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顧旭坦誠地回答。
他現在的實力，已經比當初的紫微大帝更加強大。
大荒的民眾如今推崇的，也不再是“紫微大帝”那個虛無縹緲的名字，而是真真切切改變了他們生活的大夏皇帝。
就算他現在公然宣傳自己不是紫微，想必在大荒也掀不起絲毫波瀾。
當然，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同時也為了穩住洛川、宮煜等紫微昔日的舊部，他并沒有選擇這么做。
“真的？”姜照月微微揚眉，紫色的眼眸中滿是好奇，“可在我‘真實’權柄的感知中，你就是真正的紫微啊。”
“在我第六境的時候，紫微試圖奪舍我，但他失敗了，”顧旭淡然地說道，“于是我吞噬了他的靈魂，繼承了他所有的記憶與因果。”
聽到顧旭的話，姜照月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雖然姐姐不喜歡紫微大帝的人品，但對他的實力卻十分認可。姜照月心里也清楚，曾經叱咤靈霄界，推翻舊秩序，和太上昊天一起建立天宮紫微大帝究竟擁有何等的力量與手段。
可這樣一個人，奪舍一個區區第六境的修士，竟然會失敗？
“你不是紫微，那你是不是某位轉世的大能啊？”姜照月疑惑地問道。在她看來，若要阻止紫微的奪舍、吞噬他的靈魂，恐怕只有前世修為與紫微相當的轉世強者才能辦到。
顧旭搖了搖頭，答道：“我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修士，或者說，一枚被紫微算計的棋子。但以紫微那自負的性格，或許永遠也想不到，當一枚棋子被逼到絕境時，也會擁有反噬棋手的力量。”
姜照月看著他平靜的神情，冥思苦想了許久，仍無法想象當初他反殺紫微時，究竟是怎樣驚險的場景，又用了何等驚人的手段。
既然想不出來，她索性放棄了思考。
她走到顧旭身邊，雙手一撐，便坐上了他的書桌，雙腿懸在空中，在紫色的羅裙下輕輕晃動著。
“你不是紫微，真是太好了！”她直率地說道，紫色如琉璃般的眼眸中映著顧旭的身影。
“哦？為什么？”顧旭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姐姐說過，紫微大帝是個貪戀美色、負心薄幸的浪蕩子，要我跟他保持距離，”姜照月說道，“可你不是紫微的話，我現在離你近些，也就沒什么問題了。”
顧旭一時啞然，沒想到這條笨蛋龍的腦回路竟然如此清奇。
“你就不怕我騙你？”他笑了笑，問道。
“笨蛋，難道你忘了我有‘真實’權柄嗎？”姜照月雙臂抱在胸前，微微揚起下巴，眉宇間帶著一絲得意的神色。
“可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就算是‘真實’權柄，在這種問題上也無法分辨真假，”顧旭說道，“如果我說我是紫微，‘真實’權柄應該也會判定我說了實話，對吧？”
姜照月思索片刻，心中不得不承認他說得有道理。
然而，她表面上仍不肯服氣，別過頭，輕哼一聲。
“我不過是來考驗一下，你是不是個真誠正直的人，會不會在我面前說實話，”她說道，“其實，在你來天宮浮島救我的時候，我就已經感覺到你不是紫微了。
“現在看來，你通過考核了。”
“那我很榮幸，順利通過了龍族公主殿下的考核。”顧旭笑道，語氣中帶著幾分揶揄。
姜照月踢了踢他的椅子，看不慣他那副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模樣。
短暫的沉默后，她轉過頭來，居高臨下看著他，問道：“帝君，你的名字是叫‘顧旭’，對吧？我聽你的夫人是這么叫你的。”
“是的。”顧旭點了點頭。
“那我以后可以換個稱呼喊你么？比如顧君、顧郎、顧道友……叫你‘帝君’，總讓我覺得你像是紫微。”
“都行，你喜歡什么，就叫什么。”
“嗯……顧郎，謝謝你來天宮浮島救我。”姜照月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這句話仿佛是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隨著她說出口，整個人似乎輕松了許多。
“不必客氣，”顧旭淡然一笑，語氣真摯地說道，“你也幫了我不少，咱們本就是盟友，理應相互扶持，共同進退。”
“盟友……”姜照月默默地重復著這個詞。
不知為何，今天她總覺得這個詞聽起來有些莫名的生分。
就在這時，她的內心深處莫名涌起一股奇異的情緒，仿佛有一團無名的怒火在悄然燃燒。
她明白，這情緒應該來自她姐姐，通過血脈的紐帶傳遞到了她這里。
“時間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她從書桌上跳下來，看著顧旭說道，“要是被我姐姐發現我半夜跑出來，不好好地休息，她會把我揍成豬頭的。”
話音剛落，她忽然微微俯身，湊近顧旭，毫無征兆地在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謝謝你，顧郎！”
看著他一臉驚愕，再也維持不住往日那氣定神閑、泰然自若的模樣時，她忍不住噗嗤笑出聲，然后“嗖”地轉身，迅速跑出了書房。
片刻之后，屋外遠遠傳來夜皇的怒吼聲：
“姜照月！你晚上不好好休息，竟然跑出來瞎胡鬧……”
顧旭坐在椅子上，抬手摸了摸姜照月親過的地方，臉上不禁露出一絲無奈的笑意。
這條龍，真是……親他也就算了，竟還留下一大片口水印。
不對，這可不該叫口水，應該稱作“龍涎”才對。
那可是一種價值千金、可以用來煉丹的珍貴材料。
與此同時。
姜照月在夜皇的厲聲訓斥下，只承認自己半夜無聊跑出來玩，順便欣賞暢春園湖邊的夜景，卻堅決不承認去過顧旭的書房。
夜皇沒有“真實”這種勘破謊言的權柄，她的感知也無法穿透顧旭在書房布下的重重禁制，便勉強接受了她的說法，把這個調皮好玩的妹妹送回了房間。
然后，她來到湖邊，凝視著平靜無波、漆黑深邃的湖面，心情愈發復雜。
龍族的長老讓她認真考慮族群血脈傳承的問題，這話她自然得放在心上。
然而，這世上只剩下她和妹妹兩條肉身尚存的龍。要讓妹妹和顧旭那家伙成為道侶，她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