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的光穿透云層,照射在大海之上。
一位披著潔白紗衣長袍的九翼天空使降臨在了這里,她沿著海面走來,來到了一座島嶼之上。
天使之王杜瑪自天國而來,她的目的地是遠處的黑風暴深處,傳說之中的天之鏡。
她沒有見過那里,聽說是一個很美麗的地方,因為聽名字就隱隱能夠感覺到。
天空的鏡子,如果不夠美和震撼怎么能夠擁有這樣的名字。
她抬起頭來。
在島嶼的上空,一顆巨大的球體在旋轉著。
“萬能制造機。”
奧西斯出現在了杜瑪的身邊,似乎早就在這里等候著對方到來一樣。
他走向海浪侵襲的礁石旁,詢問著杜瑪。
“石板就在天之鏡中,你準備怎么進入黑風暴里面?”
杜瑪當然也知道奧西斯在這里,畢竟對方那標志性的萬能制造機此刻就在他們的頭頂上。
她指著遠處的大海:“有一艘船可以穿過黑風暴。”
奧西斯聯想到了什么,但是還是問道:“什么船?”
杜瑪看著奧西斯說:“黑沙號。”
黑沙號曾經是黑沙冒險船隊的主艦,但是在和白金號競爭第一個抵達世界盡頭的榮耀之時,被黑風暴的力量所吞噬。
此后黑沙號的船長和其船員盡數化為了不死的怪物,穿梭于原始之洋和黑風暴之內,這也是大海之上最恐怖的傳說,流傳于海上的船員和冒險者口中。
不過,真正見過這艘船的卻又少之又少。
他們只會在固定的時候出現,航行在固定的道路上,而且大多時候還都是潛伏在冰面之下的海底。
奧西斯也曾經想過進入黑風暴的方法,黑沙號就是其中一個。
不過,有進入的方法并不重要。
奧西斯明白更重要的是你必須獲得某種允許,或者說是帶著某種命運。
要不然。
那世界盡頭的魯赫巨神,會讓你知道什么叫做絕望。
奧西斯看著杜瑪,面前這個就是那個背負著命運可以進入黑風暴之中的人。
他說:“那個時候,請允許我跟隨你一起進去。”
因為對方的命運是確定的,而他的命運是茫然的。
杜瑪凝重地看著奧西斯:“你想要做什么?”
奧西斯回答:“我想要去見至高神。”
杜瑪面色微微變了一下:“至高神真的在里面嗎?”
奧西斯靜靜地說道:“真的。”
杜瑪有些猶豫,她問奧西斯:“你有什么非要見到至高神的理由嗎?”
奧西斯告訴杜瑪:“我曾經承諾過會做到一些事情,在很久很久以前,但是我一直都沒能做到。”
“這一次,或許是我的機會。”
“造物主在人間停留的時間在漫長的歲月長河之中,是罕見且稀有的,而能夠知道她降臨之地的時機更是絕無僅有。”
“錯過這一次機會,或許我再也不能追上造物之神的影子。”
杜瑪又問:“但是,至高神為什么要見你呢?”
奧西斯想要說些什么,最后猶豫了半天。
他想到了自己歸來的時候,真理賢者費雯和自己說的話,雖然當時他格外地執著,選擇了自己的意志而不是按照對方的安排。
但是對方說的那句話,依舊印刻在了他的心間。
最后他說:“我不知道。”
杜瑪看出了奧西斯心緒的復雜:“你內心在彷徨。”
奧西斯:“我沒有彷徨,我知道我自己想要什么,也知道該怎么做。”
奧西斯看著海浪拍打而來,拍打在礁石上,淹沒自己的腳下。
“我只是在想。”
“我是不是真的成為了某個執念的傀儡。”
“而在至高神的眼中,我是不是也像是那些愚昧的信徒。”
“我自以為是虔誠地信仰,實際上卻是與神的意志背道而馳。”
奧西斯的確有些恐懼,不是恐懼死亡和什么其他的東西,而是恐懼自己是否真的錯了。
但是哪怕如此,他依舊堅持。
“但是,我還是想要進去。”
相比于這些,他更恐懼沒有答桉。
杜瑪看著奧西斯的執著,也突然想到了自己。
她何嘗不是和對方一樣,她也做過類似的事情,為同樣的執著而固守。
“我也許下過誓言和承諾,不過我不是對至高神許下的,我想要成為大家理想之中的神明。”
“我有的時候也會在想,我所做的一切是不是真的是大家想要的,我是不是和大家期待的相差甚遠。”
“不過。”
“去做就是了,不到最后誰會知道是什么樣的呢?”
