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在尋常人身上,倒也不難解釋。就比如熬夜打游戲第二天起來上學,明明清清楚楚記得自己被鬧鈴叫醒,再一睜眼發現已經錯過了上午的課程,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又睡過去了。
但前提是……尋常人。
按照甄澄的分析,這個夢境是一個針對她們,蓄意布局的殺陣。
難道布局者處心積慮把她們逼入絕境,之后自己太困了又不受控制睡過去了?
這不是扯么?
“等等,前面……好像有什么東西?”
雖然滿眼都是不正常運動著的詭異世界,但甄澄粗略地輕聲提示卻立即得到了A姐的理解。
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身邊雖然怪異,但至少是高清3D擬真的現實畫面。可兩人眼前遠一些的地方卻突然出現了一團朦朧的,宛若達利油畫一般顏色鮮明光怪陸離,明顯脫離了現實材質的景象。
整個畫風都變了,鬼才會注意不到啊……
“還是先尋找脫身的出路吧,”望著眼前的怪異,A姐謹慎道:“梅迪亞娜說過,異相睡眠的夢境崩潰會有明顯的邏輯提示,我們至少還可以從高空墜落,溺水,爆炸與靈魂腐蝕中想辦法自救,在絕境里找一條出路。
但在正相睡眠的夢境里,所有的事情都是無理的,淡漠的,沒有征兆的。在這里一個不小心……不,就算足夠小心,也極有可能莫名其妙魂飛魄散啊。
諸天萬域,就沒有人真正理解正相睡眠中夢境的規則。自古敢于探索正相睡眠夢境的強者乃至魔神,就沒有一個能保留神智靈魂意識,活著回來的。”
最后兩句是梅迪亞娜女士的原話。當時兩人在課上聽著不過一耳進一耳出沒什么感覺。但放到現在講出來,恐怖至極。
“梅迪亞娜女士也說過,正相睡眠夢境的深處,或許連接著諸天萬域的歷史,本質,與未來。姐姐真的不感興趣?”甄澄一如既往地樂觀,笑瞇瞇對著A姐擠擠眼睛。
“啊啊啊啊……”A姐雙手揉亂一頭火焰般的紅發,狠狠咬了咬牙根:“行吧,我們過去看看。
反正在這里也絕不可能反身回去了,走別的方向未必更安全,也保不準離開這里的通路就在那地方也不一定……走走走。”
后半句更像是要說服自己,強行找了個借口。她實在受不住甄澄賣萌的樣子。邁開堅定的步伐,愛洛根絲雙倍警惕著帶頭走向那篇畫風詭異的區域。
一直到兩人徹底深入那片畫風不同的朦朧,也沒有任何A姐所擔憂的危險發生。
走得近了,甄澄看出畫風異常的區域并非一片混沌,而是有著鮮明的形象。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朵白云。
這東西很像前面太空梭里的宇航員在倉壁上留下的三預言壁畫那樣,呈現出中世紀版畫的風格。而與之不同的是,組成畫面的并非是橫豎垂直交錯的短線,而是一道道彎曲的曲線纏卷在一起,描繪出形象的邊緣。
再近,夢境便對她們起了反應。
谷
順著巨人的手指望去,原本的一片混沌此時仿佛云消霧散,露出可以看清的景象。
那是一位長了一顆大鼻子的西方紳士,十分費力地拉著一匹馬。不是牽著,而是像拖拽一尊石像那樣費勁全身力氣拉著。
馬兒也并非故意扭著勁兒。事實上,它正像拉它的紳士一樣躬著脊背全力向前拖拽。它的背上拴著密密麻麻的細小的線繩,牽連著身后大大小小,仿佛無窮無盡,一眼望去異常壯觀的鳥籠。
隨著紳士拉著馬前行,那些鳥籠被一片片地從地上拔出來。原本籠中關著的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鳥兒全部獲得解脫,沖天而起,向著甄澄沖來。
甄澄此刻方才意識到自己并不是站在夢境邊緣觀看里面的景象,而是位于云朵巨人與拉馬紳士的正上方。
頓時,一股極度惶恐的情緒涌上心頭。
一半是因為正相睡眠夢境的深不可測,讓她擔心脫離掌控很可能意味著死亡。另一半則是因為夢境本身的影響。
甄澄能夠感覺到,自己體驗到的恐懼本身就是夢境不可分割的一個組成部分。
下一瞬間,甄澄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像云朵一樣被鳥群穿過,落得個千瘡百孔。眼前也是一陣陣眩暈,很明顯,自己的靈魂又一次受到了傷害。
再睜眼去看時,她發現半空中身體支離破碎的還哪是自己,它分明就是那云巨人的背影。
而攻擊云巨人的也并非剛剛從地面騰空而起,那無數有血有肉的飛鳥。取而代之,攻擊來自從天而降的無數金屬怪禽。從它們扭曲至極,銹跡斑斑的軀體上,依稀可以判斷出那正是鳥籠所化。
云巨人依舊背對著甄澄,反扭過頭看過來。它一手指向高空的鐵條怪鳥,另一手則憑空畫出三個圓圈,開口道:“我得到勝利,戰斗,去尋找神器。”
見到云巨人被無數金屬怪禽洞穿時,甄澄莫名感到一陣心碎的感覺。但當那云巨人畫出三個圓時,她的內心卻又感受到了劇烈的喜悅。
只是這喜悅的情感到底并非來自甄澄自主自愿。隨著夢境的演化,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知不覺中,這喜悅毫無緣由地變成了一種迷茫和困惑。
甄澄感覺自己肩頭千鈞重擔。回頭一看,發現她正拉著那匹老馬,似乎化身云巨人口中的客人。
再轉回頭來,正看到那云巨人被倒吊在一顆模糊的,如山脈般高聳捅破天際的巨樹上。
它依舊背對著自己,十分別扭地像貓頭鷹一樣反扭過脖子,一條手臂反向彎折,正指向甄澄,開口道:
“世界的主與眾生的父,你拒絕變革,愿天下再無異端,寧可眾神走向黃昏末日。如此宏愿,可能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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