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生活很奇妙。
在地上的時候,那些雇傭兵,水手們就時常流連于碼頭港口的酒館里,不醉不歸,就好像沒有酒就無法活下去一般。
可到了船上,那些酒鬼就再也沒有沾過酒,像是禁欲的苦行僧一般。
“在船上喝酒?你想死就直說,大姐頭是不會讓我們在船上碰哪怕一滴酒的,要是你想被丟下去喂魚,我不介意把珍藏的酒拿給你踐行。”
一名雇傭兵面對陸絆的疑問,這么回答。
“這就是你們在岸上的時候瘋狂喝酒的原因?”
陸絆追問。
“那是另一回事,我們之所以喝酒,是為了記住在海上的感覺,酒醉之后晃晃悠悠,就像在船上一樣!”
雇傭兵吆喝了一聲。
不遠處,位于桅桿頂端的水手正在晃動手里的旗子,陸絆是看不懂旗語,但船只的速度明顯加快了不少。
船隊一共有三艘船。
包括了琥珀所處的旗艦,陸絆和菖蒲等雇傭兵所在的護衛艦,還有一艘櫻島的島奉行派遣出來隨行護衛艦。
島奉行的船會在五天后返航,到時候就只剩下兩艘船了。
風向很好,船在幽邃的大海中航行,路上并沒有什么怪物,幽靜的夜晚,只有海浪的聲音,婉轉低徊。
“你們知道么,據說海里有一片灰白的霧氣,只要被霧氣卷進去,就會變成穢物那樣的怪物!”
船只正常行進的過程中,一名水手煞有介事地說道。
“是不是還有一座島,島上一直有祭典,可實際上祭典上的人都是怪物變的?”
陸絆接了一嘴。
“這倒沒有,不過好像也可以有!”
那名水手遲疑了片刻,又吼道。
經常在海上走動的人,嗓門都很大。
陸絆猜測可能是因為海風會影響聲音的傳遞,所以這些水手們就養成了大嗓門的習慣。
聲音不夠大,怎么當海軍。
“還有海里生活著一條巨大的海蛇,據說它的尾巴在櫻島的時候,腦袋就能到和島!”
另一名水手也說起了海上的傳說。
“這么大的蛇,肉肯定不太好吃。”
陸絆點評。
“......我還聽說,海上有幽靈船,那些船員因為偷取了神明的寶藏而受到了詛咒,成為了永生不死的骷髏,每當月光撒下,他們就會發出咆哮,殺死所有見到的活人,是不是很可怕!”
另一邊有水手也跟著應和道。
“永生不死,那豈不是很棒嗎?”
陸絆又點評道。
水手們紛紛覺得陸絆是在抬杠。
“還有海里的海女,你們知道嗎,這些女人是死在大海里的女人的怨念,她們會偽裝成落水少女的模樣,誘惑水手們靠近,最后在床上把所有的船員都殺死!”
又一名水手繪聲繪色地解說道。
“可怕。”
陸絆平板無波地答道。
“和你這個人說話一點都沒意思。”
水手們紛紛對陸絆嗤之以鼻。
“嗷!”
一聲狗叫傳來,萊卡從不知道哪里的船艙跑了出來,蹭了蹭陸絆的褲腿,又晃動四條小腿,跑到船頭。
“哪來的狗?”
有水手問了一句,下一刻,萊卡就撲通一聲跳進了海里。
“有人落水?”
旁邊,沒有注意到這一幕的水手聽到這聲音,立刻警覺了起來。
“是狗。”
有水手提醒了一聲,但還是打起燈籠去照水面。
除了船經過海面掀起的漣漪,看不到任何生物掙扎游曳的影子。
“伙計,我很遺憾。”
有人拍了拍陸絆的肩膀,試圖安慰失去了寵物的他。
“遺憾什么?”
陸絆不解。
片刻后,又是伴隨著撲通一聲,一個影子竄出水面。
水手們驚訝地看著那條狗子,看到它嘴里還叼著一條巨大肥碩的,和狗自己的體型差不多的大魚,一時竟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今晚可以加餐了。”
陸絆看了看,這魚類似地球上的金槍魚,血肉都是紅色的,魚腩部分的肉極為肥厚,用手摸一下就能沾上油脂。
他用刀切開一塊脊背上的肉,赤紅的魚肉在月光下散發著妖冶的色澤,陸絆嗅了嗅,送進嘴里,一口吃掉。
新鮮的,帶著些許海洋腥味的魚肉混合著豐富的油脂包裹住了舌尖,肉質緊實,由于剛剛才從海里撈上來,所以甚至陸絆將其咬住的時候,這肉還在彈跳。
肥嫩的魚肉口感細膩,有微微的咸味,雖然陸絆對這種刺身料理了解不多,但這魚肉絕對是上佳的美味。
“真的好吃嗎?”
水手們很少能吃到這種大魚,他們通常的晚飯都是那些海邊就能捕撈到的小魚,在和島,盡管周圍都是海,但能夠讓普通人享用到的海產還是少數,遠洋捕撈更是只有有錢人才吃得起的。
像這種魚,陸絆估計也不是淺水魚,從內臟破裂的情況,肌肉的緊實程度來看,應當是平常在深水區域活動的物種,尋常的水手船員肯定是吃不到的。
“這紅色的血肉,一看就很可怕!”
有水手叫道,正常的魚都是白色的肉,紅色肉的魚,他們大部分人都沒見過。
“真的好吃,尤其適合生吃。”
陸絆又切下了一塊腹部的肉,這里的肉顏色稍淺,粉嫩如同少女的臉頰。
他這次將肉塊放在火上稍稍炙烤了一下才吃掉。
經過炙烤的魚腩被激發出了油脂的香氣,再加上平常活動較少,肉質更加柔嫩,堪稱陸絆在和島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原來和島也有正常的食物嗎......”
陸絆不禁將和島的美食順位提高了一級,至少放到了荒原的上面,夜之國的下面。
陸絆將魚頭切了下來,又切下兩塊魚肉,丟給了萊卡。
這只柯基見到魚頭,立刻瘋狂啃噬起來,弄得滿嘴都是血,還從喉嚨里發出了撲哧撲哧的聲音。
“吃慢點。”
陸絆看到萊卡恨不得吃到現出原形的模樣,提醒了一句。
終于,有水手聞到炙烤過的魚肉的香味而按捺不住,也要了一塊魚肉吃起來,一個,兩個,三個,很多在甲板上的水手都吃起了魚肉,一大條魚很快被一掃而空,甲板上彌漫起了快活的空氣。
遠處,在旗艦的船艙二樓,琥珀正在窗口注視著這一幕。
“都是一些粗野之人的娛樂而已,茹毛飲血,和猴子有什么區別?”
她身邊的侍女譴責道。
琥珀凝望著那些歡笑的人群,一言不發,默默轉身回到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