冰山島上正在舉辦篝火宴會。
火在這個冰天雪地的世界里是神圣的,也是人們最渴望的東西,當有什么值得慶祝的事情,大家都會圍繞著火焰在慶祝。
而這一次是慶祝著天空港的建立,慶祝著這個偏僻窮困的地方終于迎來了改變。
沙金和老二老三也一起參加了今天的活動,三個人和島上認識的人一起在篝火下撒著歡,跟著樂曲一起亂扭亂跳,然后發出嘲笑的哈哈聲。
老頭也在,他已經決定在這座島上退休。
老頭對著三個年輕人說:“知道為什么這個季節所有人都不捕魚也不出海,都跑到這里來參加篝火宴會,而那些外面的船也不肯來嗎?”
另外兩個年輕人當然不知道,不過沙金卻知道,他也是聽老頭說的:“因為每年這個時候,那艘恐怖的船就會出來。”
老三連這個傳說都沒有聽過:“什么船?”
老二卻知道:“是黑沙號吧?”
老頭拍打著沙金的肩膀:“哈哈哈,全都是騙你們的,其實根本的原因不是這個,只是因為這個時候原始之洋更危險而已,而且整個都被凍結住,除了超凡船只根本無法通行。”
“什么黑沙號,哪里來的黑沙號,我在這里這么多年都沒有見到過。”
“就和傳說之中的白金號一樣,估計根本就不存在吧!”
沙金震驚地看著老頭:“這不是你當初和我說的嗎?”
老頭喝著酒:“當然是騙人的,什么永生不死的船,這怎么可能呢?”
沙金卻呆呆地說道:“可是,我見到了啊?”
三個人直直的看著沙金,就連老頭也是這樣。
“你看到過?”
沙金說:“在海上遠遠地看過,被嚇得夠嗆,我以為老頭子你也見過呢。”
老頭聽沙金描述了一番,也覺得恐怖。
在海上,那艘船可代表著詛咒和惡兆,也是海上的冒險者最害怕的東西。
畢竟,同為冒險者誰也不想落得一個黑沙號那種結局,那種比死亡還要可怕的結局。
“別瞎說。”
“我可不想遇上那些恐怖的東西,聽說那艘船是從黑風暴里面駛出來的,會將活人變成怪物永遠地囚困在上面。”
長著小胡子的男人打趣道:“不是可以永生不死嗎,多好啊!”
老頭嘴巴一扯:“那該死的永生,傻子才想要。”
老頭走了,他說要享受自己的晚年生活去了。
“我這一輩子夠了,年輕的時候冒險和闖蕩大海,中年的時候堅守著燈塔和自己的職責。”
“晚年的時候,還能找到這么安靜的地方養老,沒有什么遺憾了。”
沙金三人羨慕地看著這個暴脾氣老頭,不知道是羨慕他的瀟灑,還是羨慕他退休了。
小胡子雙手撐在身后:“可以自由自在地去追尋,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真羨慕啊!”
老三注視著小胡子:“你不就是這樣做的嗎?”
小胡子也回應著老三:“這不是一直沒做到嗎?”
老三沒有再和老二說話,而是拿出了一封信遞到了沙金的面前。
“沙金大哥!”
“神廟的回信到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
老三看著沙金的臉,笑著說道。
“我記得,沙金大哥曾經的目標和理想是想要回去改變自己的故鄉,想要將神的力量帶回去是吧?”
“和我的一樣。”
篝火迸裂的聲音中。
沙金先是直直地看著那封信,過了很久才伸手接過了那封調遣他回去的信。
他沒有打開,只是凝視了一會,然后發出輕笑地說道。
“真沒想到我還能夠回去,我還以為我一輩子都會在這里了。”
小胡子從后面看著沙金:“我記得你來自馬塔列公國吧,家鄉還有什么人呢?”
沙金搖了搖頭:“是一個很偏僻的小鎮,那里已經沒有人認得我了吧!”
