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需要照顧我。”基汀答道。
“照顧您?”維拉克不解。
基汀拍了拍自己的兩條腿:“我的下肢癱瘓,完全喪失了自理能力,所以需要人照顧。”
“可……”維拉克對此覺得又正常又不正常。
失去自理能力的人需要安排照顧,這很正常,但這里可是戴曼斯監獄,每個犯人都不被得到尊重,獄警放任他們自生自滅,又怎么可能愿意犧牲一個可以賺錢的勞動力去照顧另一個犯人?
“你去跟外面巡邏的獄警打聲招呼,就說我失禁了,需要帶著我去洗澡,然后就可以去洗浴室名正言順地好好清洗一下了。”基汀提議道。
“這……”還沒等維拉克多想,基汀就已經替他想出了可以立馬獲得去洗浴室的辦法,“……好……謝謝您。”
接下來還會與基汀相處很久,維拉克只得按耐住諸多好奇,先著眼于解決當前的首要問題——把自己弄干凈點。
“有人嗎?”維拉克來到牢房門前,透過鐵制圍觀朝外面望去。
巡邏的獄警走了過來:“怎么了?”
“基汀先生他失禁了,需要去清洗一下。”維拉克低聲說道。
獄警撇過頭,沖牢房里面望了一下,只見基汀正用衣物遮擋著下體:“出來吧。”
“來背我。”基汀道。
維拉克沒想到可以這么順利,聽到基汀的話,恍惚了一下才走了過去:“可……我身上……”
“沒關系,忍耐一下就好了,總比等到晚上好。”基汀溫和地道。
維拉克蹲下將基汀背在了身上,他的身體雖然恢復了一些,回到陸地上并不那么犯惡心了,但還是有些發軟,故而剛背起基汀就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
“能行嗎?年輕人。”基汀問。
“沒事的。”維拉克憋著口氣,又彎腰拿起了換洗的衣物,待獄警打開門后,在兩名獄警的帶領下抵達了洗浴室。
監獄的洗浴室并不大,最多只能同時容納三十人進行洗浴,所以為了避免晚上洗浴室壓力過大,根本來不及讓所有人洗完,洗浴和工作一樣,每個時間點都有犯人分批進來。
“起開。”進去之后,一名獄警直接用槍把一名罪犯挑開,騰出了空位,供基汀洗浴。
在獄警們的監督下,維拉克幫基汀脫掉衣服,假模假樣地為其洗了個澡,而后又幫著擦干身子換了身新衣服。
“你也洗一下吧。”基汀被安置在一旁坐下,故意用獄警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好。”維拉克看了眼獄警,獄警沒有干預,他便放心地脫下了囚服,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
雖然是冷水,凍得他直哆嗦,遠沒有熱水澡那么愜意舒服,但在這種條件之下已經實屬難得,維拉克沒有抱怨,洗干凈之后,換了身備用的囚服,背著基汀回到了二零八監室。
聽著獄警鎖好門,遠去巡邏,維拉克嘆了口氣。
這暗無天地的生活,他也不知道要過多久。
大概是一輩子,可一輩子又是多久?可能是幾個月,可能是幾十年,他不知道。
“以后你睡上鋪,這沒有問題吧?”基汀坐在床上重新戴起眼睛,似乎并不怎么關心這位新室友,把放在枕邊的書拿了起來。
“當然。”基汀腿腳不便,讓他睡上鋪最后還是得麻煩自己,維拉克自然對此沒有意見。
經過短暫相處,他發現基汀還比較好相處,盡管他幫自己洗澡只是單純不想聞到臭味,但性格起碼并沒有像猜測中那么稀奇古怪。
“忘了和您介紹自己,我叫托馬斯·克里斯,今年二十四歲,來自萊澤因。”維拉克打破安靜,做了個自我介紹,試圖了解基汀。
“羅賓·基汀,來自敦曼合眾國舊南約。”基汀抬頭說了一句。
“您是敦曼人?聽您的口音完全沒聽出來……”維拉克完全沒看出來基汀是敦曼人,他的布列西語非常流利,長相也不是很有特點。
“不過大概二十年前就來到布列西生活了,和你一樣,沒被捕之前一直居住在萊澤因。”基汀放下了書。
見基汀放下書,表現出了一副樂意交談的樣子,維拉克連忙追問起來:“您是怎么被捕的?”
“你呢?”基汀反問。
“我帶領工人們組織游行抗議,試圖提高工人們的待遇……”維拉克盡可能長話短說,略去了一些不該說的內容,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被捕的原因。
“和你一樣,政治犯。”基汀一句話給維拉克的行為定了性,也對自己的具體信息進行了保密。
維拉克并沒有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不甘心地換了一個問題:“為什么您的待遇和其他的犯人不一樣呢?這里似乎只有您沒有穿囚服,而且不用工作,還有人照顧。”
“以后你會知道的。”基汀沒有多說。
隱隱感受到基汀不愿意透露過多信息,維拉克沒有刨根問底,適時住了嘴。
洗過澡之后,他整個人干爽許多,也清醒許多,身體的狀態恢復了不少。僵住的腦子似乎又被喚醒,重新活絡了起來。
“您介意我先上去休息一會兒嗎?”維拉克環顧了一下監室,監室里過于簡單,除了一張上下鋪的床以外,就只剩下堆在墻邊的生活用品,不上床的話就只能干站著。
“待會兒幫我洗一下衣服,然后跟獄警打聲招呼,晾到外面。”基汀叮囑了一句。
“好。”維拉克痛快應下。
在他看來照顧人可比去工作輕松多了,現在不管基汀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可以安然地生活在這里,先保住和他共處一室再說,反正有的是時間相處。
爬上床,躺下,維拉克的臉距離監室天花板僅有三十公分。
這間監室的上下鋪和其他監室的不一樣,其他的都盡可能平均地劃分開,這樣能多空出一層,也就能多加裝一層床板再睡一個人。
這間,更多的是考慮了基汀的舒適度,所以維拉克的空間很狹小,連從床上坐起來都做不到。
他吐出一口濁氣,身子因為悶熱很快又出了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