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總結一下,現在有兩條路供我們選擇。”維拉克的思路清晰了些許,“第一條,我們想辦法滲透清道夫,直接竊取名單。第二條,我們滲透進別的部門,通過別的部門與清道夫的對接,竊取名單。”
“前者難點是滲透不進去,后者難點是別的部門估計也很難拿到名單,我們進去后得再想辦法。”科茲莫道,“我其實覺得這兩個辦法難度相差不大,只是后者需要走一步看一步。”
“還有沒有第三條路可走?”阿爾謝尼苦笑,這兩個辦法他覺得都不太能實施得下去。
“有。”戴茜大膽提出自己的想法,“我認為馬克西姆確實很厲害,他把清道夫防護得很好,令我們無從下手,但有一點他是放不到的,那就是他的上級。如果我們能直接控制了他的上級,那借上級之手拿到名單也就順理成章了。”
維拉克沒上來就否定:“馬克西姆的上級是誰?”
“安全部部長。”科茲莫答道,“馬克西姆所組建的清道夫雖然只針對國際平等聯盟,但由于我們的危險性,政府給了他很多特權,使得他近乎與情報部部長能夠平起平坐,直接聽命于安全部部長……”
“按道理來說,地位越高的人越不容易倒向我們,因為他們已經擁有了一切,理應會維護現有的東西。”維拉克分析著,“除非我們能拋出足夠大的利益,或者有辦法逼安全部部長不得不和我們站在統一戰線,不然想靠這條路拿名單是不可能的。”
“嗯……我是覺得只要是人,就肯定有弱點。”戴茜清楚維拉克所說的道理。
維拉克拿著整理的資料翻看了一下:“現在掌握的信息還是太少了,我們需要更多的,更深入的情報。”
“我們的人手不夠,想更全面,還需要一段時間。”科茲莫知道維拉克抽煙,掏出煙盒給幾人都分發了一支。
“時間不必太趕,等新同志們鍛煉得差不多,咱們這邊把該知道的都查清楚就行。”維拉克接過香煙點燃。
五人一起吞云吐霧。
“行,那就繼續這樣查了。幾天我不敢說,但十天半個月的,我可以保證我們一定會有大的收獲。”地下室很不惹眼,科茲莫把門打開了點,以便空氣的流通。
“對了,我有幾封信想托你們傳達給來澤因那邊。”正事聊得告一段落,維拉克想起了自己昨天寫的信。
“我去拿。”信昨天交給了戴茜,戴茜起身到行李箱中將幾封信翻找了出來,拿給了科茲莫。
科茲莫接過信,掃了下內容和要寄給的人:“行,我把信交給電報站的同志,讓他們把消息傳回去。”
“好,謝了。”
七月十八日、上午十一點半
布列西、來澤因、臨時校場
“稍息!立正!”
“射擊!”
“跑步前進!”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報數!”
占地面積巨大的校場上,塵土飛揚,喊聲震天,分散成一股股的新兵們正在接受巴什支援而來的教官訓練。
“接下來,是戰地救護的訓練!”巴什教官大聲說著,負責翻譯的同志則原封不動地將之轉換成布列西語說給一眾新兵聽,“沒錯!屆時會專門為你們配備專業的醫務兵!但戰場局勢瞬息萬變!萬一你的戰友,或者你自己負了傷!醫務兵難以及時趕到!這時候你們的救護素養就是你們、你們戰友能不能活下去的關鍵……”
新兵之中,身姿挺拔的諾德穿著平等軍樸素的綠色軍裝,認真觀看教官所做的救護示范。
半個小時后,戰地救護科目訓練完畢,被挑選出來抽查成果的諾德以及幾位新兵,均出色地完成了相關的考核。
接著,口哨聲響徹校場。
新兵們今日的上午訓練到此結束。
列隊報完數,諾德隨隊伍解散,前往食堂就餐。
“諾德同志!諾德同志!”
在諾德打算找做醫務兵的妻子凱瑟琳匯合時,一名情報部的同志融入人群,四下呼喊著他。
“我在這!怎么了?!”諾德調轉方向,迎上了那名同志。
“您就是諾德同志嗎?”情報部同志問。
“是我,怎么了?”
