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柯說您在十年前就一直在擔心喪尸病毒會傳染給動物,這種可能性大嗎?”搞清楚了喪尸病毒的大概來歷、特征,王簡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這件事目前在聯盟高層里是僅次于洪濤回歸的熱門話題,一部分比較理性、對爭權奪利不是非常熱衷的成員,轉而關注起了那些活尸犬。
他們很擔心動物也會感染喪尸病毒,那樣一來誰當理事長、誰大權在握就沒啥意義了。喪尸病毒可不認識軍銜和職務,理事長也不會比流民多扛半分鐘。
“哎呀,這是個大問題,我不光親眼見過,還近距離接觸過活尸犬,至今為止也沒搞明白它們是怎么變異的。如果是被傳染的,野狗群應該都被傳染才對。
不過我認為,喪尸病毒傳染給動物是一種趨勢,今年沒有、明年沒有,只要不找出徹底解決喪尸的辦法,讓它們常年混在一起,早晚會出大問題。
你看啊,蝙蝠和人一樣是哺乳動物,所以它身上攜帶的病毒大多數可以感染人類。但你知道蝙蝠為啥自己不怎么感染這些疾病嗎?
很簡單,蝙蝠會飛,新陳代謝水平比人類高得多,正常體溫可以達到40多度,等于時刻都在發高燒。這個溫度讓絕大部分病毒無法正常繁殖,數量不夠,也就沒法引發病癥。
可是在陸地上生活的哺乳動物就不行了,體溫大體和人類接近,相對而言人類能得的疾病,都會傳染給動物,只是要給病毒一個適應期,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個問題專業性太強了,即便是現在的聯盟首席病毒專家阿里克謝也很難給出明確的答桉。洪濤當然也不能,不過他可以從邏輯上進行分析,給出一個自認為正確的觀點。
“可是動物和人類的DNA完全不同,按照您剛才的理論,動物體內的保安工作方式應該也和人類不太一樣,病毒想騙過去不太容易吧!”
所有人都有個習慣,從心底不愿意承認危險逼近,好像只要找到理由解釋就萬事大吉了一般。王簡也免不了俗,而且他的邏輯推理能力很強,開始用洪濤的理論來反擊了。
“誰告訴你人類和動物的DNA差別很大了?小同志,光有堅定的信念遠遠不夠,還得加強學習啊。人與人的DNA差異不超過千分之五,不管黑人還是白人,就這么點區別。
人和大猩猩的DNA差異不超過15,和狗的相似程度達到了85,和老鼠的超過了83,咱們和蒼蠅的DNA相似比率都超過40!
按照喪尸病毒的侵略性,它們完全有可能為了繁殖,通過不斷進化來跨越這點差異。一旦到了那個時候,地球上連蒼蠅螞蟻都會被感染,沒有例外,人類很可能像恐龍一樣突然滅絕。”
為什么說無知往往無畏呢,就像王簡一樣,知道的越少就越不擔心。現在他知道人類和動物的DNA相似比例如此接近,馬上就會多一種憂慮。
那是不是做人越無知就越幸福呢,這要看怎么來定義幸福了。如果當傻逼也算幸福的話,確實是越無知越幸福,當愚昧成為常態,清醒就是一種罪過。我們大部分的幸福感是來源于對世界的無知,對現實的冷漠。
常常能聽到一些人故作灑脫的教育別人,關起門來自己過,管那么多做什么。這種人真不是看透世事,而是無知。
有道是先知者悲憤遠去,后知者無聲吶喊,無知者歲月靜好,愚知者一片狂歡!換做比較流行的說法,就是傻逼青年歡樂多。
“……我能不能問個比較私人的問題?”王簡覺得這十多分鐘的談話比之前幾年的收獲都大,從而更加想念當年的情景。
不管這位領導者有多不是東西,他在位時,聯盟里類似的學術討論要多得多。大家吃完晚飯,經常會被叫到一起,拋出個問題就開始熱火朝天了。
這種討論雖然不太可能弄明白太高端的問題,卻能營造出一種氣氛,引導人們的關注點。現在呢,這類討論基本絕跡了。
大部分人關心的都是誰和誰一伙、誰要倒霉誰要高升、哪兒又空出來一個比較有油水的崗位、明天該怎么去拍領導的馬屁。久而久之,人的想法就會變,行為也跟著變。
“我的基因能免疫喪尸病毒,其實不難理解。還拿小區保安舉例,大部分保安可能認不全小區里所有住戶的相貌特征,只能依靠出入證分辨。
