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
孩子們看到他們的主心骨哭了,有幾個也跟著哭出聲,那幾個太小了本來已經睡著的小孩,在戰士們的背上被驚醒,也哭了起來。
就那種,你在外面被欺負得遍體鱗傷,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突然碰到了自己的親人,突然感覺自己有靠山了,那種從心里面涌起來的委屈,自然而然的讓人哭出來。
這是眼前這個姑娘茉此時的感覺,雙手緊緊的抓著眼前這位被叫做連長的清國人,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好了,好了,不哭了,你們都吃飯了沒有?”連長他也不會哄人啊!
最主要是處理這種事情,他沒有經驗,要是這個時候,有個政委就好了!
姑娘茉一邊哭,一邊點頭,她也不想哭,但就是忍不住。
在逃亡中,又要護著幾個小的,又要擔心追兵追上來,還要擔心叢林里面的豺狼虎豹,神經一直都緊繃著的。
突然找到阿爺說的清國人,就跟找到親人一樣,緊繃著的心情,放松下來,眼淚就是止不住,抽噎聲就是止不住。
姑娘茉仰望著這個叫連長的清國人,希翼地看著他問:“你們能幫我們奪回村莊嗎?
我阿爺說了,這個村莊在,大清的疆土就在,一定要帶清國的軍隊來奪回村子。”
突然想到什么,趕緊松手解下自己一直背著的,很珍重的包裹,解下來后打開,里面居然真的是一套清朝的官服。
雖然,連長看不出來這是什么品級的官服,但真的是清朝的官服,而且保存的很好,很鮮亮。
“這是我阿爺的官服,你看!”
她小心地捧著自己爺爺的官服,雖然她不知道,這只是大清頒發給云南滇邊土司的很小級別的官服,但是她心里,這是阿爺一輩子的責任和榮耀。
也是她的責任和榮耀,一定要找清國的軍隊回來奪回村子。
女孩的話,也許對沒讀過書的人沒有什么觸動,但是對于讀書明理后的連長,觸動很大。
孩子樸素的話語,代表著她的阿爺還有她堅持的信念,疆土!
連長雙手捧過那套官服,重新用她的布給包起來,綁回她的身上。
“會的!一定會把日本鬼子給趕跑,把村莊給奪回來!
你先跟一班長,到后方安全的地方等著,我們還要跟日本鬼子干仗,你和孩子們待在這里,不安全!”
沒想,那姑娘茉很倔強:“不,連長阿哥,我要跟著你,因為你是清國人,我們只信得過清國人!”
連長啞然失笑:“我們都是,不過現在沒有大清國了,現在大清國已經改名字,改成中華民國,我們都是中華民國的人。
你們也是,我們都是一家人,一班長也是,這些戰士哥哥們都是。”
姑娘茉指著一班長寒來說:“他說他不是,他就沒聽說過清國。”
連長笑了:“那是他沒讀過書,沒文化,別怪他!”
一班長寒來,被臊得臉皮發紅,什么叫沒讀過書?
讀了好幾個月呢!
寫報告,軍事繪圖,加減乘除,有啥我不會的?
不過,除了這些,別的他還真就知道的不多,也就無奈的接下了連長說自己沒文化的說法。
姑娘茉就不聽勸,她和孩子們,就要跟在連長身邊。
“你叫什么名字?”
連長有點無奈,對老百姓,特別是對老百姓的孩子,更是要溫和,不能惡行惡狀,三大紀律八項注意里就有規定。
況且面對這樣的孩子,他也惡不起來,可是現在正在執行任務,肯定不能帶著這些孩子呀!
打仗,并不只是你派一個師,我派一個師,互相約好時間,打就完了。
在大部隊接火之前,是他們這些偵察小部隊互相交鋒的時候。
滲透以及反滲透作戰,都有!
所以他們現在的處境,也是挺危險的,如果還帶著一群孩子,那就更危險了,這群孩子必須被安排好!
軍隊嘛!
