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默默聽著的陸懷安無比佩服他這張口就來的本事。
村長和村支書自然是跟著吹捧,領導微皺的眉頭也逐漸舒展。
最近的確總是聽到一些諾亞的瑕疵,陸懷安的問題。
當時雖然沒太在意,但聽多了,心里還是不得勁。
畢竟這收菜的事,算是他擔了半個責任的。
陸懷安干得好,那是皆大歡喜,他這天天磨洋工,搞砸了丟的可是他的人。
但今天來了村里頭一看,加上郭鳴在旁邊說的這些話,領導也覺得是的。
的確,那些小細節,仔細想來,其實也無傷大雅。
關鍵還是要看諾亞,看陸懷安這個人具體做了什么。
每個村民都喜氣洋洋,人們臉上都有了血色,這些天吃的好穿的暖,個個都不再像過去一樣死氣沉沉。
孩子們更是歡聲笑語的,遠遠放些鞭炮,咋咋呼呼很是熱鬧。
“這才是好日子。”領導都忍不住感慨。
陸懷安站在他身側,臉上也情不自禁帶了絲笑意:“會越來越好的。”
過年的時候,大家伙是在一起吃的大飯。
熱鬧嘛!
鞭炮從天黑開始就沒停過。
以前小孩子鬧著要,不給買那不是窮嘛!
手里頭有了錢,不再像過去一樣摳摳巴巴,大家伙其實都是舍得買的。
也不為啥,就為看自家孩子傻不拉嘰的笑臉,心里頭也高興不是!
其中錢叔是最開心的。
爸媽給他看著果果,掰著大雞腿大口地啃。
他吃著肘子,口口都是肉。
那叫一個香啊!
一起喝了杯酒,他都放下杯子了,又忍不住舉起來:“來來來,懷安,我一定得跟你碰一杯。”
陸懷安也笑,抬手跟他碰了一下:“行,來來,都喝!”
一杯下去,錢叔滿足了。
真的,這日子,做夢都沒敢做這么美。
想起前年過年的時候,他大年三十還在外頭幫人跑貨,到家時星子都快沒了。
一年見一面的女兒也接到了身邊,現在他養得起!
越想,他心里頭就越滾燙,捧著杯子坐在陸懷安身邊,紅著眼睛一杯一杯地跟他碰:“咱兄弟,話我不多說,感情盡在杯中!”
沈如蕓怕他們喝醉了,連連讓他們多吃菜。
“我次飽飽了!”小朵兒最先放下碗,挺著小肚子,努力拍拍:“飽飽!”
沈如蕓的弟弟妹妹連忙跟著爬下桌子,乖乖站好。
旁邊的果果啃下最后一塊雞肉,鼓著腮幫子,滿嘴流油:“唔,我,夜吃飽了!”
知道他們是想出去玩,龔蘭倒也沒攔著,給擦了手和臉,讓蔡勝元帶出去玩。
不一會,院子里就傳來歡笑聲和噼啪聲響。
熱鬧是真熱鬧,醉也是真醉。
陸懷安喝的有些多,索性沒回市里了,就住在這邊。
他躺在床上,看著沈如蕓來來去去地忙活。
給他拍些水在脖子后邊,怕他吐,又把他調到側躺著,不讓平躺著睡。
“我,我沒睡……”
“好好好,你沒睡,這樣側躺著休息舒服些。”沈如蕓不會跟個醉鬼去爭論什么,溫柔地拍拍他:“來,手抬一下。”
把人塞進被子里,沈如蕓看著臉色紅通通的陸懷安,噗哧一聲樂了:“傻乎乎的。”
陸懷安半睜著眼睛,其實已經看不大清人了,只隱約看到個影子。
“來,手伸出來。”
她細致地給他擦著手,嘆息道:“你酒量也不怎么好,就少喝點不,喝這么多不難受的還是你自己。”
陸懷安嗯了一聲,打了個酒嗝:“你還幫我擦手……你真好。”
沈如蕓樂了,湊近瞧他:“我給你擦手就好啊,那我給你擦澡呢?”
“那也好。”
確實是傻了,問一句答一句。
有時候還會皺著眉頭想老半天,然后回她一句牛馬不相及的話。
沈如蕓自個兒玩的可開心,才把他手塞回被子里,轉身去搓毛巾。
忽然覺得,陸懷安喝醉了也挺好的。
挺好玩!
陸懷安第二天醒來,說起這段,確實一點印象都沒有。
“大約,是真的喝多了?”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肯定啦,你喝了那么多!”沈如蕓催他洗漱,等會要吃早餐了:“昨晚下雪了呢!”
下雪了?
起床一瞧,果然。
鵝毛大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樹上屋頂已經有了一層,但地上還沒有落滿。
屋里已經燒了火爐子,今年有錢了,買了碳,終于可以烤碳火了。
沈如蕓燒柴做飯的時候,把燒透的木頭收在了壇子里頭。
這會子陸懷安出來,見碳火不怎么旺了,她往里頭夾了幾塊出來,加到碳火里:“你先吃面吧,一會就旺了。”
陸懷安倒沒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胃空空的,餓得不行。
“現燒的碼子,臥了個蛋在里頭,要加點蒜葉子不?”
瞅著都來勁,陸懷安聞言抬頭:“有嗎?”
