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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道洲,中部,女媧城,向東三百萬里不起眼的角落。
有一片五百余里的青翠竹林,林間有肉眼不可見的純凈靈氣在四周飄蕩。
一普普通通的村落便坐落其中,名字叫顓頊村。
深夜,村民都在熟睡。
只有一個房間傳來輕微的“咔嚓”聲音,房門被快速反鎖。
四歲的妹妹扎著半馬尾,雙腿并攏,低著頭,兩只小手攥緊了衣裙邊角。
朦朧的月光透過窗戶,照射在她粉嫩粉嫩的臉蛋上,看得出來她還是有些緊張。
“哥哥,我們這樣不好吧?”妹妹眼神有些躲閃。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第一次。”
“可是,上回爹娘發現我們干這種事情,爹娘都打壞了,渾身都是血,都見骨頭了,要不是扁爺爺醫術高明,后果很難想象。”女孩有些委屈,清澈的眼眸中有淚水在打轉,至今還記憶猶新。
“我保證這次不會被發現。”
“哥哥,我們干這種事就不能到野外嗎?”
女孩小手攥緊衣角,輕聲道:“哪里不可以做這種事情,小溪邊,草地,樹底,山洞,竹林我都可以。”
“你腦子有坑啊,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去外面很容易被發現的好不好?”
“你腦子才有坑呢。”
女孩抬頭。
望著比自己大兩歲的哥哥李虛。
他已經坐在榻邊,準備好姿勢,頓時老臉一熱,泛起紅暈,臉蛋似乎要滴出水來。
“別磨嘰,快過來。”李虛招招手。
“哦。”妹妹慢悠悠晃過來。
“記得吧,還是半個月前那一套流程。”
“哦,記得。”
妹妹紅著臉,開始一系列熟悉的流程。
她首先擼起衣袖,露出白嫩的小手,接著從桌子上取出一根細小的竹管,小心翼翼地放進哥哥的耳朵中,然后再將漏斗接在竹管上固定好,最后拿起一只紫色葫蘆瓢,慢慢地將水盆中的水舀進漏斗,漏斗通過竹管,再通過耳朵灌進哥哥腦子里面。
“哥哥,你為何要將水灌進腦子里面?”
“因為我腦子里有坑啊。”
李虛的心里藏著一個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他死后可能沒喝孟婆湯,轉世到一個嬰兒身上,發現自己可以內視到體內的情況,然后發現自己的腦子中,有一個灰黑色的坑。
以他十幾年書蟲經驗,猜測這是轉世者附帶的掛,可是,他來到這里已經六年了,各種各樣的方法都試過,就是無法激活九個坑。
最近幾個月,他在漁夫那里轉悠。
無意中發現漁夫的魚塘跟自己腦子里的坑有些相似。
于是他靈機一動,開始大膽猜測,九個坑可能是“魚塘掛”。
只要往里面放魚,魚就可以無限進化,最終養出各種魚,比如鯤鵬,吞天獸,豈不是可以睥睨天下。
想著想著,李虛嘴角露出微笑,思緒飄得很遠。
“哥哥,你笑啥?”
“我想到了一件很開心的事情。”
“給我講講唄?”妹妹嘟著嘴巴,手不小心戳到李虛的耳朵。
“有點痛,你慢點,水別倒得那么快。”
李虛深吸一口氣,感覺有水正慢慢地流進自己的腦海中。
那種感覺很奇妙,好像是進水一樣。
“是我弄疼你了嗎?要不我停手吧。”妹妹輕聲道。
雖然李虛覺得腦袋暈暈的,但他還是出手抓住妹妹的胳膊,咬牙道:
“繼續,不要停。”
“可是你把我弄疼了。”
妹妹覺得李虛的力氣越來越大,自己的胳膊越來越痛,痛得都快要翻白眼,抽搐了。
“不行,要壞掉了,你力氣好大。”妹妹痛得嗷嗷大叫。
砰,突然房門被踢碎。
“你們在干嘛?”
一臉嚴肅的爹娘出現在門口,望著房間中的兩人,只見妹妹通過漏斗和竹管將水往哥哥的耳朵里面灌,臉色頓時就黑起來。
“你又在欺負哥哥。”
“爹娘,聽我解釋,事情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妹妹緊張起來。
“給我出來,看我不打死你。”爹娘語氣很沉重,滿臉嚴肅,將四歲的妹妹拖出房間,拖到空地外面。
爹娘迅速展開混合雙打,慘叫的聲音很快就傳出來。
“爹娘,真的不是我欺負他,是哥哥叫我把水往他的腦子中灌。”妹妹委屈地解釋,這真的不是她的錯。
作為妹妹,哥哥這種合理的要求,她肯定不能拒絕。
“什么,他叫你把水往他腦子里灌,他腦子有坑啊。”
“他說他自己腦子有坑。”妹妹嘟囔著道。
“還嘴犟,這種話你都編得出來,看我不打斷你的腿。”爹娘憤怒起來,對著妹妹就是一頓腳踢。
妹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低頭望著自己的腳尖,眼眸有淚水在打轉,滿臉的委屈。
爹娘真偏心,就打我。
怎么不打哥哥?
