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怎么看出來的?”
余樺盯著屏幕上的照片,卻看不出什么端倪來:“這個照片里面,甚至都沒有常先生寫的字啊。”
沒錯,這一個網友發出來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群魔(上冊)》,上面只有一個叫作林瀚文的人寫的贈言。
贈言中,林瀚文跟常懷英道了別,他說自己即將遠赴法蘭西,或許永遠都不再會回中國,此次一別,可能就是永別,言語中也在惋惜,似乎是之前邀請常懷英與他一起,但是常懷英給拒絕了。
落款的時間是一九八四年,九月十一日。
而于東之所以認為這本書是真的,是因為《群魔(下冊)》就在他手里。
于東手里的那本《群魔(下冊)》的末頁,有常懷英的手書,在那份手書中,常懷英提到了林瀚文的贈言。
這事于東并沒有寫入《舊書》里,那份手書的照片也沒有曝光,所以知道的人比較少。
不過因為之前的騙子事件,很多網友都認為這人是個騙子,貼主雖然特別標注“絕不是騙子”,但是網友們卻覺得他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底下不少網友上來就罵。
御南山:大哥,你這可是頂風作案啊,官方剛剛才曝光一個騙子。
周勉勵:官方還不刪帖?
賊喊啄賊:乖乖,你還沒上一個騙子用心,上一個騙子的書上至少有常懷英的名字。還有印章,你這印章也太鮮艷了,根本就不像是一本舊書,大哥,做舊會不會啊。
翡翠原石:騙子去死。
除了罵的,也有插科打諢,開玩笑的。
羅納爾少:大哥,上冊我有,想要一本下冊,可以么?
勺子8321:樓上的,我有下冊,沒有印章,啥也沒有的那種。
青衣箜篌:勺子兄,我要,五塊錢收了。
我是不是傻哀:我出六元大洋!
青衣箜篌:不要擾亂市場。
泯默塵華:說不定是真的呢?我先出價十二塊,試試水。
胖子立豬豬:我出兩百,如果要賣,當我沒說。
于東看到網友們的回帖,彎了彎腰,一屁股把坐在凳子上的余樺給頂開,自己坐了上去。
他操控著鼠標和鍵盤,開始回帖。
董御道:我感興趣,給個郵箱,私聊。
貼主應該是一直守著網站,于東的回帖剛發出去,貼主就回復了他,留下一個郵箱。
于東也沒耽誤,直接登陸自己的郵箱給對方發了一個郵件,表示自己很感興趣。
簡單聊了兩句,于東也知道了貼主手中書的來龍去脈。
這個貼主是上滬本地人,老家就在常先生家附近,他手里的這本《群魔(上冊)》是常先生當年送給他爺爺的,后來他們搬了新家,書就被收了起來,放在儲物間。
后來他看到了《舊書》,隱約想起來有這么一件事情,就在儲物間找出了這本書。
一開始,他只是覺得挺有紀念價值,也沒想過賣,不過今天在網站上看到有人在賣常先生的藏書,還有人出了兩千塊錢的高價,他就有些心動,便拍了幾張照片發到了網站上,想著能不能也賣個好價錢。
這人完全不會討價還價,于東這邊還沒講價,他就問一千行不行。
于東這邊稍微回復慢點,他又急著問八百行不行。
最后,于東一句話沒說,他自己把價格降到了五百塊。
五百塊說多不多,說少也不算少了,這幾年國內工資水平提升比較快,于東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國民平均工資也才一百多,如今六年多過去,已經漲到了五百多。
在全國范圍來說,五百塊等于普通人一個月的工資,不過在上滬這樣的城市,也就半個月的工資而已。
這個貼主一開始估計想的是兩千,不過后來看到網友們都不信他,而且他的這本書上面確實沒有常懷英的手書,所以自認為賣不到價錢,就主動降價了。
于東見他自己降到了五百,也沒跟他們講價,就把五百的價格談了下來。
談下來之后,對方聽說于東人在金陵,比于東還急,生怕于東后悔了,還問于東有沒有朋友在上滬,如果有的話,他可以把書送到于東朋友那里交易。
他們交流的全過程,余樺跟張先都在旁邊看在眼里。
見對方這么急,張先忍不住嘀咕道:“這要是我看到他這么急,肯定把他當騙子,這筆買賣成不了。”
“員外,你還是看仔細點,別弄錯了,五百塊也不少了。”余樺提醒道。
于東笑道:“放心吧。”
對方住的地方離上滬話劇中心不遠,于東就想到了徐錚。
他給徐錚打了個電話,讓徐崢幫忙去拿一下書,五百塊錢也讓徐錚先墊付,同時他還囑咐徐錚,要注意書上的字,以及交易的人年紀。
書的真假,于東不怕,他就怕對方是個小孩子,偷偷把家里人的東西拿出來賣,后面容易扯皮。
也就半個小時,徐錚就給于東回了個電話,告訴他交易完成,對方是個三四十歲的男人。
等于東跟徐崢通完電話,張先豎起大拇指,“你這下手也太快了。”
確實,從于東回帖開始算,到現在拿到書,中間連一個小時的時間都沒有。
余樺有些好奇地問于東:“員外,如果對方比較貪心,獅子大開口,跟你要個幾萬塊,你還買不買?”
張先也看著于東,他跟余樺一樣好奇。
幾萬塊錢確實很多,但是對于東來說,卻又九牛一毛,如果對方真的要幾萬,于東還會買么?
“不會。”于東搖搖頭,“其實我看到他發上來的圖片就已經足夠了,至于收藏,有就有,沒有就算了,我倒沒什么執念。再說了,我也不知道常先生的書流落在外面的還有多少,如果這個給幾萬,下個人就敢問我要幾十萬,沒個頭了。花大價錢收藏的事情,讓別人去做吧。”
“別人?除了你,難道還真有人出幾萬塊買這書么?”張先疑惑道。
于東聳了聳肩:“誰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