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
杯戶町,某辦公樓最高層。
電梯到達頂樓,門一打開,一個胳膊下夾著公文包的西裝男子就迫不及待沖出拐彎,抽出自己的工牌重重拍在門口的打卡器上。
“滴。”
身份確認完成,高級技術員巖田,今日上班打卡時間8點59分。
本月遲早次數兩次,友情提示:遲到三次者將扣除半月的全勤獎金。
聽到打卡時間的巖田剛松了口氣,結果就聽到后半段:“最后一句話就不用特地說出來了吧!”
可惜打卡器只是中規中矩進行提醒,無法理會他人的任何抱怨,面前的電子門自動向兩側緩緩打開。
一個身穿職場裝的女人正在為綠植澆水,見他進來,對他微笑道:“早上好,巖田先生。”
她留著利落的短發,拿水壺的手和普通女人的手略顯不同,一道傷痕橫跨過手背,所有指甲修得極短,沒有一點裝飾,掌心也更加厚實。
“早上好,小姐。”
作為高級技術員的巖田,對著面前這位女前臺規規矩矩打招呼,收起工牌朝里面走去。
在前臺的接待桌后是一塊很大的黑色石巖,上面干干凈凈的,沒有印任何公司名稱或是LOGO。
但這里,的確就是他們所工作的地方。
辦公室寬敞明亮,每個位置間裝有隔板,坐下時看不見,只有站起來才能看到旁邊的同事,既能交流又能保護個人空間。
舒適的辦公環境能讓人心情愉悅,從網吧搬入這里后,巖田每天心情都不錯。
他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包,轉頭想和其他人打招呼,卻發現他們沒一個開始工作,全部或坐或站在位子旁,全神貫注地一起收看新聞。
“我們今天請到專門研究細菌的太田千秋教授為大家解說。”
記者神情嚴肅,鏡頭轉向了她身邊一位戴眼鏡的短發女性。
“這是什么?”巖田迷惑。
旁邊的同事一臉無語:“你沒看新聞嗎?昨天晚上10點左右,西多摩市國立東京微生物研究所被八人武裝集團襲擊,警方到達現在后發現高度安全實驗室內的細菌全部不見了,有可能是那些人帶走了。”
巖田瞪大眼睛:“細菌?!”
“是啊,還是某種非常危險的細菌,據說致死率高達80。”另一個同事一臉嚴肅。
電視上,來自米花醫科大學的細菌學教授推了推眼鏡,有條不紊地開始介紹起來:“一旦感染這種細菌,身體某些地方會開始發癢,接下來連續幾天發高燒,然后會全身衰竭,最后死亡。”
“感染的途徑主要為飛沫傳播,幼小的孩童特別容易受到感染。”
家里有孩子的巖田聽到這里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連忙坐下打開電腦,搜索相關的消息,果然各大網站上幾乎被這條新聞占領。
“紅色暹羅貓……”他喃喃著喊出這個犯罪集團的名字。
位置在他前面的同事手撐在隔板上,皺著眉頭回憶:“紅色暹羅貓早在五年前就被警方抓完了吧,這些難道是漏網之魚?”
“管他呢?他們的攻擊對象一直是日本國內的各大財閥,他們被抓前最后一個動手的是鈴木集團,這次說不定會報復他們。”另一個一臉的看熱鬧不嫌事大,“他們不是在預告里說了嗎,七天內進行下一次襲擊!”
巖田聽著他們對話,忍不住插話道:“那最近鈴木集團有什么大型活動嗎?”
“有啊。”想看熱鬧的那個笑
了,“鈴木集團剛從八……啊不,是從烏丸集團手里買了那艘游輪,后天就是它的處女航,還邀請了很多社會名流參加。”
“據說這次連那位從不露面的烏丸集團的董事長也接受了邀請,如果他們去襲擊……”
他越說越興奮,一個聲音突然插入了他們的交流。
“已經過9點了,你們怎么還沒開始工作?”
眾人回頭看去,只見原佳明站在那里,手里還拎著一個手提箱。
“組長?!”
