去蘭市,你也在小組里面吧?”
“是的,就是上次回來的。”
“好好好,以后還要經常回來啊。”
劉詩昆見梁先生跟程硯秋聊了起來,笑著說道:“梁校長,先別敘舊了,咱們先去吃飯吧,時間也不早了。”
“對對對,先去吃飯,今天我來做東。”
“這……”
“各位一定不要拒絕,上午沒來招待各位已經失了禮數,一定要讓我代表央音做些補償。”
于東笑著瞇了瞇眼睛,這位梁校長說話做事很熱情也很圓滑,一看就非常善與搞關系。
吃飯的時候,于東抽空問了程硯秋,才知道這個梁校長名字就叫梁先聲。
之前劉詩昆介紹的時候,于東還以為劉詩昆叫她“梁先生”,當時于東還有些意外,雖然叫女同志先生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這完全不是劉詩昆的風格,也不符合劉詩昆的身份。
一頓飯吃過,于東他們本來想告辭的,不過又被梁先聲拉著在學校參觀了一圈。
所謂的參觀,其實并不是讓于東他們幾個參觀央音,而是讓于東他們走在央音的校園里,由別人來參觀。
一直到下午四點多鐘,梁先聲還要留于東他們吃晚飯,不過這次于東他們幾個堅決地拒絕了。
離開央音,回酒店的路上,余樺摸了摸腦袋,“這位梁校長可真會利用時機,她逢人就介紹我們幾個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是特意來央音做活動的。”
程硯秋抱歉道:“不好意思啊,今天讓你們受累了,我也是沒想到梁校長他們會來。”
莫言擺擺手,說道:“其實也還行,今天在音樂廳給學生們講講話,我們自己也挺樂意的。至于下午‘參觀’的事情,經歷得多了,自然就習慣了。”
只要是名人,總逃不過這種事情。
“是啊,這事確實需要習慣。”王曉波點點頭:“我看啊,隨著時代發展,以后你們要面對的可不僅僅是這些,信息越來越發達,消息傳得越來越快。以后你們再去哪個學校,別說是人家學校校長會知道,可能周邊的人都得知道……”
王曉波的話還沒說完,于東口袋里面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是余量打來的。
電話接通之后,余量笑道:“老板,你們在央音開了個講座?”
于東一愣,又看了看余樺他們幾個,隨后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這消息在咱們深空上都傳開了,還有人把你們幾個講話的內容給記錄了下來,傳到了網站上,上傳的人應該是現場的學生。”
于東翻了個白眼,王曉波這烏鴉嘴可真靈。
深空上,今天新開了一個熱門貼子,正是央音的一個學生開的,專門記錄了于東他們幾個在音樂廳講話的內容。
這帖子下午才發的,短短幾個小時已經有了幾千條評論。
杯酒莫停:羨慕央音的同學啊,什么時候黃瓜園天團能來我們震旦一趟?
可惡的人:黃瓜園天團真是太可愛了,王曉波也可愛。
茶煙:有人能把他們幾個一起的事跡整理一下么?搞個黃瓜園天團游記之類的?
胖子立豬豬:我收集了不少信息,不過我不會寫啊,有誰要寫,我愿意提供資料。
幻月冷眸:還別說,真有不少東西可以寫。
陳墨白:確實,光是在巴黎的那件事情就能寫一段很長的故事了。
周三值班員:這故事要寫出來,我肯定愿意看。
劉言非:寫這個,需要于老師他們授權吧,不然我真地想寫。
逍遙散人:如果想寫,建議問一問網站的管理員。
劉言非:我是真的想寫。
燕京,一家叫作藍海的網吧中,劉言非盯著電腦屏幕,眼睛透出來的光比屏幕還亮。
他是一名雜志社編輯,沒事就喜歡上上網,今天一下班他就來了藍海網吧,像往常一樣,他先排了老長時間的隊,才終于得以上機。
上機之后,他第一時間就登上了深空,然后就看到了那條熱門貼子。
看到有網友提到寫“游記”的事情,他就來了興趣。
他在網站說的那些話不是開玩笑,他是真的想寫給于東他們寫一篇游記,因為他實在太喜歡于東他們這幾個作家了。
坐在電腦面前發了好一會兒呆,劉言非按照網友們說的,在網站上找到了網站的官方郵箱,然后登上自己的郵箱,給官方發了一封郵件過去,講述了自己的期望。
深空的官方郵箱每天都會收到無數條郵件,其中大部分都是沒有用的,還有一些純粹就是惡作劇。
負責管理郵箱的李均和,每天為了從一大堆郵件里面篩選出點有用的,腦細胞不知道要死掉多少。
關鍵是領導要求,必須每封郵件都看,他想偷懶都不成。
劉言非的郵件,李均和第二天才看到。像這類正兒八經有訴求的郵件,是必須上報的,不過上報流程比較簡單,他只需要把內容直接以郵件的形式發給更高一級郵箱。
更高一級郵箱的管理者會在這些郵件中篩選出一些比較重要的,再發給姜杰姜總。
姜杰看劉言非的郵件后,就去找了余量,余量也挺重視,還特意開了個會,商量這件事情是否可行。
大家意見并不統一,一部分人認為這是好事情,能提高作家們的曝光度,也是一種正面的宣傳。但是另一部分人則認為,這個口子一旦開了,網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會出來,大家寫的東西未必就是正面的。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余量看向姜杰:“這個事情是從你們網站那邊出來的,你怎么不說說意見?”
