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件事的時候，陸絆沒有做出很快的反應。
他只是瞥了一眼旁邊的護士。
看到那護士的時候，陸絆又一次愣住了。
“馮羽？”
因為站在黑暗之人身邊，穿著護士服的女生，正是馮羽。
雖然化了一些淡妝，但陸絆不可能認錯，這就是自己的老同學，被異域生物奪舍，冒名頂替之后留在這個世界的馮羽！
“嗯？”
護士似乎有些疑惑，不知道為什么陸絆這時候叫她的名字，她看了看醫生。
“沒事，正常的。”
黑暗之人來到了陸絆的床邊，拉出一張椅子坐下。
“陸先生，你還記得你是誰嗎？”
他語調和善地問道。
“我是陸絆。”
陸絆理所當然地答道。
“還有呢？”
黑暗之人諄諄善誘地詢問著。
“我剛剛還在荒原里經歷了一場神選者的任務，本來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但你突然出現，然后我就到了這里。”
陸絆認真地說道。
“神選者的任務是嗎，你之前提到過，你是一名神選者，會被傳送到各個世界，呃，你們那邊的說法是異域是吧，會到異域做任務。”
黑暗之人接過陸絆的話頭，說道。
“沒錯。”
陸絆點了點頭。
“能說說有關這次任務的事情嗎？”
黑暗之人表情并未有任何古怪，而是繼續和陸絆交談道。
陸絆簡單說了說荒原的經歷，黑暗之人倒也沒有什么意見，只默默地聆聽著，時不時提出一些經歷之中的細節，并且一邊用筆記錄著。
在說話的過程中，陸絆偷偷觀察了一下護士馮羽的表情。
這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女生全然沒有馮羽那種氣質，反而聽著陸絆的講述顯出困惑與不解的表情，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恐懼。
這種表情，陸絆很清楚。
當一個正常人聽著精神病人講述自己的感受時，就是這樣的表情。
說罷，陸絆看到黑暗之人又記了一會兒筆記，等到停下筆，他嘎達一聲將圓珠筆按回去，稍稍放下手里的記錄板。
“陸先生，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你聽完之后不要覺得驚訝。”
黑暗之人露出了一個試圖讓陸絆安心下來的笑容。
“其實，你所經歷的這些，都是你的幻想，這個世界不存在什么異域，邪神，也沒有神選者，你并不是一名家喻戶曉的導演，只是一名患病了的大學生。”
聽到黑暗之人的話，陸絆反而有種不出所料的感覺。
“你的意思是，那些都是我的臆想？”
他不動聲色，尋找著這里的破綻。
“沒錯，實際上，你已經出現了這樣的癥狀很長一段時間，會將現實和幻想混淆，并且建立一個邏輯自洽的世界觀，給其中添加許多劇情和人物。”
黑暗之人有些無奈地說道，又指了指自己胸口掛的牌子。
“你看，我的名字叫做吳柯雷，英文名是科雷亞，你將我也投射到你的幻想中了。”
陸絆聞言，用眼睛確認了一下對方的明牌，又看了一眼護士胸口的。
的確是馮羽。
“實際上，你剛才提到的那個任務里遇到的人，其實大多數是醫院里的患者，醫生，員工，以及電視里會出現的人。”
黑暗之人示意小護士把平板拿出來，調開了一些照片遞給陸絆。
陸絆接過平板電腦，看到上面的照片。
第一眼，他就認出了其中的杜丹平。
“這是杜丹平。”
陸絆指認道。
“對，他叫做杜丹平，是一位著名的音樂家，我們醫院曾經播放過他在金色大廳里的演奏視頻，你那時候也看了。”
黑暗之人很快說道。
陸絆低頭，這些照片有些他很眼熟，有些則相對陌生，他很快又認出了一個。
“這是柏拉圖。”
那是一名混血的老者。
“對，他是我們醫院兩個月前來的尤瑟夫醫生，他是中德混血。”
黑暗之人說道。
“陸絆先生，你患有一種極為特殊的病癥，這種病癥其實最開始并不算是一種‘病’，因為它能夠讓你快速記憶周圍的一切，
同時感知到很多普通人難以感受到的細節，可以算是一種超感覺，只是，人類的大腦擁有遺忘的功能，能夠定期清除不重要的記憶，或者將其用另一種方式存放起來，而你的大腦，缺乏了這一塊的功能，導致你會記住所有的細節。”
他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所以你的大腦不堪重負，又加上學習的壓力，導致你的精神狀況出現了異常，你會利用所見的一切加工出一個故事，將自己沉浸在故事之中，這已經嚴重影響了你的生活。”
聽到黑暗之人的話，陸絆沉默片刻。
他的右手試圖具象化出銀色的左輪手槍遺言，可很快，陸絆發現，他的手中什么都沒有。
“所以，我們后來研究出了一個策略，那就是用神選者這個概念，將你每一次的臆想都化作一個篇章，經過心理暗示后，只要你經歷了那一段臆想過程，這一段的記憶就會從你的腦海里被轉化，避免你徹底喪失理智。”
黑暗之人又說道。
“這也是一種實驗療法，最開始其實我們還挺成功的，你在自己臆想了一些故事之后，能夠恢復一段時間的清醒，可后來，我們發現，你的大腦太聰明了，它很快就將這些故事變成了你認知里的現實，直到前段時間，我們做了一些手術，用藥物抑制住了你的一些激素分泌，這可能會導致你的精神略顯萎靡，但至少，你現在能與我們交流了，不是嗎？”
陸絆沒有回答，像是還在思考他說的話。
“沒關系的，治療不是一蹴而就的，正好，你的家人今天來看你了，和他們聊一聊，應該能有助于恢復。”
黑暗之人站了起來，輕輕拍了拍陸絆的肩膀。
他讓陸絆等著，自己和護士離開了病房。
陸絆想了想，猜測這十有八九是某種幻境，對方是黑暗之人，即便在神上之神的化身中，也是實力最為強大的幾個之一，將自己困在那幻覺之中，輕而易舉。
只是，對方沒有直接殺了自己或者強行將自己變成他的眷屬，而是制造了這幻覺，不知道有什么用意。
他想要從我這里獲得某些情報？
或者單純只是想找樂子，偷偷觀察我迷惑的樣子？
思考之時，陸絆看到病房的門再度被推開。
一個穿著校服，臉上還殘留著學生稚氣的女生踏入病房，一看到陸絆，她立刻綻開了笑容。
“陸絆！”
陸絆看到對方的時候，表情也有些凝固。
因為這女生，分明是琥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