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絆跟著這個身材嬌小的護士，首先到了休息室。
“我、我給你拿衣服。”
小護士有些害羞，她瞥了一眼陸絆，小碎步走出房間，過了一會兒才拿來一套病號服。
等陸絆換好出來，小護士將一個手環遞給他。
“這是病人都有的手環，上面是名字之類的信息，有的病人糊涂起來會忘記自己是誰，你的上面標注了信息，醫護人員能看出是參觀者。”
陸絆戴上手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又弄亂了頭發，看起來就像真正的精神病人一般。
“你這樣看起來的確挺像病人的。”
小護士笑了笑。
“我還給自己加了些人設，重度臆想癥，被害妄想癥，精神分裂癥，是不是很合適？”
陸絆笑得非常陽光。
小護士愣了愣。
倒不是因為陸絆說的這些精神類疾病，而是院里有挺多病人都是這么笑的。
有時候，那些因為精神疾病而失去了常識的人，反而不用感受到煩惱，才能露出那樣由衷的笑容。
“我姓陶，叫陶桃，你叫我小陶就可以，我們接下來要去娛樂室，這里都是一些輕癥的病人，比如抑郁癥或者自閉癥，癡呆癥的病人。”
小護士帶著陸絆來到了這娛樂室里。
說是娛樂室，其實就是有一張乒乓球臺，有沙發，長椅，電視機。
電視機里播放著不太好笑的相聲節目，乒乓球臺沒有人打球，那些人都坐在電視機前，看著電視。
“這些病人都比較安靜，不太喜歡和人打交道。”
小護士叮囑了一聲，就將陸絆帶進去，介紹給了其他人，隨后站到一旁，讓陸絆自由發揮。
那些病人看了陸絆一眼，隨即注意力又被電視機吸引。
陸絆先找了個位置坐下，看了會兒電視，趁著間隙的功夫，一名年輕人湊到了他的身邊。
這年輕人看起來也就和陸絆年紀差不多，只有頭發比較稀疏，他戴著眼鏡，不像是病人，倒像是醫生。
“你也是偷偷混進來的嗎？”
那年輕人問道。
陸絆的心咯噔一下，還在琢磨自己到底是哪里的演技不太行，被看了出來，就聽見對方繼續開口。
“沒事，我也是偷偷混進來的。”
他瞥了一眼小護士，又壓低了聲音。
“我本來是個程序員，每天996加班，實在太累了，后來有一天，領導讓我加班的時候，我實在受不了了，就劈頭蓋臉狂噴了他一頓，回家之后，女朋友又開始學著脫口秀里的人開始打拳，我實在忍不了，又噴了一頓女朋友之后分手，回老家之后，有幾個多管閑事的親戚每天來念叨我找女朋友找工作結婚相親，我實在忍不了，又把那幾個親戚給噴了一頓，后來我父母覺得我精神有問題，就把我送這里了來了，其實啊，我比他們都清醒，躲在這里又不用加班也沒人催相親，爽歪歪啊。”
他說的繪聲繪色，雙眼里滿是激動和興奮的神采。
“厲害啊！”
陸絆忽然覺得他這個想法還真的挺不錯，住在精神病院里，不受外界打擾，落得清靜，很爽。
“301號病人，該吃藥了。”
這時，另一名護士走了進來，拿著記事板吆喝了一聲。
“哎。”
陸絆身邊的那年輕人應了一聲，又對陸絆小聲說道。
“我先去應付應付那些護士，你慢看。”
說著，那年輕人就跟著護士離開了病房。
過了幾分鐘，年輕人又回來了，他坐在陸絆的旁邊，專注看起電視來。
“哎，你還沒說你叫什么名字呢？”
陸絆拍了拍他的肩膀，詢問道。
可那年輕人卻一臉狐疑的看著陸絆，眼神里滿是困惑。
“我們......認識嗎？”
陸絆一愣，隨即開口。
“你不是說自己是裝的嗎？”
“裝的？嗯？你竟然看出來了嗎？”
年輕人湊了過來，壓低聲音。
“我和你說，我其實是參宿三的外星人，為了調查人類而來到這里，我看你應該也不是這顆星球上的人，我們之后應該好好相處，共同幫助，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十分可怕，兇殘，你可要小心......”
他轉頭又說了另一個設定。
陸絆一時不知道到底哪個才是真的？
和那年輕人說完，又有另一個病人拍了拍陸絆的肩膀。
“他剛才是不是和你說什么外星人，什么996的事情？”
這病人是一位中年婦女，看起來和藹慈祥，不像有病的樣子。
“對。”
陸絆乖巧地點點頭。
“唉，他本來是個作家，好像是寫什么網絡小說的，結果成績一直不好，每天愁眉苦臉，腦殼都想破了也想不出好故事，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忽然有一本書火了，但看著自己的成績，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不真實了，然后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他和你說的，都是他以前寫過的設定。”
婦女耐心解釋道。
“原來如此。”
創作者真是辛苦啊，陸絆不禁感慨。
“那您？”
陸絆又看向這位婦人。
“我？哎，沒什么毛病，就是睡不好，失眠，焦慮，醫生讓我在這里多休息休息，不要緊。”
中年婦女笑道。
“那也挺好的。”
陸絆十分贊同。
“其實大家都沒什么大問題，就是腦子一下子轉不過來而已，真正有問題的，是這個社會，唉。”
中年婦女嘆息了一聲。
電視機里的小品播完，好多病人都站了起來，有兩位病人到乒乓球臺前打起了球，還有繼續坐在沙發上看后續的廣告的，還有病人站起來，準備去吃藥。
陸絆想了想，準備再訪問一個人就離開，可那中年婦女忽然緊緊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要去哪里？”
中年婦女的神色有些慌張。
“就走走，隨便轉轉。”
陸絆覺得有些奇怪。
那中年婦女欲言又止，跟在陸絆身后，看著他來到小護士身邊。
她看看陸絆，又看看小護士，良久，才開口說道。
“兒子，你要好好對待人家，家里缺什么就和我說，明白了嗎？”
“好的，媽。”
陸絆應了一聲，送走了那中年婦女。
轉回身，看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小護士。
“你們這里的輕癥，問題好像也很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