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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鬧了許久的傲劍仙門安靜下來。
修士們都走了。
但誰都知道他們還會回來。
可以預料的是,屆時到來的修士數量會是之前的無數倍。
歷史上每一位大能飛升仙界都會引起整個修行界的關注。
但那些人加起來,都不如眼下這位。
莫要說是修行界,哪怕是凡人,也沒有一個愿意錯過。
稻圣飛升仙界。
李圣功德圓滿。
此乃無上盛事。
生而為人,如何能錯過?
整個五域陷入了瘋狂之中。
每天都有難以想象的人潮自五域各地朝著太蒼府奔赴而來。
各大城池內架設的傳送陣全都開始超負荷運轉。
每一刻鐘的維護費用都是一筆天文數字。
昊天盟內得到某種指示,在五域各個大城池中連夜布下超大型傳送陣,可免費供凡人使用,目的地直指太蒼。
饒是如此,依舊有些緊張。
話分兩頭。
李含光看著難以計數的修士行禮離去,端坐云端巋然不動。
他望著遠處的云海,時而把玩手間的星光,時而一手托腮狀若思索,時而會心一笑。
修行者常說,朝聞道,夕可死矣。
李含光不認可這句話,修道求的是長生和超脫,那么便沒有任何事物比生死更重要。
若得了道便要死,要這道何用?
但他不否認的是,道……的確是很有趣的東西。
今夜云重,天穹上星空黯淡無光。
李含光身上的星光都來自于他頭頂的道樹。
沒人可以形容這棵樹到底有多大。
通天?
它早已破開最高處的云層,也許已到達了那片星海。
但最讓人震驚的還是它的樹冠。
難以計數的樹枝自樹干上分出,沒入虛空深處,生出茂密的如翡翠般的葉子,葉子下又有更多細枝朝著更遠處蔓延,儼然如同一張羅天巨網,覆蓋了一整片蒼穹。
枝葉之間閃動著耀目的光華。
那是浩瀚如星海的果實。
那些都是道。
它們現在屬于李含光。
講道三十三日,他雖不至于將五域現存所有道法皆納入囊中,卻也已涵蓋其中七成以上。
又有足足一百零八部帝經作為支撐。
再輔以萬化道經逆推大道本源的強大效果……
此刻的李含光對大道的理解,已到了隨手為之,便是驚天動地大神通的地步,足以當得起真正的無雙大宗師。
李含光身形一動,漫天道樹消失不見。
他出現在院子里。
小院里人很多,很安靜,所有人都沒有修煉,只是沉默著。
李含光忽然宣布自己要飛升的消息,于世人而言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值得浮一大白!
在葉承影等人看來卻太過突然,他們還不曾做好接受這一切的準備。
——哪怕他們很早以前就知道這一日早晚會到來。
——失落總是難免的!
其中以葉承影為最。
她與李含光相處時間最長,也最早認定李含光一定會飛升仙界,成就不朽。
她想一直陪在李含光身側。
哪怕李含光曾直言,以她的天資很難陪他走到最后。
但有些事不是說不想就能不想的。
若非心存那樣幾乎無法實現的理想,即使李含光對她多有指點,她如何能憑借原本并不頂尖的資質,走到完全不輸劍九幽這等大帝之姿天驕的地步?
她一直認為自己進步的很快,走上了一條逆天改命的路,足以讓師兄都為之驚嘆。
直到今日才發現,原來二人之間的距離,從未變短過。
李含光看了他們一眼,沒有說什么。
他一步邁出,來到瀚海峰主殿。
殿內原本很安靜,與小院一般沉默。
伴隨李含光的腳步聲響起,忽然傳來一陣爭吵。
似乎是白月仙子發現了李湛盧藏私房錢的事情,正在指責。
李某沒有像平日那樣告饒認錯,巧言善辯,而是支支吾吾,顯得有些口拙。
李含光站在殿外看了一眼里面,看到白月仙子眼眶微紅,李某沉默不語,偶爾應和幾句。
他停頓了三息左右,沒有進入大殿,轉身離開。
殿內爭吵戛然而止。
沉默依舊。
他來到煉器峰,以一個極為舒適的姿勢半躺在煉器殿頂上,仰頭看著夜空。
似乎感應到他的目光,云靄分開,月華落下。
他望著圓月。
圓月注視著他。
相對無言。
一道紅影來到他身旁坐下,帶著陣陣幽香,說道:“此情此景,沒有酒豈不是可惜?”