難道因為我是撿來的?
不對啊,哥哥也是撿來的啊。
哥哥的名字叫李虛,自己的名字叫妲婍。
他們都是棄嬰,被百善夫婦撿來,只不過自己撿到的時間比哥哥晚兩年。
“哇哇……爹娘你們真偏心,就打我,明明就是哥哥叫我把水灌進他腦袋。”妹妹用手擦著眼角的淚水,“哎呦,好痛。”
“你不配說痛,痛的是我們。”爹娘怒道。
“你們怎么能這樣說話呢?”爹娘太過分了吧,妹妹生氣得抬起頭。
只見爹娘的拳頭全是血液,血將他們的衣衫染紅,臉色蒼白起來,腳步有些虛晃,可能是流血過多,隨時有種會暈倒的感覺。
“爹娘,你們怎么又流血?你們上回打我也是這樣,都把自己打壞了,渾身是血,骨頭都露出來,嚇得我哭了好半天。”
“噗噗……”爹娘腳步踉蹌,因為流血過身體搖搖欲墜。
“爹娘,你們沒事吧。”妲婍上前就要扶他們。
“你別過來啊。”爹娘神色慌張起來,拳頭流著血,他們這是第二次受傷,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妲婍的身體就好像是銅墻鐵壁,完全打不動。
“爹娘,嗚嗚嗚……你們怎么了?”妲婍跑過來,扶著爹娘。
“噗噗……”爹娘感覺到一股蓋壓天地的力量徘徊在四周,兩人便暈倒了。
還好,剛才爹娘對妹妹出手的時候,李虛就跑出去將扁神醫請過來。
“扁爺爺,我爹娘還有救吧。”李虛問道。
扁爺爺探了探脈搏,滿臉慈祥的道:“沒事的,他們半個月前也是這樣,我現在可以確定你爹娘只是營養不良,導致流血暈倒,我針灸一下就沒事了。”
他取出銀針,看都沒看,手法極其快速插在他們身上,接著望著像是做錯事,一直低頭的妲婍,嚴肅道:
“你啊,別總是讓爹娘受傷,他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喂大也不容易。
他們打你,你別站著,到處跑不就好了嗎,他們打不到你,自然就不會受傷。
你也不是三歲小孩子了,要開始為爹娘著想。”
四歲大的妹妹低著頭,幾乎將頭埋在懷里面,望著腳尖很委屈,眼眸有淚水在打轉。
感覺到氣氛有些嚴肅,李虛轉移話題:“我爹娘醒來了嗎?”
“差不多天亮就能醒來。”
扁爺爺望向李虛,眉頭皺在一起,道:“我倒忘記說你了,你作為哥哥,比妹妹大兩歲,你是怎么想的,一點都不懂事,還把水往腦子里面灌,你腦子是不是有坑啊?”
妹妹妲婍手舞足蹈,笑道:“哈哈哈,扁爺爺,我也是覺得哥哥腦子有坑。”
扁爺爺目光一凝,望向妲婍。
妲婍趕緊低頭,兩只小手很不安分,手指尖對戳。
“唉。”扁爺爺再也沒說什么,他將爹娘搬到房間后就離開了。
臨走前,李虛問扁爺爺:“世間真的沒有仙人嗎?”
“沒有。”扁爺爺搖搖頭,“你這句話問了我無數遍了吧,我再說一遍,世上沒有仙人。”
“你知道我們村中的琴師吧,有一次,我看到一條黑龍從他的琴中鉆出來。”
“你肯定看錯了,你當時是不是剛睡醒?”
“我起床尿尿的時候無意看到的。”
“那就說得通了,是你看錯了,我們村一百多口人都是普普通通平平無奇的村民。”
“可是那條黑龍很逼真啊。”
“看來你根本不懂常識,明天得請村中德高望重,閱歷豐富的村長,親自教教你們什么是常識,現在你們都去睡吧。”
李虛點點頭,等扁爺爺離去后,他并沒有去睡覺,而是去竹林外邊的山脈。
因為他剛才聽扁爺爺說,爹娘容易受傷是因為營養不良。
他打算去山間弄點野味給爹娘補補。
辛苦了一晚上,把衣服都弄破了,終于在天亮的時候,在林間抓到幾只肥碩的野兔。
剛剛回到家,就聽到了不遠處傳來地動山搖的聲音。
“是要地震了嗎?”李虛望著遠處。
“哥哥,我在山里面抓了一頭小豬,給爹娘補補身體。”
只見妹妹妲婍,單手倒拖著一只四五百斤的黑豬,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朝著這里快速跑過來。
“刮刮刮……”
李虛能聽到黑豬不斷發出慘叫的聲音,但是卻無法掙脫那四歲大的小女娃。
李虛驚得張大嘴巴,心中無比的復雜,手中的野兔也嚇掉了。
這妹妹好像不太正常啊。
她是什么時候開始不正常的?
