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甄澄的手機中再次傳出了米尼恩那驚恐中夾雜著油腔滑調的聲音:
“不過奇怪的是,當天在得知這人死掉并且沒能拷問出任何有價值的情報時,法爾梅先生表現得十分淡然。
但在隔天我想要召集手下把尸體處理掉時,先生本人卻找到這里來。他的臉色十分難看,并再三囑咐我絕對不能泄露這件事的信息,把它爛在肚子里……”
到此為止,甄澄掐斷了錄音。
法爾梅先生額角滾落一滴冷汗。他怎么就鬼迷心竅到,認為一位能掌握如此多隱秘信息的貴族小姐會像她的笑容看起來那樣陽光無邪?
他敢來試探甄澄,完全是因為從常識考慮,自己手下的征糧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把自己再三警告的事情說給外人聽的。
可惜米尼恩并不如絕大多數征糧人那么憨直,每個人都是有自己的性格的。
如果是老沃克,他絕不會犯眼下這樣的錯誤,因為他對自己手下每一位工頭了如指掌。陪他們一起吃飯喝酒的時間,要遠比陪自己妻室還多。
而法爾梅先生,他甚至在甄澄第一次提及時,都沒能想起米尼恩這個名字到底屬于什么人。
“我……”法爾梅先生喉結顫抖,后面的“錯了”兩字久久未能吐出。
甄澄卻伸手阻止了他。然后,在他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當著他的面刪除了這段錄音。
“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制造麻煩。人與人之間,為什么就不能多一點信任呢?”甄澄說著嘆了口氣:
“想要對付你,本小姐根本就不需要這么麻煩的東西。你知道我為什么要把這段錄音留到現在嗎?”
“因為……因為……因為你知道,我會問……”法爾梅先生在聽到錄音時腦子已經嗡地一下變成了一團漿糊,他本是無法這么快想通甄澄的用意的。
但在神情恍惚之間,他鬼使神差地就說出了這么個答案。
甄澄的臉上恢復了那種人畜無害的少女微笑,給人一種十分乖巧的感覺。她輕輕拍了拍法爾梅先生的肩膀,走出來房間,在空氣中輕飄飄留下一句:
“這不是挺聰明的嗎?那就別再干傻事了。好好幫我找東西,你不會后悔的。”
法爾梅先生此刻的恐懼,難以言喻。他覺得即便自己直面神主的質問,也可以冷靜下來賭上性命忽悠過去。
但面對這位底細不明的貴族少女時,他覺得自己根本沒有秘密。那是一種被扒光的屈辱,被征服感。仿佛內心中最陰暗角落里滋生的一點點邪念都無法逃過監視的,徹底的無力。
生命不復,世間沒有輪回。但身后的女孩就像是凌駕于眾多神祇之上,執掌命運洞悉全知的天命,就像是世界本身。
走出大勾欄場,甄澄像貓咪般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一場大戲全套演下來還挺累的,但她心中歡喜。
比起那一直將她玩弄于股掌,藏頭露尾的神秘“命運”,她十分喜愛這種親自下場入局的玩法。
畢竟十三小姐曾經的志愿是成為一名演員。入了血燭堡的門,她大概不會再有機會把主要精力放到電影或舞臺之中了。但這不會妨礙她享受表演的樂趣。
看著身后毫不掩飾一臉癡迷盯著自己的A姐,甄澄嬉笑調侃:“是不是本小姐演技狂飆的魅力無法阻擋,完全將姐姐攻陷啦?”
谷
甄澄:……
大都會出身的人就是這么直接。A姐的反應反倒把有心調戲的甄澄給噎到說不出話來。
她毫不懷疑,如果自己開玩笑應允A姐隨意處置自己,這家伙絕對當下就能干出各種自己無法想象的出格事情。
這能咋辦?只能認慫唄:“如果……這次贏了,就喂你。不過是回宿舍里,沒人看的那種!”
一半是做賊心虛,一半是為了緩解尷尬,甄澄默默拍拍肩頭張牙舞爪的小黑接入了奧卡神經元。
原本只是自欺欺人地想要確認下沒有學姐發現她們倆的小秘密,但第一眼她就看到了不妙的東西。
眾我之影:“小心!有意外情況接近中,請盡快掩飾身份逃離此地!”
甄澄甚至都沒有抬頭四處觀望一下,便一把拉起A姐的手,拽著她轉向不遠處的小巷中。
“這么主動?”愛洛根絲舔了舔上嘴唇。
“連接奧卡神經元。”甄澄維持著嬉鬧的表情,輕輕掐了A姐的手心一下,悄聲道。
好險……
這才在血燭堡住了多少天,居然就忘記自己的體質了?
甄澄默默反省。事情這么順利可以解釋為自己的準備充分與演技炸裂,但在血燭堡之外這么長時間沒有遭遇任何不幸,那是絕對不正常的事情!
兩人就這樣嬉笑著走向小巷,與一位皮膚黝黑,舞女打扮的少女擦肩而過。
原本在大勾欄場附近這樣的女子是極其常見的,但僅僅是擦肩而過,少女的樣貌和氣息就給甄澄與A姐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印象。
少女呆著淡紫色的面紗,與她健康的膚色十分般配。面紗就只是風月女子勾人用的那種道具,并沒有遮擋面孔的功能,所以甄澄看到了一張驚艷絕倫的面容。
那種慵懶,優雅,集矛盾的乖巧可人與藐視一切的態度于一身的神態,甄澄至今為止就盡在一個人臉上看到過……那是她的導師,曲蕓。
當然這打扮清涼,在身上掛著各種引人販罪的銀環金絲小鈴鐺的少女不可能是曲蕓。她不及曲蕓那種傾覆諸天的美,卻仍舊讓甄澄感到未經雕琢的自己遠遠不及。
相比之下,能讓愛洛根絲留下深刻印象的就是迥異于美貌的另一種東西了。那是深入骨髓的血氣。
以最職業的眼光,A姐可以百分之百確定,這位擦身而過的少女殺過的人比自己只多不少。
更令她好奇的是,這孩子自身所流過的血也旗鼓相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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