李含光看著她笑道:“不研究茶了?”
朱莎笑道:“那東西我研究不透,終究還是酒更適合我!”
李含光手掌一翻,取出兩壇酒,遞過去一壇。
朱莎拍開封泥,仰頭便飲,些許透明的液體自她唇齒間滑落,沿著脖頸淌下,打濕了衣襟。
這一幕看似豪爽,實則也很動人。
李含光沒有看她,小口飲著酒,目光隨著遠處的某朵云霧飄動。
朱莎一口喝完大半壇酒,長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會想你!”
李含光說道:“嗯?”
朱莎說道:“青葉長老也會,兩位太上也會,很多人都會……”
“承影那丫頭也會,也許還會哭,但她不會說!”
“你父母非但不會說,以他們的脾性,肯定還會裝作一副完全無所謂的樣子,甚至因為別的事吵一架給你看!”
“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你,他們還和以前一樣,你無需記掛!”
李含光微微沉默,點頭嗯了一聲。
朱莎說道:“但我不一樣,我是一定要說給你聽的!”
李含光看著她,沒有說話。
朱莎繼續道:“因為我知道任何不為人知的想念,都沒有任何的意義!”
“那些東西帶進棺材里毫無價值,連陪葬品都算不上!”
李含光勸慰道:“還早!”
朱莎已然成圣,又聽他講道如此之久,道途必然順暢,壽元少說還有幾千年。
現在考慮那些事的確還早。
朱莎聽著這話,不知想到了什么,搖了搖頭笑道:“算了,不想了,喝酒!”
她仰起頭,咕嚕嚕幾口把剩下的酒一飲而盡,臉頰微紅。
隨后起身離去,紅裙在夜色中獵獵作響。
她忽然回頭,盯著李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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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問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李含光說道:“很快!”
朱莎消失在夜色里。
李含光看著那抹紅影被夜色吞沒,不知在想什么。
他忽然掏出幾枚空白的玉簡,以神識為筆墨,在其中飛速書寫著什么。
落在他身上的月華越來越亮,白衣散發出蒙蒙的光輝。
時間漸漸流逝。
那些光輝由清冷的白漸漸轉為殷紅。
李含光停下動作,抬頭看向那輪躍出云海的紅日,緩緩起身,消失不見。
李含光回到小院,所有一切像是恢復了正常。
葉承影依舊溫柔如水,無微不至,臉上極其罕見地化了淡妝,顯得愈發出塵迷人。
以李含光的眼力也只能看到不多的淚痕。
足可見這看似素雅的妝容花去了她多少的心思。
銀月自院落墻角走出,氣息有些浮動,體內似有傷勢。
李含光看著他說道:“血月魔狼逆轉血脈雖然可以讓你在短時間內極大程度加快修煉速度,但副作用也很大,那種痛苦遠超過你的收獲。”
銀月沉默道:“我不怕苦!”
李含光搖頭道:“沒必要!道阻且長,急不來!”
他走上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一股濃郁的血氣自其毛孔中噴射出來,帶著郁結之氣。
銀月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的氣勢卻頓時提升了許多。
他抹去嘴角的血跡,抿著嘴說道:“公子……”
李含光擺了擺手,目光落向其他人。
楚宵練身上的氣息愈發渾圓飽滿,修為已臻元嬰后期,而且突破在即。
他手上的戒指已不再發光。
里面住著的兩個殘魂分明都已離開。
雪漓習慣性跟在他的身側,想與以往那般融在他的背影里,卻發現如今的李含光走到哪都仿佛與天地化為一體,偏偏顯得她很顯眼。
紀明月抱琴站在那棵海棠樹下,有些嬌弱,眼睛微腫,看上去楚楚可憐。
還有江勝邪,岳太阿,白琳等人圍成一個圈,皆看著李含光,似有許多話想說,卻無一人開口。
李含光說道:“今晚一起吃飯。”
庭院內愈發安靜。
葉承影忽然笑道:“我去告知瀚海師伯他們!”