巖田注意到他站的位置,顯然是剛從他們上司所在的總辦公室出來,瞬間起身鞠躬大喊道:“組長早上好!”
剛才還聊得開心的眾人齊齊變為雪地里哆嗦的鵪鶉們,全部老實了。
原佳明嘆了口氣,沒有繼續說什么指責的話,他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放下手提箱將它打開。
手提箱內鋪著兩層厚厚的黑色海綿,中間挖出一個個不大的長方形凹槽,里面整齊放滿了二十多支藥劑。
站起來的巖田一眼就看到了手提箱內的東西:“組長,這些是……”
“這是組織內部研發的血清。”
“血清?”巖田呆了一秒,馬上反應過來:“難道是!!”
“你猜的不錯,這是被紅色暹羅貓盜走的危險病毒的免疫血清。”原佳明推了推眼鏡,“這可是安格斯特拉先生聽到消息后,為我們申請下來的。”
“太好了,不愧是安格斯特拉先生!”
信息組其他人一起激動喊道。
前一分鐘還在擔心病毒,下一分鐘上司就送來抗病毒的血清,他們的小上司果然可靠!
巖田心里更是激動,他的孩子剛上幼稚園,正是那位教授說的特別容易感染的人群,如果有血清就可以保護他了。
原佳明看著他們這樣激動也笑了笑,從箱子里取出血清和配套的注射裝置。
“每人一支,小心別打碎了,在今天下班前完成注射。”
巖田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
原佳明正要把他的那一份遞給他,注意到他和周圍人的反應截然不同,很奇怪:“你怎么了?”
“這個血清……必須在下班前就注射?能不能帶回去?”巖田僵硬道。
“不能。”
原佳明臉上收起笑容,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巖田。
“安格斯特拉先生的命令是——每個人必須注射完才可以回去。”
“互相監督,不得有誤。”
與此同時,西多摩市雙塔摩天大樓B棟某套房內。
“砰!”
“砰砰!”
伯萊塔的槍響不斷地在臥室響起,一只手從拱成一團的被子里伸出,在床頭柜上一陣胡亂摸索,將一只墨綠色防護面罩和一本小本子掃到地上。
他摸了半天,終于碰到了把某人槍聲設置鈴聲的手機。
伊澤潤頂著一雙睡眼惺忪的眼睛,終于從被子里鉆出,他一邊打哈欠一邊按下通話鍵:“……喂?”
“斯內克,我有任務交給你。”
伊澤潤又打了個無聲的哈欠,他抬腳將被子踢開,彎腰從地上撈起小本子翻到中間,又從桌上拿起筆帽都沒蓋上的水筆。
這一頁上已經寫了好幾行字,他看了一眼,沒有新翻一頁,而是繼續往下寫。
“請您吩咐。”
“昨晚的襲擊任務你做的很好,接下來你要做的是攜帶發信器,混入后天啟航的‘尼德霍格號’。”
“我們的目標是烏丸集團董事長。你要確認他的相貌特征、身邊的安保情況以及現場是否有警察,在晚上接應凱特他們到船上,利用病毒制造騷擾,趁亂綁走目標……”
伊澤潤盤腿坐在床上,記下每一個要求,字跡絲毫不亂。
“了解。”他淡淡道。
在電話掛斷后,伊澤潤將手機扔到面前,對著他用來記錄任務的小本子長長地嘆了口氣。
這一頁已經寫到了第四行。
第二行:境組——保護頭目次子從東京港到名古屋港。
第三行:警察廳——與公安配合,保護船上的社會名流。
第四行:動物園——接應動物園分部紅色暹羅貓成員們中途上船,制造騷擾。
以及第一行,他真正歸屬地,所給他的最新任務——
讓身為組織繼承人的安格斯特拉見到,身為臥底的多面生活。
組織的赫雷斯白蘭地、境組關東地區分組組長、警察廳暴力對策課警部補、動物園組織成員斯內克,這個擁有四重身份的男人閉上眼睛,啪嘰一聲重新倒在床上。
“……饒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