所以他才開始打聽這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茉,如果按緬人的說法,你可以叫我杜茉,杜是姐姐妹妹的意思。
但是,我不是緬人,就叫茉,阿爺說,回到清國省城,再給我們起個漢姓。
這是我的弟弟登,還有敏。
其他人都是我們族里的弟弟和妹妹。”
這群孩子的名字有一個字的,有兩個字的,有三個字的,不過都是一個相同的,那就是還沒有姓,要取個漢姓。
“好,茉姑娘,我們現在打仗,你和你的弟弟,妹妹們跟著我的話,會很危險,你希望你的弟弟妹妹們會受到傷害嗎?
打仗是會死人的!
跟著這個班長哥哥,先到后方等著我們,等我們打完了仗,然后再帶你們奪回村子。
這樣好不好?”
茉認真的看著眼前的連長阿哥,問:“你說的,是真話?
會帶我們奪回村子?”
偵察連長點頭:“我保證,我說的都是真話,一定會打敗日本鬼子,奪回你們的村子!
就算我死了,我們國家還有千千萬萬的軍人,肯定會在日本人手里搶回我們的土地,搶回我們的村子。”
茉點頭,然后還加了一句:“嗯,要搶回清國的疆土,阿爺說,祖宗留下來的疆土,都是一刀一槍打下來的,丟了,那就是罪人。
不把村子搶回來,進不了祖宗山墳。”
連長點頭答應,姑娘茉才不舍地放開他,重新拿起自己的弓箭和長刀。
“那我聽你的,跟這個班長阿哥到安全的地方,你快點打完仗回來啊!
我等著你帶著軍隊幫我們奪回村子!”
連長笑著擺擺手:“行,我一定盡快回來,你們跟著班長哥哥走吧!
等我打完了仗,給你帶回一桿槍,到時候就不用拿弓箭了,我覺得你拿槍的樣子,應該會很好看!”
聽到連長說她拿槍的樣子會很好看,姑娘茉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很大膽的回了一句:“連長阿哥,你要是拿一桿槍當聘禮,我嫁給你生孩子!
14歲我就該嫁人了,但是我阿爹死了,阿弟還小,只能我當土司,阿爺定了規矩,不會治病救人,就當不了土司。
所以我十六了還沒嫁人,一直跟阿爺學治病,才變成老姑娘。
但是我會救人,雖然是老姑娘了,我會是一個很好的婆娘。”
一個團直屬偵察連的連長,居然被這個姑娘這句話給嚇了一跳,都差點閃了腰。
“瞎說什么?趕緊跟著我們的寒班長回后方去,不要耽誤我們打仗!”
現在已經入夜,夜晚才是危險的開始,不要以為只有你遠征軍才有偵察兵,日本人也是有偵察兵的,而且還很優秀。
偵察兵對上偵察兵,就只能看看誰的本事更好,誰殺敵的專業本領更高?
姑娘茉是個倔強的:“連長阿哥,我認定你了,等你打完仗回來,就嫁給你當婆娘。”
團直屬偵察連連長,趕緊吩咐自己手下的一排一班長:“趕緊的,把這群孩子帶到后方去,我現在就跟團里報備一下,順便……”
順便什么?
寒來懂的,順便讓團里安排一下,查驗一下身份。
不要以為有一群孩子,就能混進來,既然作為偵察兵,除了保護老百姓的義務和自覺的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框架之外,還要有一個最重要的本能。
那就是要擁有敏銳的觸覺,能分清楚誰是敵人,誰是自己人,能更好,更快,更高效的偵查敵情,這才是偵察兵該干的事情。
所以,這一群孩子,送回后方是應有之義,但是調查他們的身份,更是應有之義。
寒來明白,就跟姑娘茉招呼一聲:“來,跟我走!”
來到了這里,是可以走上大路了,不過路上崗哨重重,有明有暗有遠有近。
姑娘茉點頭,帶著弟弟妹妹們跟著走,太小的依然是戰士們背著走。
走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朝偵察連連長喊了聲:“連長阿哥,記得快點打完仗回來,我還等著嫁給你呢!”
周圍隱藏在暗處的戰士們,忍不住笑了起來。
連長擺擺手,趕緊招呼戰士們,換個地方,這種在黑夜里面大聲喊叫的聲音,能傳出好遠,已經暴露了位置。
但是那姑娘,她不懂啊!
