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婉站在臺階上，靜靜地看著杜駙馬離開。
這個大冷天的，杜駙馬跪的時間略久，膝蓋受傷了，走起路來很吃力，最后還是裴灝親自背起了他，朝宮外而去。這讓杜婉對裴灝又有了一層新的認知。
想象一下，矜貴的世子爺背人的模樣。
以前可沒人敢這么去想，有種跌落凡塵的錯覺。
杜婉再度踏入錦繡宮。
到了正殿，看到皇帝坐到首位。
杜潛跪到地上，很是安靜。偏殿比較吵，是一堆太醫，包括劉神醫都在其中，研究著如何下藥救人。
杜婉這次進去，幽幽地望向皇帝，賭氣似的沒有說話。
皇帝看向她的眼神，比起最初的嚴肅，倒是溫和了些許，“婉婉，聽說你這次又昏迷了，身體好些了嗎？”
“死不了的。”杜婉沒好氣地回答。
皇帝知道小姑娘心中有氣，連日常的禮數都不維持了。
杜婉腳丫子挪到了杜潛身邊，還用腳尖小小地遞了他一下，“荷包怎么回事？”
“撿的。還沒走多久，有個宮女上來說是她掉的，我自然就還給她了。誰知道她會去毒殺黃憐，還浪費了你給我的那顆藥，才保住了她的命。”
“……”杜婉挺無語的，“大哥平時挺精明的人，怎么會想不開去撿荷包？”
杜潛無奈道：“那個荷包繡得跟你腰間的很像。”
杜婉低頭看向自己腰間的錢袋子——荷包。
這就是妹控在作怪？
這是有人專門給杜潛設下的套。
兩兄妹在嘀嘀咕咕的，皇帝沒有阻止，還端起了茶慢慢地喝了起來。
杜婉了然情況后，走到皇帝跟前，“舅舅，我大哥是被人陷阱的。”
“你怎么肯定他說的是真的？”
“他浪費了一顆護心丹哦，您知道護心丹是哪兒來的嗎？是元通老和尚給我保命用的，這一顆就等于一條命，誰會傻得拿它去算計一個遲早要死的人。”
“……”這是人不如一顆藥的說詞？
皇帝居然無話反駁。
換作他也不會拿這么珍貴的丹藥，去算計一個將死之人。事實上他心里是相信杜潛的，問題是總要做做樣子。
皇帝道：“朕不知道幕后要算計潛兒的是誰。關鍵的人都死了，包括那個下毒的宮女。”
杜婉早料到會如此，但是不影響她耍賴，“那我不管，皇宮是您的家了，他在您家里被人算計，您就要負責到底。”
“你這說詞倒是新鮮了。”皇帝被氣樂了似的。
杜婉一點不虛，“因為我占理。”
皇帝指著她笑罵，“歪理！不要以為你小，就能推到朕身上。”
“這不是很正常嘛，您想一想外面，去誰家坐客出事兒了，不是找那家主人的？”杜婉挺起小胸脯，說得理直氣壯。
杜潛還跪在地上，低頭著悶笑。
論到胡攪蠻纏的能力，沒人有他妹妹厲害的。
皇帝指著杜婉，一時被氣得說不出話。
這個情況跟旁人所想的不一樣。
倒是圍觀的總管太監等宮人，連忙低頭不敢看，假裝沒有看到皇帝被氣到。不過熟悉的皇帝性情的人，都看得出來，皇上沒有真的發脾氣。
杜婉心頭有懷疑的對象。
不過，沒有證據。
這個事情還是需要好好調查的。
于是，沒有查出來之前，杜潛被皇帝關入了天牢里。
親眼看到禁衛，把杜潛帶走。
杜婉不太高興，還是要好好配合皇帝調查的。在她心里有個懷疑的對象，問題是凡事要講究個證據，不能憑自己心中猜測，就定了人家的罪名。
杜婉坐到皇帝身邊，沒個正形的，一邊說話還一邊嗑瓜子，“舅舅，您說這幕后的人想殺表姐，又想要嫁禍給我大哥，目的何在呢？”
“你猜猜看。”皇帝心里同樣琢磨著此事。
杜婉一吐瓜子皮，“我沒猜出來。不過，如果表姐被毒殺了，證據還指向我大哥，您會不會生氣？”
“你再猜猜？”
“舅舅，正常人都會生氣。”
“……”皇帝想說，他沒生氣。
然而，不生氣就不是正常人嗎？
杜婉又道：“我有點明白了，幕后的人想削弱舅舅的實力。”
“這話何解？”
皇帝奇怪小姑娘的腦子，怎么猜測的？難道說，怕他一時沖動，替女兒報復公主府，從而削弱了他自己的實力？
下一刻，小姑娘又開口了，跟他所想的南轅北轍。
杜婉悠閑地嗑瓜子，用聊天氣似的口吻說道：“我在宮外的時候，聽到大哥出事了，我很生氣的。有點想大開殺戒的念頭。來到錦繡宮又見到父親跪在外面，這個大冷天的，腿都要跪壞了，我更生氣了，有點想血洗皇宮的想法了。”
皇帝握著茶碗的手，都顫了顫。
這丫頭，真敢想？！
接著，杜婉又道：“可我進來看到了舅舅，第一句話就是關心我的身體的，那一刻……”
“怎么？舍不得血洗皇宮了？”皇帝意味深長的問。
杜婉搖頭，“不是，是我覺得舅舅挺好的，很有點人情味兒。”
皇帝：“……”
真的什么話都敢說？
皇帝心知自己不是有人情味兒。
是杜潛拿出護心丹，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黃憐再怎么說，終究是他的親生女兒，真在眼皮下被人毒殺了，杜潛又撇不清嫌疑，皇帝心里很清楚，就算他最后不會追究杜潛，心里難免會落下疙瘩。
杜婉又吐了一下瓜子皮，“舅舅，我之前跟父親保證過呢，會保護好大哥的呢。現在大哥被送去牢里了，我一會兒要去牢里呢，您能不能給點通行令什么的。”
皇帝見識到了小姑娘的厚臉皮，“你腰間不是有令牌嗎？”
“這是我娘親的東西。娘給我的時候，只說我可以拿著自由出入皇宮，沒說還能隨意進出天牢。”
“都可以的，沒人敢攔你。”皇帝聲音中略帶縱容。
杜婉先對杜駙馬說話沒有遮掩，壓根不怕會傳開。
宮里到處是皇帝的眼線，那些話自然傳到了皇帝的耳邊。對于小姑娘最后那句，不要這榮華富貴，回老家過逍遙日子的話，還是印象很深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