“這是維拉克同志從巴什給您轉回來的信。”情報部同志將一封信交在了諾德手上。
“維拉克的信?給我的?”疲憊的諾德露出笑容。
“是的。”
“好,謝謝你。”收到信的諾德迫不及待地拆開翻看。
親愛的諾德:
近來可好?訓練還習慣嗎?新婚生活又怎么樣呢?
我已經來巴什有一陣子了。這邊的情況雖然不太樂觀,但已經在組織逐個解決問題。相信用不了多久,冬堡也將點燃平等的火炬,帶領整個巴什迎接新生。
除了你,我還給伯因主席、基汀老師、溫斯頓同志、墨菲寫了信。我掛念你即將奔赴戰場的安危,也同樣掛念伯因主席的身體情況、基汀老師與墨菲那邊會校的運作、溫斯頓同志試驗工廠的進展。
我遠在巴什,已經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照顧到你。萬幸的是,在我眼里,你也不再是個年輕氣盛的弟弟,而是沉熟穩重的男人了。
我時刻關注著布列西的戰局,料想你一定快要上戰場了,所以加緊給你寫了這封信。寫信的本意,就是想叮囑你注意安全。可戰爭與安全是反義詞,到了戰場上,又怎么能夠安全呢?可你還是要小心再小心,小心流彈,小心火炮。
好了,信就寫到這里。替我向凱瑟琳女士問好,祝你們此行平安,我們待黎明時再見。
摯友莫斯特·維拉克
諾德站在人潮涌動的校場中央把信看完,咧嘴笑了笑,又將信收好,在食堂找到了妻子凱瑟琳,跟她講述了一下維拉克寫的信,轉達了問候。
“你要不要也回一封信給維拉克同志,講講你的近況?”凱瑟琳建議。
“等我吃完飯就寫。”諾德算了一下,今天不午休的話,騰出的時間用來寫信綽綽有余,“你那邊今天怎么樣?”
“還是老樣子,繼續學一些醫療知識。不過聽說很快就要安排一些更深入的內容了,把那些學完,應該就要上前線支援同志們了。”凱瑟琳把自己餐盤里的肉夾給諾德。
諾德連忙推辭:“別別別,你吃你吃。”
“你每天訓練那么累,應該多吃點肉。”凱瑟琳把諾德夾回來的肉又夾過去。
“我的夠吃了,你才應該多吃點,來。”諾德把自己的肉都夾了過去。
二人一來一回,忽然手都頓住,而后相視一笑。
“吃吧吃吧。”諾德一邊傻笑,一邊夾了蔬菜塞進嘴里。
“你多吃點。”凱瑟琳堅持著把肉夾給諾德。
突然,一名軍官飛奔著沖進了食堂,大聲吼道:“新兵第十一營至二十營的同志們!抓緊吃飯!吃完飯回宿舍收拾行李!十五分鐘后全體校場集合!新兵第十一營至二十營的同志們!抓緊吃飯!吃完飯回宿舍收拾行李!十五分鐘后全體校場集合!新兵第……”
“出什么事了?”凱瑟琳臉色一變,諾德正是新兵第十一營的人。
“不知道。”諾德的笑容也瞬間消失不見,他端起盤子飛快地扒拉著飯,含湖不清地道,“應該是有緊急情況,不然不會收拾行李……”
“營長!什么情況?!”有離軍官近的新兵詢問情況。
“前線需要支援!都快一點!快!
