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絆覺察到這一點的時候，他覺得周圍的世界忽然變得不真實起來。
這船只，大海，神殿，仿佛數據堆積而成的偽物，他自己就像游戲的玩家，在不斷重復，無限輪回的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死亡，通關，攻略游戲。
比起馮羽的替換身體，夜之國將知識轉化成祈禱來的暫時性物品，這些隱藏在帷幕之后的偉大存在顯然高明得多。
祂們不知道從什么地方獲得了這一個個場景的信息，構造了寂靜之地的系統，將神選者一個個丟進場景里，看著他們掙扎，看著他們受苦，看著他們死亡，看著他們收獲，最終將那些以生命為代價換取的知識收入囊中。
同時，祂們也在利用神選者來進行博弈，為了自己的利益而釋放某些東西，封印某些東西，摧毀某些東西，創造某些東西。
“看來你差不多已經理解到了。”
馮羽的聲音在陸絆的耳邊響起。
“這就是寂靜之地的圖景，這也是這些異域，你所知道和不知道的異域之中的圖景，那些連真面目都無人知曉的，位于宇宙之外的神祇們，就是這樣支配著神選者，讓他們去了解那些受到污染的知識。”
就像馮羽當一個身體受到的污染達到極限之后會替換一個身體一樣。
那些域外之神們也會將神選者當做消耗品，一旦理智消失，就當做垃圾舍棄。
就算寂靜現在給出的任務都挺正常，也沒有危害陸絆所在世界的打算，但也不能改變這些事實。
你在玩游戲的時候，會心疼一個小兵的死亡嗎？
與其費盡周折和操作讓這個小兵活下來，不如再去造一個，你所需要做的就是F2將他們全部選中，然后A過去就完事了。
也不能說你對這個小兵有惡意或者善意之類的情緒，你只是為了你自己的目的，機械式地操作下去而已。
對于那些域外之神而言，人類，神選者，異域之內的其他種族，都是一樣的。
“不過這么一想的話，其實可以推導出另外一個結論。”
陸絆靈機一動，忽然想到。
“假如這些神祇都是全知全能，那么祂們也沒必要大費周章做這些事情，所以可以認為，這些神祇并非全知全能，甚至還可以繼續往后推導，祂們還需要我們探索異域的知識，需要不斷重復嘗試，這是不是代表著，祂們本身的力量也受到了束縛？”
“你的意思是，祂們也被封印了？”
馮羽很快理解了陸絆的意思。
如果這些神真的無比強大，那么祂們完全可以親自下場，之所以需要神選者，需要寂靜之地的框架，是因為祂們被限制在了這里。
所以，更有可能的是，這些神祇都被不同程度地封印了力量，或者陷入沉睡，或者因某種緣故無法直接干涉，只能在如今的框架底下行動，誰能最先獲得足夠的知識脫困，誰就能壓制其他存在。
想到這里的時候，陸絆聽到輪機室里傳來了聲音。
首先是一陣滑膩的，如同觸須在地面拖過去的聲音，接著是水聲，隨后是一點輕微的爆炸，緊接著，陸絆感覺到了大地的震顫。
不，那是船只的震顫。
某種具有韻律的聲音響了起來，伴隨著時間的推移，這種顫動逐漸平復，取而代之的是整個鋼鐵巨獸的復蘇。
噠——
一聲清脆的開關聲，船艙整個亮了起來。
陸絆看到，輪機室里也亮起了燈光，繃帶人和魚人正在鼓搗著那些復雜的儀器，主要是魚人正在研究，他一點兒也不像第一次接觸這些機器的模樣，很熟練地按下了按鈕，令群星號的引擎發動起來。
至于影魔，陸絆沒有找到它們的蹤跡。
只是繃帶人的身體似乎大了一圈，就像吞噬了什么東西一般。
“他們能解決影魔？”
陸絆越來越覺得自己不能貿然現身，這些家伙肯定有一些殺手锏，要是正面對抗，可能自己要吃虧。
“或許那些影魔本來就是他們背后的人放置的......”
馮羽陷入了思考之中，陸絆聽著她的語氣，就能想象到馮羽托著下巴苦思冥想的模樣，雖然他沒有見過，但直覺告訴陸絆這肯定很有意思。
“或許有第三方的存在，除了寂靜和他們背后的神祇，還有其他的神祇也在關注這里。”
輪機室正常啟動之后，伴隨著渦輪的旋轉，群星號開始緩緩啟航。
只是，如此沉重的船只想要挪動需要極大的動力，群星號的移動速度極為緩慢。
兩人等待了一會兒，才終于離開輪機室。
陸絆看著正在穩妥運作的設備，微微皺眉。
“這東西怎么停下來？”
他讓馮羽解開了手部的隱身，按了停機的按鈕，從陸絆的認知而言，這應該是關閉引擎的開關。
沒有反應。
“壞了？”
陸絆又按了好幾下。
噠噠噠——
還是沒有反應。
“不對啊......”
陸絆又拉下控制速度的拉桿，按照刻度顯示，現在應該是渦輪反向旋轉，整艘船倒退行進。
可是群星號依舊朝著前方逐漸加速，根本沒有減速或者倒車的跡象。
“難道說這些設備其實不是按照正常的辦法啟動的？”
陸絆想到了那個魚人的所作所為。
他的世界可能不一定有這種機械輪船，但他使用得就像是老司機一般，這肯定不是現場學的。
呃，雖然陸絆也不懂怎么開船，但人家一看就很專業。
陸絆猜測，這個魚人可能擁有的超凡能力就是掌握這些機器的運轉原理，或者用某種辦法讓這機器自顧自地運轉起來。
那么這上面就是超凡之力在控制了。
靠著正常的手段，是不可能停下機器的。
想到這里，陸絆有了決定。
他具現化出遺言，選擇了其中一發言彈。
對準機器，陸絆扣下扳機。
嘭——
下一刻，那機器直接以高速飛了出去，撞到了墻壁上，零件飛舞，就連燈都閃爍了幾下。
毫無疑問，這設備肯定壞了。
“糟糕，這么弄會不會讓這艘船爆炸？”
陸絆后知后覺，這種連接動力室的位置，指不定鬧出點意外就會發生爆炸。
不過變化并沒有如他的預料般產生。
陸絆看到，在控制整艘船的控制臺徹底毀掉，已經飛到了房間的另一頭之后，這艘船依舊在徐徐往前移動，就像這控制臺依舊存在一樣。
“......這就是異域的超凡之力嗎？”
陸絆不禁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