沙金想了很久,才終于從回憶里記起了自己的故鄉。
“太久了,都不記得了。”
“我只記得那是一個很貧窮的地方,就像這座島一樣,很小的時候我住在叔叔的家中,他家里有著一大群孩子,不過我和他們不大合得來。”
“印象最深的,就是叔叔家里的仆人和我說遠處有著一座魯赫巨島。”
沙金嘴角露出了笑,說著他曾經夢想之中的畫面。
“他和我描述著那里的景象。”
“那里富庶得河里流淌的是酒,那里的機器不需要人就可以制造出堆積如山的衣服、商品和各種東西,那里到處都是金山,那里的人什么都不需要做就什么都有。”
“我就是懷著這樣的期待,跟著別人來到了甘葉煉金學院。”
小胡子笑個不停:“這種事情你也相信。”
沙金扭頭看著小胡子:“很多人都信的,畢竟那可是魯赫巨島啊!”
“雖然有些差別,但是有些東西他還是沒說錯的,魯赫巨島的繁華和文明,真的超出我們曾經的想象極限。”
說完,他又問小胡子:“那你為什么來到甘葉煉金學院?”
小胡子似乎不想說:“我就是來混吃等死的。”
這個時候,篝火下突然一大群人圍攏了過來。
三個正在討論自身秘密的人,立刻變得正襟危坐了起來。
來人正是沙金的熟人,他經常買東西的雜貨店的老板和孩子,藥劑店的白衣店員,還有酒館的老板娘等人。
白衣店員一上來就問:“沙金,聽說你要離開了?”
沙金悄悄地將信收回了自己的懷中,然后點了點頭:“很久沒有回家了,準備回家一趟。”
一個男人站在最中央,對著沙金說道。
“也沒有什么送給你,就送給你一些方便的食物帶在路上吃吧,畢竟路途很遠。”
雜貨店的老板送了他一些東西,沙金看了看老板身旁的女人的面容,看起來是病得不輕。
沙金接過了東西感謝:“怎么樣,聽說有些嚴重?”
雜貨店老板的表情有些嚴肅,不過還是擠出了笑容:“沒事,過段時間去外面就一定能治好的。”
酒館的老板送了他一瓶酒:“也不知道送什么給你,這是我自己釀的酒,這可是好東西,不論是難過還是憂愁,都可以幫你解決。”
沙金也收了起來,認真地表示感謝。
女店員送給了沙金一瓶自己制作的藥,她的目光看起來有些舍不得,又有些羨慕地說道。
“真好啊,恭喜你沙金。”
“我一直也都想要去外面,目前正在努力學習和掙錢,到時候就可以直接進入大陸上的醫堡學習了。”
沙金:“那實在是太好了啊,你能夠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就是成功!”
“我想你將來一定能夠成為一個巫醫,一個非常厲害的醫生,享譽某個地方。”
女店員說:“我學成之后一定會回來的,我想要將巫醫的力量帶到冰山島上。”
這話一出,讓沙金三人都一愣。
小胡子笑個不停,讓女店員有些詫異。
而翼人青年則面帶微笑,站著沒有說話。
最后沙金看著女店員,無比認真地說道。
“希望你所說的都能夠意義實現。”
他真誠地送出了自己的祝福。
人群散去,沙金扭頭看向了身后的兩人。
“我要離開了,你們兩個呢?”
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翼人青年說:“我們還有事情,做完了就離開。”
小胡子擺手:“我還想多玩一會呢,外面到處都是有空我就過去找你。”
接下來的日子。
沙金打包好了自己的東西,又看了看自己守了十年的燈塔。
最后,他將自己記錄的那些筆記都裝進了一個箱子里面,他原先想要一把燒了,但是最后還是挖了個坑埋了起來。
明天就要出發了,沙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
他一邊回憶著小時候那模湖到不可記憶的畫面,一邊腦海之中又浮現出了這些年在這座島上的一切,浮現出島上那些人的面孔,浮現出那一座座礁石和燈塔。
最后,在意識的模湖朦朧之中他看到了那肆虐于星辰和大海之間的黑色風暴,隱約之間好像看到了光芒從那深處涌出。
突然之間,他驚醒了。
“怎么回事?”
