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才三更天。
宅院外面,一排的馬匹。
沒有馬車,全換成了馬匹來駝東西。
走山路,騎馬更輕便。
杜婉這會兒如愿騎上一匹小母馬,是全隊里唯一的崽了。只是,她沒了先前的興奮。諒誰三更半夜被人拉起來,說要趕路,心情都好不到哪兒去。
倘若坐馬車,還能繼續睡。
騎馬兒啊,甭想了!
平常心呀平常心!
春桃也騎著一匹高頭大馬過來,打扮得精簡,很適合騎馬兒。
那動作,那身材……
英姿颯爽!
杜婉瞧著有點眼熱,“春桃,你以前是干啥的?”
“跑馬啊,跟著商隊的。”春桃如實回答,“我男人是一個小隊長。這次不跑商,主要護送世子和您回京。”
杜婉:……
比不上,比不上啊。
此時,裴灝和穆思安都換上了簡便的衣服。
上馬兒前,有侍衛上前來,各自給他們披上了斗篷。
杜婉眨巴眨巴大眼,“春桃,披件斗篷干啥?”
這個天氣又不冷!
春桃一聽,哎喲了一聲,“瞧我這腦子,光顧著拿姑娘的零食,反倒忘了斗篷。山上清早露水重,沒件斗篷披著,頭發衣服都要被打濕了。”
一邊說著,春桃一邊去拿斗篷。
裴灝恰好看到這一幕。
還以為她心大,故意不穿……
反正這大小姐,一天沒點古怪行徑才奇怪。
穆思安一臉笑地朝杜婉舉手打招呼。
杜婉隨之笑著,沖他揮了揮小手,當是回應。
氣氛和諧。
很好!
春桃拿出一件月白色的披風。
兜帽邊緣,還有一圈毛絨絨的,不知是啥毛的,小手忍不住摸了一把,十分柔軟。披上了后,內心頗有種豪氣沖天,俠客行的體驗。
等前面一聲令下,出發。
因為還在城里,大伙都牽著馬。
于是,杜大小姐心情一起,小曲兒頓時嚎起:“你挑著擔,我牽著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車隊本就在沉悶中忙碌著,讓她這么一唱,反倒樂呵了起來。
還有這曲兒,這調調,挺新奇。
有幾個還跟著哼哼,一片歡樂。
“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罷艱險,又出發……又出發。啦……啦……”
騎馬兒走在前面的穆思安,笑得肩膀亂顫。
若不是裴灝眼刀子飛過來,穆思安還想跟著嚎兩句。
穆思安樂道:“世子爺,還別說,你的小未婚妻唱得挺好的。”
裴灝:“……”
看來最近是真閑了。
順利出城。
沒走多久,東邊開始微微發亮。
杜婉騎著走了一段路,整個人就蔫巴蔫巴的。
這個時候,她有點想念馬車。
馬車是顛簸,卻還是能睡。
騎馬兒就不成了,一個不小心摔了咋整?
“姑娘,累了么?要不要喝口水。”春桃騎著馬兒,靠近了一點。
杜婉搖搖頭,“不用。”
“等到達下一個小鎮,就能換馬車了。”
“嗯,嗯嗯。”
杜婉沖著春桃露齒一笑,“別擔心,我可不是嬌小姐,是上過山,打過獵,采過藥的小姑娘。”
春桃忍俊不禁。
“你挑著擔啊,我騎著馬兒,迎來了高山,我啥也不怕。……啦啦~啦啦啦~我啥也不怕哈!”
杜婉一邊唱著,還一邊揮著馬鞭兒。
春桃笑個不停。
哎喲,嬌小姐還改詞兒了。
前面的裴灝和穆思安一聽,表情不一樣。
裴灝還是沒啥反應。
倒是穆思安,又笑得雙肩亂顫,“哎喲喂,笑死小爺了。挺有趣的人兒,世子真沒點想法嗎?”
“沒想法。”裴灝對一個小姑娘確實沒想法。
至于小時候訂下的婚約,不但他不喜歡,杜婉也似乎不樂意,不然不會傳出和謝七的謠言了。
穆思安隱約猜到了,不然不會有此一問。
晌午。
路過一片小樹林。
大隊就地歇息,啃干糧。
只休息了一刻多鐘,大伙又繼續上路。
崇山峻嶺,山路崎嶇。
狹窄的小路,還十八彎,時高時低。
只要往前望去,層層疊疊的山巒,望不到盡頭。有幾座山峰非常高,直達云宵一般。因為大山的上半截,都被云遮住了。
杜婉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雄偉連綿的山脈。
“原始山脈呀。”
“姑娘很高興。”
“不是高興,是感慨。這都是寶山,一座座的天然寶庫。”杜婉一雙大眼亮晶晶的。
春桃一針見血,“就算遍地是寶,也要有能耐才拿得到。”
杜婉:“……”
瞎說什么大實話。
原始的山脈,危機無處不在。
猛獸,毒蟲,毒草,瘴氣等等。否則光靠著這些大山,世上就不會有那么多餓死的人。杜婉當初就是餓得不行,不得不冒險進山。不過也只敢進外圍,還是經常有人踏足的,沒有多少危險的山頭。
憋屈,需要一首歌來解解煩。
杜婉又扯開嗓子唱。
不是一首一首唱,是想到什么就唱什么
沉悶的隊伍,有她的歌聲也歡樂了不少。
直到快進山了,前方的裴灝忽然回頭,一聲喝:“不要吵。”
杜婉大眼眨呀眨。
唱首歌而已,礙著誰了?是大反派就了不起么?
裴灝沒解釋。
不過杜婉真就不唱了。
春桃下一句給她解惑了,“翻過這座山,有個山賊窩。在山里聲音可以傳得很遠。”
“那我剛才唱歌,是不是壞事兒了?”杜婉小臉很是懊悔,“干啥不早提醒我呀。”
春桃見狀一樂,“姑娘,還沒到呢。”
“沒到?”杜婉迷茫眨眨眼。
“是的,要翻過山才是。不過進山了,還是少鬧出動靜,易招狼群。”
“嗯……”
杜婉現在又蔫了。
到了這個世界,她就像一只待宰的小菜雞。
隊伍前方,拉開了一面旗幟。
迎風招展的旗,一面用金絲線繡著圖騰,另一面是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杜婉的小心臟又好奇了,“咋拉了面旗?”
“提醒山賊,咱們不好惹。”春桃解說。
“那上面是啥字?我這兒遠了,看不清。”杜婉睜眼說瞎話。
春桃也不識字,但她又知道是啥字,“是穆字,穆公子家的穆。”
“咦,這不是裴家的車隊嗎?”
“穆家商隊走南闖北,名號比較大。”春桃含蓄要說了句,后來見她一臉懵懂,又小聲地提點了句,“鎮國公府一向低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