”軍官僅僅說了一句‘前線需要支援’,但局勢究竟是緊急到了什么程度,要這么突然地把他們這群還沒完成訓練的新兵集結起來派往前線,大家心里都隱約有了數。
“是要去前線!”凱瑟琳把不遠處教官公開說的話又沖諾德復述了一遍。
諾德自然已經聽到了,盤子里的飯也被他狼吞虎咽地消滅了一半:“我等這天已經等了很久了。”
“但還沒有通知我們醫務兵出發。”凱瑟琳想和諾德一起去前線,這樣諾德有什么危險,她也能照顧得到。
“沒事,你們肯定還需要再學習一段時間。”諾德把肉都推到了凱瑟琳的盤子里,“到時候咱們還是能遇到的。”
“可你也還沒訓練完成……”
“沒事,到了戰場上邊打邊練!”諾德把剩下的食物一掃而空,嘴巴塞得鼓鼓的,來不及和凱瑟琳道別,只發出了模湖的‘照顧好自己’音節,就留下一個背影,隨著其他新兵同志朝食堂外跑去。
“慢點!”凱瑟琳想起身去送,卻又沒能起來,不知不覺中,她的眼眶泛紅,目光從食堂大門挪開,移回到了餐盤上。
相互退讓了半天,諾德仍舊沒有吃一塊肉,把肉都堆在了她的餐盤里。
同一時間
來澤因、平等大樓、會議廳中
會議廳氣氛凝重,不時有人快步進出傳達、下達命令。
“政府軍仍在向南熱市附近增派兵力,莫來斯同志帶領的第四步兵師如果再不想辦法突圍出去,恐怕幾天之內就會被……”
“目前離第四步兵師最近的,只有第一騎兵師和第七步兵師。但第七步兵師需要坐鎮在河岸,提防政府軍從西南方向突入,一旦調集他們過去,河岸失守,往后就是平原,機動性強大的政府軍將勢不可擋地直逼來澤因。而騎兵師,是可以及時地趕到,可南熱市附近地形復雜,不利于騎兵師的行進與作戰,貿然地派遣騎兵師協助莫來斯同志突圍,很有可能把騎兵師也陷進去。”
一眾干部們圍在沙盤前說明當前前線形勢。
伯因坐著,凝視沙盤中南熱市周圍插滿的政府軍旗幟,和包圍之下孤零零的一支國際平等聯盟旗幟:“約瑟夫、阿德爾他們是什么想法?”
“約瑟夫同志的意思是莫來斯他們先堅守住,而后他們這邊發起反攻,攻占普羅市,為他們分擔壓力,然后兩處相互掩護,抵擋政府軍的進攻。阿德爾同志建議集結兵力,在南熱市和政府軍打一場關鍵性的戰役,既營救第四步兵師,也能夠打開局面,重挫政府軍鋒芒。”一名軍官答道,“后者風險很大。贏了,我們就有喘息的時間,甚至可以步步為營,向政府軍施壓,遏制住他們的攻勢。輸了,我們的情況會更加糟糕,兵力得一再收縮,抵擋士氣更加高昂的政府軍……”
“莫來斯他們還能堅持多久?”伯因又問。
“莫來斯同志自己預估的是五到七天,再往后,政府軍就是拿炮轟,都能把南熱市夷為平地。”軍官道。
伯因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起身:“新兵集結了?”
“正在集結,馬不停蹄地趕的話,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上就能到前線。”
“不論是反攻普羅,還是在南熱打一場硬仗,我們都是急缺兵力的,這批新兵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伯因想到莫來斯現在被重重包圍,心情沉重,“……說實話,我并不擅長軍事方面的東西,這樣重大的決策權,我先前已經交給了約瑟夫,那我現在依然無條件地支持他的決定。”
各部的同志們看著虛弱的伯因。
他對軍事方面的看法遠不如約瑟夫他們精準深刻,因此選擇相信約瑟夫,是最好的選擇。
“去通知約瑟夫。”伯因用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我全力支持他的一切決定。退就退,相信未來我們一定能再打回去。打就打,放開了,不要顧慮什么。”
“是!”軍官出了門。
一名情報部的同志與其擦肩而過,拿著信封向伯因敬了個禮:“主席!這是維拉克同志給您寫的信!”
“拿來吧。”坐下的伯因接過信封拆開,看起信里的內容。
信里主要是在關心伯因的身體,再之后也對巴什革命的情況做了一個較為詳細的匯報。
看著看著,伯因的臉上多了點笑容。
巴什那邊有維拉克坐鎮,正在慢慢重新凝聚力量。
“塞西爾。”當看到信中提到了一句諾德,伯因想起了什么,向經手新兵調動的干部問道,“諾德是不是也在這次派往前線的新兵里?”
“您是說剛結婚不久的那位諾德同志嗎?”
“對。”
“是的,他也在這次的新兵里。”
伯因微微張嘴,下意識想說些什么,或是托人關照諾德,或是把他調回來,可終究,這話沒能說出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