沙金翻身發現,自己的力量正在消失,他那被痛苦與藥劑之神賦予的職業力量正在重新轉化成普通的風之力量。
其實前些日子沙金就感覺到了這種征兆,體內的力量正變得極度不穩定,但是卻沒有想到此刻竟然會直接發生這樣的變化。
沙金不知所措的運用著各種方法來挽留自己的力量,但是他根本不知道這種變化到底來自那里,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無用功。
而這個時候,遠處傳來劇烈的爆炸聲。
“冬!”
“轟隆”
沙金推開窗戶,就看到了遠處流光劃過夜色。
城市里爆發出了劇烈的超凡大戰,幾個最少也應該是二階的存在展開了廝殺,而且還使用了強力的超凡道具。
在這樣的地方,出現這個級別的戰斗是罕見且不尋常的。
沙金立刻朝著那里奔去,但是還沒有過去,卻看到了一道流光朝著他奔涌而來。
冰山城。
小胡子走到那里,身后就有幾個影子一直跟到哪里,就好像生怕他跑了一樣。
小胡子最后來到了一處院子外面,敲響了大門,翼人青年打開了門,兩人互相看著。
小胡子說:“還沒到時候呢,就這么著急。”
翼人青年沒有否認:“他離開后,你就會死。”
小胡子:“我可不會束手就擒。”
翼人青年:“我處理的背信者也沒有束手就擒的人,但是他們還是在神賜予的痛苦之手下死去。”
黑暗里,兩人劍拔弩張,但是誰也沒有動手。
他們都在等待著什么,又或者是不想要某個人看到這樣的畫面。
然而此刻,他們的臉色同時一變。
他們的身上發生了和沙金一樣的變化。
他們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轉變,屬于神賦予的力量正在消失。
小胡子剛開始很疑惑,但是他抬起頭看到翼人青年和其麾下的人也露出一模一樣的表情的時候。
小胡子卻明白了什么,他可以說是三人之中最見多識廣的一個人,知曉的各種秘密也最多。
他張大著嘴巴:“神死了。”
小胡子身前身后匆忙檢查著自己力量的幾人立刻停下了動作,同時看向了發出驚人之語的小胡子。
翼人青年瞬間爆發出了憤怒至極的聲音:“你瞎說,神怎么可能會死。”
小胡子反而越發肯定:“他還不是神,只是一個神選而已,死掉的神選也不止他一個。”
翼人青年狂怒地拔出了自己的連弩:“你這個背信者,給我住口。”
然而,小胡子卻越說越興奮。
他好像高興壞了,或者說早就期待著這一刻,他近乎手舞足蹈地說道。
“神死了,神死了。”
“我再也沒有了任何束縛了,我自由了。”
“我終于……不用再背負那些家伙賦予我的使命了。”
然而翼人青年看著小胡子的表情,臉色一瞬間漲得通紅,他伸出手扣動了自己手上的連弩。
恐怖的火光從箭失上爆發而出,朝著翼人青年而去。
翼人青年回過頭來,緊握住了拳頭,指頭上的戒指爆發出了光芒擋住了箭失。
“冬嗡”
然而,后面的幾個痛苦之手的成員也一起圍了上來。
一場劇烈的大戰爆發,多位超凡者在這孤懸海外的島嶼之中動起手來,一動手就是生死相搏。
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搏殺,也沒有將性命放在心上。
仿佛見慣了生死。
小胡子擁有的道具比對方想象的多,但是翼人青年的天賦和力量也超乎了小胡子的預料。
他已經擁有了近乎三階的力量,在道具的加成下可以和三階的權能者進行戰斗。
小胡子殺掉了兩個痛苦之手的成員,然后激活了一個卷軸,但是那卷軸不僅僅將其他人覆蓋,也將他自己覆蓋。
“轟隆”
恐怖的爆炸之中,小胡子沖了出去。
翼人青年也從光芒里露出了身體,他的身上滿是鮮血,羽毛被燒得焦黑。
他想要追過去,但是口中卻吐出了一口鮮血。
最后,他看向了小胡子離開的方向:“他的傷勢比我重,他跑不掉的。”
翼人青年更在意的,是他們的力量為什么會發生變化,失去了藥劑師的力量。
他再度想起了剛剛對方說的話,越想越覺得害怕。
不知道是因為受了重傷,還是因為心中的惶恐,他手指發抖地指著身后的一個人,對著他大聲說道。
“給神廟發信,詢問到底發生了什么。”
“立刻!”
“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