李虛仔細回想,她應該是從那件事后開始不正常的。
半個月前。
李虛準備妥當,就鬼鬼祟祟地把四歲大的妹妹妲婍喊到房間,叫她把水灌進自己的腦子中做試驗,測試腦子里的坑是否可以裝水。
沒想到剛剛開始,就被爹娘發現,以為妹妹在欺負哥哥,就出妹妹。
也就是那一次,她看到妹妹站著不動,不斷地哭,喊著痛,可并沒有實質傷害,但是爹娘卻出事了。
他們骨頭破碎,渾身是血。
如果不是扁爺爺醫術高超,爹娘怕是兇多吉少。
那一次,李虛就覺得有點奇怪,但是問妹妹,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沒想到半個月后爹娘故技重施,如今搞得躺在榻上。
他這些年幾乎每時每刻都在研究腦子里面的坑,倒是很少注意到村民,自己怕是忽略了很多了不得的東西。
突然,妹妹軟軟糯糯的聲音傳來:“哥哥,快來幫我。”
“好。”李虛點點頭。
“刮刮刮……”
突然黑豬發出刺耳的豬叫,不斷掙扎,妹妹突然就怒了,道:“吵吵吵,吵什么呢,再吵打死你。”
“刮刮刮……”
“吵死了。”黑豬依舊在掙扎,妹妹惡向膽邊生,迅速伸出粉嫩的小拳頭,三兩下把四五百斤的黑豬打死。
“額……”李虛走過去的腳步突然沉重起來,心情漸漸復雜起來。
“呼呼,可累死了,我得休息一會兒。”妹妹妲婍坐在地面,不斷地喘氣,“這豬抓得老費勁。”
“這黑豬不重嗎?”李虛問道。
“四五百斤的小豬,能有多重,就是它跑得比較快。”妹妹望向李虛,道:“很輕的一只小豬,要不你來抱它試試。”
李虛擺擺手,道:“算了。”
他自己有多少斤兩他還是知道的,就他弱不禁風的,絕對抱不動。
妹妹只好把四五百斤的黑豬拎起來,像拎一只小雞仔一樣輕松,將黑豬丟在家里面,然后燒水用刀去毛。
動作熟練得讓人心疼。
妲婍什么時候掌握這種技能,作為哥哥的竟然沒有注意到。
我這六年埋頭研究自己腦子的坑,竟然錯過了妹妹的成長。
“你是什么時候學會殺豬?”李虛問道。
“隔壁比我小一歲的胖妞教我的。”
“三歲可以殺豬?”
“三歲可以殺豬,這不是我們竹林村的常識嗎?”
“我好像錯過了很多東西。”
“誰叫你都不出門。”妹妹埋怨道,“隔壁很多小孩都挺好玩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玩。”
李虛點點頭,他一直是有偏見的。
他認為竹林村的小孩跟自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所以從來不跟他們玩,現在想想,不知道自己配不配跟他們玩。
妹妹忙碌一陣子,將黑豬弄干凈,開始給爹娘弄早餐。
“我來煮肉粥吧。”李虛覺得自己在這里看著妹妹干活,很不好意思。
“哥哥,你今天怎么突然想干這個,平時你不都是好吃懶做,躲在房間研究亂七八糟的東西嗎?還有,你會煮粥嗎?你分得清鹽巴和糖嗎?”
“你哥哥沒那么廢。”李虛伸手摸摸她的腦袋,笑道。
李虛的手在腦袋上輕輕摩擦。
妲婍能聞到他身上的氣息,不免多吸了幾口,真好聞。
半個時辰后,早餐弄好,爹娘醒來,不過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因為他們第二次受傷,被動受傷,真丟臉。
“爹娘,醒了啊,這是哥哥第一次煮粥,挺好吃的,你們也嘗嘗吧。”
“爹娘昨晚不應該打你。”
“沒事,我皮糙肉厚,就是我有一件事不明白,為何你們打我,自己卻傷了。”妹妹摸著腦袋,一百個不理解。
爹娘臉色鐵青。
哪壺不開提哪壺。
“咳咳,我和妹妹吃過早餐,爹娘你們慢慢吃,昨晚扁爺爺說很多小孩不懂常識,他向德高望重,閱歷豐富的村長提出建議,開一堂常識課,村長同意了,今日會跟我們普及什么是常識,村里面很多小孩都會去聽,我和妹妹也想過去聽聽。”
“去吧,路上小心點。”
李虛拉著妲婍的小手出門。
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年齡看起來二八芳華,滿頭青絲的娘從床上蹦起來,道:
“李虛好像跟之前不太一樣了,他以前對這種絕對是沒有興趣的。”
“難道是昨晚腦子進水的原因?”相貌非凡的爹也從床上飄起來。
“額……”娘一巴掌將爹拍到床上,道:“你會不會說話,不會說話就不要說。”
爹突然抓住娘的手,道:“難得兩個孩子都不在家,要不我們鼓鼓掌?”
“身上還有傷呢。”
“我傷好得差不多了。”爹說著,還不停摸娘的手,然后手不斷游走。
“我肚子餓,要吃飯。”
“沒事,你吃你的飯,我干我的事,絲毫不影響。”爹突然間笑得有些猥瑣。
“這也行?”
“沒試過,正好試試。”
很快,吟唱的聲音斷斷續續響起,估計是在喝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