她凌空離去,背影有些匆忙。
李含光走向亭子,說道:“許久不曾聽明月你彈琴,不知長進如何?”
紀明月反應過來,忙道:“我去準備一下……”
李含光知道她說的準備便是沐浴更衣,清心凝神,擺手說道:“不用那么麻煩,隨便聽聽!”
紀明月微怔,點點頭,抱著琴走到亭下,長長出了口氣,修長的手指落在了琴弦上。
剎那間,庭院里安靜下來。
微風拂過,海棠樹迎風而舞,落下一陣粉色的雨。
琴音如水,漣漪向著高遠處漫朔,又宛如自天邊而來,于方寸之間不斷激蕩,蕩氣回腸。
青天白日里忽然現出一輪玉盤般的明月。
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崖畔的云霧之間,一眼望去如雪白的漿液在緩緩流淌。
眾人聽著這琴音,道心出奇寧靜。
紀明月的音道造詣的確突飛猛進,單單是這明月意境,已然達到了九品的高度,可使人道心空明之至,修行速度倍增不止,不愧是妙音神體!
院內眾人聽著這琴音,忽然心中又生感悟,趕忙盤坐下去,欲要借著琴音修煉。
李含光坐在竹椅上,閉著眼,手指狀若隨意地敲打著扶手。
眾人漸漸發現,琴曲的節奏不知何時已完全改變。
那些曲音變幻的頻率,赫然與李含光手指敲擊扶手的頻率一般無二。
琴音如潮。
將整座瀚海峰籠罩了進去。
隨風而走的云海漸漸寧靜,宛如成了一副畫卷。
山野間許多靈獸異禽,皆在這一刻望向小院的方向,隨后飛奔而來。
它們停在小院周圍,不敢進入,只好跪伏在院門外,滿臉希冀地聽著曲音,看著院內一角,靈智尚淺的眼中滿是渴望,不停跪拜。
琴音變化越來越快。
道道漣漪落在地面,又不斷激蕩遠去,生出一朵朵宛如實質的浪花,浪花上玄光乍現,又生出一朵朵盛放的金色的怒連。
楚宵練等人盤坐在金蓮的海洋里,身上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暴漲。
隨后“轟轟”幾聲響動。
院內眾人不分先后,同時破境,造成的能量余波掀起滿地塵埃。
琴音戛然而止。
楚宵練睜開眼,感受了一番體內的變化,驚訝地看著紀明月說道:“明月姑娘,這是什么曲子,居然如此神異?”
紀明月也一臉茫然。
但她知道這一定和大師兄有關,于是直勾勾地望著李含光。
李含光微微坐起身說道:“此乃我靈機偶得所創之曲,蘊含道法變化一千四百三十六種,可補益修道,可御敵傷敵,可發揮出你妙音神體的全部潛力!”
紀明月睜大了眼睛:“師兄你的意思是……這曲子是給我寫的?”
李含光點了點頭說道:“你體質特殊,妙音圣地雖未五域音道第一圣地,但多年來傳承多有遺失,僅存的那些音經,不足以支撐你完全以音證道!”
“憑借此曲,你證道無憂!”
紀明月頓時受寵若驚,感動至極,又想起大師兄即將飛升仙界,以后只怕再無一人如大師兄這般關心自己,不禁心生悲哀,哭出聲來。
李含光憐惜地笑了笑,隔空輕撫,替她拭去眼淚:“傻丫頭,哭什么?”
紀明月哭得愈發傷心:“大師兄,你可不可以不要走?”
李含光揉著她的腦袋,笑而不語。
入夜,小院里比前些日子年節時還要熱鬧。
除了上次的那些人外,兩位太上長老和朱顏劍圣也來了。
飯桌上溫馨之至。
歡聲笑語不斷。
直到某個瞬間,所有人忽然極有默契地安靜下來。
李含光掃了一眼眾人,掏出那枚準備好的玉簡,交給兩位太上長老。
“這是我自己撰寫的道經,里面蘊含了我對道的些許感悟,還請太上長老將此至于仙門藏經閣內,以供弟子們修習!”
兩位太上長老聽的這話,頓時渾身一個機靈。
神情激動地站起身,把沒什么油污的手用衣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地一同伸出手來,捧住了那枚巴掌大小的玉簡。
只看那神情,宛如獲得了一件帝器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