姜杰笑瞇瞇地說道:“我聽各位領導安排。”
余量嘁了一聲,“別來這套,有什么想法只管說。”
姜杰看了看與會的其他人,隨后笑道,“那我就說說我的淺見,剛才大家的意見我都聽了,主要是兩種意見,我覺得都挺有道理。不過我個人認為,這事還是應該同意。”
“怎么說?”
“有些同事不同意的原因,無外乎是怕這事的走向咱們控制不了。但事實上,這事我們不去做,才有可能控制不了。隨著網絡的發展,大家講話的地方越來越多,我們深空現在是國內最大的綜合網站,可以說,現如今網絡上的主要話語權在我們手里。”
“但是以后呢?以后肯定還會出現其他網站來跟我們競爭,這是不可能避免得了的。”
余量點點頭:“沒錯,據我所知,已經有幾個網站冒了出來,雖然現在做得還一般,但是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根據我們統計的數據來看,現在國內的網民數量每個月都以至少百分之五的速度在增長,一年就可能翻個倍。再過幾年,當網民增長到千萬,甚至上億的時候,我們深空網是不可能做到壟斷市場的。”
“所以。”姜杰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盡量讓在座的每個人都聽到他的聲音,“我們更應該從一開始就把這事給握在手中。我敢肯定,即便我們不做任何授權,以后網絡上也會出現相似的東西。這種情況下,才是最難控制的。”
“這次的事情反而是提醒了我們,雖然我們公司在宣傳方面一直很愿意投入,但是在信息的傳播上面還是做得太過保守了。以往,我們在宣傳公司簽約的作家或者演員的時候,所側重的無非就是作品有多好。但是,我們完全可以換個思路,就像這次我們討論的‘游記’一樣,我們不但要做,而且要做得更加夸張。”
“夸張?”有人提出了疑惑。
姜杰點點頭,“嗯,夸張,要更有攻擊性。我記得吉總之前在公司剛剛起步的時候,做過兩個案例,就非常值得我們學習。”
“第一個案例,當年老板的《生化危機》在美國發售,吉總親自操刀寫了一篇新聞,給老板杜撰了一個勵志故事,描寫了老板如何歷盡千辛萬苦為《生化危機》找到了出版商。這個故事并不真實,但是我現在還能在不少地方看到。”
“第二個案例,老板受邀去給《第二世界》劇組做道具顧問,簽證的時候被卡了一段時間。吉總就讓人在美國弄了請愿書,然后又編了幾則故事。上個月,我在《讀者》上還看到了其中一個故事,還挺熱血的。”
余量一邊聽著姜杰的話,一邊拿手指敲著桌面。
姜杰的意思他明白,就說他們現在的傳播手法還不夠“不擇手段”,也不夠主動。
考慮了一會兒,余量說:“這種手法或許有奇效,但你有沒有考慮過,這類不真實的信息傳播太多,我們自己容易遭到反噬?”
姜杰搖了搖頭:“我不這樣認為,因為以后的網絡世界,必將充斥著各種夸張、不真實的信息,如果這些東西一定會有,我希望是由我們來制造。我們不需要攻擊和詆毀別人,我們要做的只是展現我們自己更好的一面。”
余量沉吟道:“這事暫時先這樣吧,回頭我跟吉總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