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大清早。
玉靈苑的下人剛擺早飯，杜婉還沒坐到餐桌前，便看到了凝琴面帶喜色地提著一個小食盒進來，高興地說道：“郡主，裴世子給您送東西來了。”
杜婉本想說扔出去。
可又好奇裴世子大清早送什么過來？
杜婉問：“是什么？”
“不知道呢，應該是吃的吧。郡主要打開嗎？”
“打開吧。”
杜婉正準備吃早飯。
凝琴輕咦了一聲，“是一些蜜餞和果干，還有上次郡主吃的這種山楂片做成的冰糖葫蘆。”
“我來看看。”杜婉探頭往凝琴那邊瞅去。
盒子里果真擺著六七樣杜婉愛吃的小零嘴，還有兩樣她沒吃過的，另外有一種她中元節吃過的零嘴。是用山楂片裹成糖漿，等糖漿凝結成塊后，一口咬下去嘎嘣脆，酸酸甜甜的，很好吃。
杜婉嘴角翹起來，卻嫌棄似的說道：“呵，送禮送零食的，太吝嗇了，還只送這么一點點，還不夠我一天的分量呢。”
她一邊說，一邊走去，抓起一塊冰糖山楂片就吃。
吃了一塊，又一塊。
凝琴開始沒注意，后來發現零嘴去了一小半，趕緊把食盒端走，“郡主，零嘴留著過后再吃，要先吃早膳。”
有零嘴吃，誰還愛吃正餐？
杜婉微微嘟起小嘴，不情不甘地坐到餐桌。
公主府再富貴，吃食上也就那樣。
這對于大秦國普通人家，說不定是頂級的，但對于杜婉來說感覺只能算是一般般。公主府的廚房再能耐也比不上杜婉穿越前的國家。天南地北，風味小吃，想吃就吃。
難得有點零嘴，自然愛不釋手。
杜婉正打算去練武堂。
正院那邊派人過來，通知宮里來人了，要接長公主和她進宮。
杜婉對此很意外。
不過，凝琴等人已經準備起來，重新給杜婉沐浴焚香梳妝打扮。
去到正院的時間，長公主已經在等著她。
馬車還在大門口候著。
上了馬車后。
車廂里就母女二人。
杜婉小聲問：“娘，宮里是誰要接咱們進宮？”
“是皇上派人來的，應該和黃憐有關吧。”長公主此話一落，微微靠近女兒低聲叮囑道，“婉兒，一會兒見到黃憐，心里再生氣也不要流露出來。她是你舅舅的親生女兒，你舅舅只會想看到小輩們冰釋前嫌。”
“嗯，女兒明白。”
杜婉把長公主的話聽進心里了。
巍峨的宮門，守衛森嚴。
宮里領路的太監把母女倆直接帶去了錦繡宮。
在錦繡宮里，不出意外地見到了皇帝。
杜婉留意到皇帝仿佛憔悴了一些，整個人仿佛老了幾歲。大概是因為黃憐的事情，勞心勞力了，還休息得不太好。
杜婉恭敬上前，規規矩矩地行禮，“拜見皇上。”
“不喊皇帝舅舅了？”皇帝笑著打趣。
其實對于這個別扭的稱呼，皇帝還是覺得挺新鮮的。
杜婉立馬換了個態度，面容帶笑地說道：“剛才那不是規矩么？我爹爹和我娘，包括我大哥都老是提醒我，進宮要注意規矩呀，要懂規矩什么的。”
皇帝一時失笑，“不錯，小丫頭都懂規矩了，很好。”
“那是。誰不知道我是個乖巧可愛的，聽長輩的話是必須的。”
“……哈哈。”
杜婉和皇帝在一旁說著話，把皇帝逗樂了好幾次。
倒是長公主笑站在一旁看著。
見他倆一時半會說不完，長公主就朝里面走去，進了黃憐的寢室。
黃憐躺在床榻上，望著屋頂的橫梁發呆。
以為自己一輩子就這樣。
以為自己不能出一口惡氣，以為自己將會含恨而終？然而直到臨死了，她才發現自己多年來恨錯人了。人家和自己的不幸，一點關系都沒有……
長公主走到黃憐床榻前。
伺候的宮女，搬來了一張椅子，讓長公主府坐下來。
黃憐扭頭看向長公主，“姑姑？”
“哎，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喊本宮姑姑。”長公主聲音輕柔。
黃憐望著長公主的眼睛。
長公主沒有避開她的注視，直直地迎了上來。
黃憐微不可察地揚起嘴角，“姑姑恨我嗎？”
“沒見過你之前，恨過的。”長公主嗓音依舊輕柔，如同微風拂過水面，“本宮的女兒因為你受了那么多罪，若說不恨，你也不會相信。”
“現在呢？”
“看到你躺在床榻上，再想到皇上為你勞心勞力的樣子，想恨也恨不起來。”長公主輕嘆了一聲，“你不要想太多，好好地養身體。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了吧。”
“……”黃憐垂下了眼簾。
恰在此時。
皇帝和杜婉一起，前后邁進了寢室。
長公主連忙站起要行禮，皇帝打斷了她的動作，說道：“皇姐坐，這里沒外人，不必多禮。”
“要的，禮不可廢。”
長公主還是將余下的行禮動作做完。
皇帝無奈，“皇姐有空多進宮來陪陪憐兒。”
“會的。”長公主輕嘆。
杜婉望著黃憐。
比上次更虛弱了，上次還能半躺著呢。
杜婉不知道黃憐的病癥，只聽太醫說什么心力衰竭。
書里描寫的病情就是心疾。
黃憐又望向杜婉，虛弱地詢問：“表妹恨我嗎？”
“當然恨了，我還想報復你呢，所以呢，你趕緊好起來，好讓我報復回去。這樣才能讓我出一口惡氣。”杜婉當著皇帝的面，說得肆無忌憚。
沒讓人反感，讓人覺得率真。
黃憐就像是第一次見到杜婉似的，仔細打量著，“……表妹很好。”
“那是當然好了，我是整個京城最好的姑娘了。你沒出現前，我還是第一漂亮的呢。”杜婉又開始吹牛皮，渾身散發著小姑娘特有的嬌憨可愛。
有著她這么一頓自夸，寢室里的壓抑氣息，仿佛都沖散了不少。
連黃憐都似乎放松了不少。
皇帝笑道：“讓婉婉進宮，果然是正確的。”
“我家婉兒乖巧又懂事。”長公主驕傲極了。
黃憐聽到這話，望向笑得一臉單純的杜婉。
若是忘掉杜婉前幾天還拿著袖箭射要殺她的話，還有那一個個被她箭殺和砍死的人……確定像是一個天真單純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