“有啊。”沈如蕓到窗臺去,掐了兩根蒜葉下來,洗了切小段直接給他撒碗里:“我種的哈哈。”
都不需要費什么心,剝開往碟子里倒水,把蒜放上去,屋里頭暖烘烘的,很快就長了。
確實不錯。
左右沒什么要走的親戚,這個春節,陸懷安過得格外舒坦。
坐在窗前看看報紙,賞賞雪,心情竟無比平靜。
明明是一樣的新年,一樣的雪,心境不同,感受完全不一樣。
只是也沒閑幾天,附近村民們陸續過來拜年,一波接一波的。
尤其是沈茂實結婚這天,原本籌備的是十來桌就差不多了,硬生生翻了倍還不止。
桌子本村都不夠借的,還開車去南口村運了兩趟回來。
“幸好豬留的多。”
錢叔抹著汗,無比慶幸年前往老祝那跑了一趟。
不然果果的好朋友小花就肯定留不住了。
前來祝賀的人里面,不少是奔著陸懷安來的,但更多的,還是沖著沈茂實。
畢竟附近的村子里頭,收菜送菜原先全都是他來的。
他辦事穩當,平日里大家有什么事,他也是瞧到了就搭把手,從無二話。
一來二去,感情可不就這么處出來了。
新娘子是從市里頭一路接過來的,孫華開的大貨車,前頭還掛著大紅綢的花,可威風。
敲鑼打鼓,鞭炮沖天。
趁著新年這鼓子勁,大家伙可勁熱鬧了一回。
陸懷安也沒什么不舍得的,喊了隊舞龍舞獅隊。
崔二他們三兄弟都看得可起勁了。
看著看著,老三突然抹了下眼睛:“二哥,今年我們為什么不回去過年哇。”
別人這么熱鬧,他也想家了。
“沈茂實結婚呢,就算維持點表面功夫也得留下來吃杯喜酒不。”
斜了他一眼,老大粗著嗓子道:“咋地,還準備跟他長久做兄弟啊。”
崔二無奈地嘆口氣,不知道怎么回。
這些天他也看明白了,陸懷安這狗東西,眼睛是真的毒。
做什么什么賺,干什么什么火。
收菜都給他能玩出花來,這種腦子干啥不好使?
現在人家吃肉,他們跟著送送菜,也能吃點肉渣渣,真要翻了臉,怕是湯都喝不著。
他道理是明白了,可讓他拉下臉去跟陸懷安說好話,那也是不能的。
所以只能這么不尷不尬的處著,走一步看一步唄。
等他們兩人走了,崔二望著滿面春風的沈茂實,忽然視線有些朦朧。
他仿佛,看到今天結婚的人是自己,也這么熱鬧,也開大貨車。
也在村子里建了大房子,也能娶到稱心合意的姑娘。
“啪!”
鞭炮炸開的聲音驚醒了他,崔二定睛望去,沈茂實還是沈茂實,他還是他。
要是,這夢想能變成現實就好了……
目光在人群中打轉,最后仍然無法避免地落在了陸懷安身上。
如果以后一直跟著他干,沒準……
察覺到自己在想什么,崔二呸了自己一口:“不要臉!”
他的想法別人無從得知,倒是他兩個兄弟看出點意思。
老三倒是無所謂,反正他沒啥主見,他們怎么說就怎么做,只要能賺錢就成。
他們大哥當然不高興,成日里指桑罵槐,陰陽怪氣的說些難聽話,整的崔二平房都不想回。
出了節,陸懷安事情多了起來。
好不容易見著了,沈父一句話就讓他愣住了:“小芬這回門酒辦完了,我們琢磨著,得回去了。”
“就回去!?”
沈如蕓第一個反對,她抱著圓滾滾的妹妹,很舍不得:“媽,再多住些日子嘛,你看妹在這邊也挺好的。”
“爸,就住下來不,反正家里那屋子也不是咱原先的,也是買的,我這還自己起的嘞!”沈茂實是個務實的,掰開給他們算:“我這屋住得下……”
沈父擺擺手,顯然主意已定:“家里田啊地啊都要弄的,你們要是有娃娃,你娘還能幫著帶兩天,我留這干啥子嘞,今年隊上還搞承包山頭,我肯定不能落下的。”
錢賺再多,那也是不穩定的。
山里的人不做農活,那回頭賺不到錢了,他們吃啥喝啥?
再怎么勸,也沒能留下他們。
陸懷安便抽了空,跟他們一起回去。
在山里還要辦場酒的。
因著離得太遠,親戚們乍一聽沈茂實結婚了,都很是稀奇。
都沒聽說誰家姑娘介紹給了沈茂實啊,他這打哪找到的媳婦啊?
待見著了白白嫩嫩的趙芬,一個個眼睛都快掉下來了。
“了不得喲!”
“山里娃娃娶了個仙女兒!”
再一瞧,旁邊還多了個仙女。
沈如蕓笑得直抖,如常喊過去:“嬸娘,是我嘞,我蕓妹兒!”
“哎喲我的個老天爺啊!”嬸娘拍著大腿,直嚷嚷不敢認:“蕓妹兒呀!這可真是,大了大了變太多了啊!趕緊過來嬸娘瞅瞅!”
這酒辦起來倒也不難,有錢啥都買得到。
尤其他們一家子都搬山下來了,東西送進來也容易。
“幸好湖邊路上沒結冰,不然吶,這路可難走!”
沈茂實其實別的都不擔心,就怕陸家聽了消息會尋不痛快。
“就辦一天吧。”他皺著眉頭,跟陸懷安商量:“辦完我們后天就回市里頭,這樣成不?”
下過一場雪,山頂上可都結了冰的。
就算聽到點消息,想過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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