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眼到了八月,雖然經歷了喪尸潮,但除了駐扎在黃河附近的軍隊和少部分家屬之外,京城基地的正常生活秩序并沒受到太大影響,該上班的依舊上班,該耕種的依舊在耕種。
隨著時間推移,底層流民們除了在茶余飯后偶爾聊起喪尸潮,大部分人已經沒有了緊張情緒。和相對比較遙遠的威脅比起來,每天的吃喝住行更需要關注,尤其是今年。
喪尸潮是消失了,可西安基地被迫放棄,兩萬多人不得不轉移,就算再有條不紊,各方面的損失依舊很大,尤其是礦產和糧食。
為此東亞聯盟政府宣布了新的稅收政策,要向京城、津門、長春的流民增加稅收,用來彌補這部分損失。雖然流民們發自內心的抵觸,還發生了幾起抗議活動,但每次都被內務部和軍隊快速彈壓了下去。
一想起大布告上有關某人參與了某次活動,被判多少年苦役的內容,大部分流民只能在肚子里偷偷罵兩句,平時一個字也不敢亂講,生怕引來內務部的灰狗。
如果說在林娜任期里,內務部是個讓聯盟官員聞之變色的強力機構,換了新部長徐靜之后,內務部的威名就迅速擴散到了民間。
那些在茶樓酒館里憑借說書講故事謀生的流民,在這段時間里多一半全嘗過內務部監獄的滋味,罪名只有一個,傳播謠言、詆毀政府。
現在只要是公共場合,不管高級還是低檔,無不在醒目的地方貼上了告示,四個大字,莫談國事!誰要是不長眼,非要口無遮攔高談闊論,別等灰狗們出現就會被店家嚴肅規勸。
城北安全區緊靠京藏高速東側有一大片農莊,舊世界里是一片高檔別墅區,由于距離南沙河、溫榆河、沙河水庫不遠,灌既防洪設施齊全,附近農田綠地樹林也比較多,喪尸病爆發之后就被農業部看中,逐步改造成了重要糧食產區。
待傘兵改制成了空勤團,并把駐地選擇了不遠處的沙河機場,這里立刻又被不少官員看中,相繼建立了幾十座大大小小的農莊。
說是農莊,其實基本都不種糧食,土地也很少,就是當個度假休閑的居所。除了距離基地近、交通方便、風景不錯等優勢,能和空勤團做鄰居,安全也絕對沒問題。
在這些高墻大院的農莊之間,還分布一些房屋低矮的小村落。這里才是真正種地農戶們居住的地方,雖然從距離上應該算鄰居,可大部分農戶與農莊之間沒有任何聯系。
任何地方都有特例,這里也不例外。在最靠近南沙河和京藏高速路的農莊門口,正有幾個農戶打扮的人陸續走出來,戀戀不舍的上了馬車,漸漸遠去。
“干爹,不到一個月,這已經是第三家了,再這么下去,周圍的土地全得讓他們瓜分干凈!”一身便裝的藍玉兒和焦樵、林娜站在農莊院門口,看著遠去的馬車,忍不住抱怨了起來。
剛剛離開的這戶人家,就住在東邊的小村子里,是很本份的莊稼把式,除了種地之外,還養了不少雞鴨,順便幫忙照看著農莊的房子和院子。
但上個月初農業部忽悠有工作人員下來,拿著工具到村子里一頓丈量,沒幾天就貼出了告示,大概意思就是說土地被聯盟政府征用了,征到誰家,誰就得限期搬離,除了新安排的安全區房屋和搬家費用之外,啥也沒有。
這里的農戶基本都是流民,房子、土地按照法律來講確實屬于聯盟政府,大部分都是租用。現在聯盟政府要收回,合理合法。
可是收回去干什么呢?農戶們不清楚,做為新任文化教育部副部長的藍玉兒不難打聽到,根本不是農業部有新的規劃,而是新建農莊,還是屬于私人的。
這些人無一不是改革派里的后起之秀,換句話講,就是在這次高層變動時,堅定站在高天一身邊并有突出表現的,很顯然,這是在論功行賞呢,除了職務之外,還有實惠。
在這點上,高天一確實比洪濤更人性化,遠近親疏分得很清楚,也不沒事就畫大餅玩期貨,更喜歡一把一利落,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玉兒,你收拾收拾該回去上班了,以后沒事別老往這里跑,不光是你,還要顧著小狗子。現在是敏感時期,外交部里也不是世外桃源。”
按說高天一的做法沒錯,也符合有權不用王八蛋的傳統理念,可焦樵除了面色鐵青之外,一個字也不想說。見到丈夫的窘態,林娜適時把話題岔開了,順手也把藍玉兒趕回了院子里。
“老婆,我怎么覺得又干了件壞事呢?”藍玉兒走了,焦樵的臉色還是很難看。這幾個月他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雖然離開了權力中心,整天不用再勾心斗角了,可窩心事不光沒少,還越來越多,越來越窩囊。
首先就是原本的很多老朋友,無論在位的還是已經退了的,都逐漸疏遠了,即便有幾個也住在附近的農莊里,卻從來不主動過來串串門,都在有意躲著。
然后就是空勤團的官兵,自打裴善喜帶著一部分嫡系跟周媛叛逃之后,內務部接管了沙河基地,一直都對自己尊敬有加的官兵,偶爾來附近見到,也都變得非常冷澹,如果不是按照軍規必須敬禮,怕是都不愿意搭理。
最后就是和這次高層變動毫無關聯的流民,內務部和軍方先后在安全區里搞了幾次大搜捕,抓了不少人。眼下農戶們賴以生存的土地又被以各種堂而皇之的名義搶走,不得不流落到安全區里打零工勉強生活。
老朋友和同僚們的疏遠有情可原,自己夫妻的突然辭職,確實讓一部分人很被動,甚至丟了官職。空勤團官兵們的態度轉變也能理解,如果不是自己熘肩膀,他們也不至于被內務部甄別,從天之驕子瞬間跌落到人人自危。
但自己并不覺得太后悔,沒有誰比孩子重要,哪怕是林娜。為了孩子的安危,今后沒有朋友和部下都是可以忍受的,哪怕沒了媳婦,也得這么選。
可是在得知軍方已經開始摻合內政,眼睜睜看著老實巴交的農戶瞬間家破,要說再一點都不后悔就有點言不由衷了。
“這還只是個開始……走吧,該吃早飯了!”林娜好像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想說,伸手拉了拉丈夫的胳膊,打算結束這個話題。
“什么意思,講清楚,我憋得慌!”可焦樵紋絲沒動,有點你不說我就不吃飯的架勢。
“……初秋很可能也是他們動的手腳。當初我沒想到姓高的會這么狠,總覺得有初秋在,再加上周媛、藍迪、呂葉、張濤牽制,他除了自保之外搞不出來什么花樣。
洪濤頂多也就是吃點虧,不會有什么大礙。沒有他在自管區里搗亂,聯盟內部的矛盾就不會太快激化,就算咱們倆退了,還可以通過張柯、玉兒在內務部、武裝部掌握一部分話語權。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棋輸一著滿盤皆輸啊!”
見到丈夫不肯罷休,林娜也就不再瞞著了,回頭看了眼院子里沒人,小聲道出了心里的真實想法,越說越落寞,絲毫看不出半點返回的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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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啞巴說的?”焦樵聞聽初秋很可能是被人下了毒手,馬上就想到了消息來源。
“她什么都不肯說……算了吧,老焦,既然已經撒手了,就別再操心了,聽天由命吧。飯要涼了,走吧!”林娜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