所以不能怪她,只能是自己離開原來的位置,重新換個地方警戒,監視或者運作。
這就是為什么他不愿意把這幾個孩子留下來的原因很簡單,很容易暴露他們的行蹤。
姑娘茉為什么突然會有這種想法?
其實很簡單,就跟一只小老虎第一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那個生物,有可能會認為是它的媽媽。
當然,那只是傳說,老虎這種東西說不準,但是如果說鴨子,那就非常準確了。
鴨子第一眼看到的生物,除了兄弟姐妹之外,就是它的媽媽了,不管孵化他的是雞還是鴨,還是鵝,或者是狗還是貓。
姑娘茉的心態也是一樣,她經歷了被日本人屠村之后,九死一生,帶著弟弟妹妹們逃亡,被追擊。
逃入了深山老林里面,也面臨著處處危機,十面埋伏。
她心心念念就是找到清國人,因為從小到大,阿爺都教育她們這些孩子,他們是清國人,他們有守土的責任,他們背后站在大清國。
這一路行來,經歷了被屠村滅寨的災難,逃亡路上的近乎崩潰和強撐著的堅強,突然找到第一個承認自己是清國人的親人。
所以這個連長阿哥,就烙在她的心里了。
所以才有了這句話,等他回來,嫁給他當婆娘。
是她的心里話,她說這句話的時候,很認真的。
團直屬偵察連連長,無聲的笑了一下,有點奇怪,這個姑娘是什么腦子?
不過,他還是拿過無線電,親自給團部報告了這十幾個孩子的消息,讓團部做準備吧!
什么身份?什么情況?
對于團部那些人來說,鑒別幾個小孩,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嗎?
“團部,我是團直屬偵察連連長李滔陽……”
現在團部在哪?
當然不是在莫的村,為什么要構筑一個假陣地,如果你真的把莫的村作為反抗的陣地,你為什么把它做成假的?
做成假的陣地,意義何在?
目的,假的存在,肯定是要掩蓋真的存在。
今天一天,日本人的飛機狂轟亂炸,這只是一部分,更多的一部分,是日本人派出來的地面的偵查部隊。
空中偵察只是表像,真正需要確定敵情的,還需要地面的偵查部隊去確定,這很重要。
所以鬼子的偵察部隊,早就出發了,而且來了好多撥,互相之間也交手了好幾次,當然,互有勝負。
為什么說互有勝負?
就是要將莫的村好幾千人拼命修建的陣地,表現在日本人的偵察部隊面前。
有人說,太容易得到的東西,人不會去珍惜,更不會去看重,太容易得到的情報亦然。
太容易得到的情報,對方肯定懷疑那是假的,可是如果千辛萬苦,偵察部隊交鋒了好幾回,拼死偵察得到對方的陣地部署,重火力點,火炮,以及兵力分布等等情況后,必然不會懷疑有假。
但是,事實上,日軍的偵察部隊拼命偵查回去的陣地兵力分布形勢,其實就是陳瀟和常乃超故意讓對方得到的。
有點那個蔣干盜書的意思!
所以,西南醫學院義勇軍保衛團的真實陣地到底在哪呢?
義勇軍保衛團的真實陣地,當然不可能是固定的,一個七八千人的輕武器裝備團,就連最大口徑的火炮也不過是94式七五毫米口徑山炮,如果防御陣地是固定的,那不是拿命去拼嗎?
對方可是有著坦克,飛機和150mm口徑重炮的兩萬多人的師團,你等于是拿一個團去對抗一個軍。
就算個個都很勇猛,很拼命!
就算能贏,一個拼好幾個,那這七千余人,能拼掉對方兩萬多后,也剩不下幾個了吧!
所以,現在的義勇軍保衛團的真實陣地,居然是移動的。
古代有襲營一說,大多趁敵人立足未穩,趁機襲殺。
也許西南醫學院義勇軍保衛團的最高領導陳瀟和常乃超以及龍文章腦子都有坑了,居然也想用起了這么老掉牙的戰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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