老天爺在設計人類的時候有點偷懶,把咱們身體里的免疫系統設計的非常笨。它只認識某幾個特征,從來不看全貌。這就給了病毒、細菌可趁之機,只要能弄到出入證,不管真假,就有可能鉆進去。
我的免疫系統可能聰明點,小區保安也比較負責。他們不光看證件,還熟悉小區里每位居民的相貌特征,會全部比對一遍,有一條不符合的都不讓進。
這樣一來喪尸病毒就露餡了,光拿出入證沒用,光有黑眼珠黑頭發也沒用,甚至把相貌全化妝了,口音不對依舊不讓進。
實際上病毒本身很脆弱,根本就打不過我們自身的免疫系統,也就是保安。只要這個系統不犯傻,還是能很好保護人體的。”
這番話洪濤基本都是編的,他心里非常清楚,自己之所以免疫喪尸病毒,百分百是外星人的功勞。它們在自己穿越時動了手腳,改變了體內的某些功能。想必喪尸病毒在外星人眼里,也就和小孩起水痘差不多層次,沒啥難的。
但又不是瞎編,自己被喪尸抓咬之后并不是一點癥狀沒有,低燒和發癢就證明。這種癥狀恰恰說明身體的免疫系統正在和病毒作戰,不是徹底免疫,而是可以發現并消滅。
“那如果……如果大家都要用您的身體去研究疫苗呢?”其實王簡最想問的就是這個,可是突兀間提出來怕洪濤翻臉,這才繞著圈子轉了半天。
“來,伸手摸摸這里是啥!”洪濤雖然沒有翻臉,卻綻放出瘆人的笑容,向自己的衣袖指了指。
“……”王簡伸手摸了摸,臉上充滿了窘態。
在洪濤大臂的位置有個不太大的橢圓形物體,以王簡的軍事常識,非常容易就判斷出了那是什么。真是個瘋子,隨時隨地在身上綁著手榴彈,估計還不止一顆。
顯而易見,這位看上去風輕云澹的前任領導者,已經對大部分人失去了基本信任,打算隨時隨地用生命來捍衛他應有的權力。
原本這個工作應該是由聯盟理事會、內務部來完成的,一個制定規則一個執行規則,目的就是讓大部分人的權力不受侵犯。
結果呢,這兩個部門在面對巨大誘惑時,全都令人失望了,說不定還會成為幫兇,反過來去主動傷害人們的權力,讓他這個執法者無論如何也沒法一笑了之。
“別怕,以目前的情況,我很大可能用不上這個。不是瞧不起他們,是事實。任何一方但凡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氣,也不至于搞到現在還是亂哄哄一片,誰也無法控制局面。
其實最可怕的不是腐化、不是對權力的過份熱衷,而是手里拿著權力卻不能在關鍵時刻正確使用。這樣一來,由誰來帶著大家一起向著前方探索呢,還不如沒有這些機構。
可是從另一個角度想想這也是幸事,如果他們中間有幾個梟雄打算趁著亂世迎風而起,一將功成萬骨枯,來個時勢造英雄啥的,那才是我們這些幸存者的悲哀。”
王簡猜的很對,洪濤登上驅逐艦之后身上就不止一顆手榴彈。幸虧他睡覺還算踏實,如果換個習慣撒癔癥、夢游的,說不定哪天就把自己炸死了。
“那您真的打算就這樣不管了?”王簡實在是搞不懂眼前這位是咋想的,明明有能力搏一搏,卻放著現成的資源不用,不光讓某些人偷著樂,還讓很多人心涼。
“在其位謀其政,你只管干好自己的工作,別讓人把我弄死,其它的事情自然有專業人士去做。心里急我能理解,但古人有句話說的好,治大國如烹小鮮。
炒菜看似簡單,其實很復雜,不光各種調味料要適當,火候恰到好處,還得根據菜品的不同隨時隨地微調,哪一樣沒做好這盤菜都有缺陷,甚至做砸了。
現在你是切菜打荷的,我是灶上的師傅,雖然菜炒的好不好吃直接影響到飯館的收入和生死存亡,但你總不能說因為著急,就搶過炒勺自己炒吧!”
能有人真的為了聯盟著急是好事兒,但有時候好心并不見得能有好結果。王簡這種人不適合搞陰謀詭計,更適合當個規則的執行者和維護者,所以洪濤堅決不想把他卷進來。
“炒菜是難了點……”看著慢慢走進小樓的背影,王簡還在琢磨剛剛的話。如果不提炒菜,換個別的工種,說不定還能試試。他是個單身漢,一向吃食堂,對炒菜真是一點概念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