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骨樁!
旱魃!
王有德猜測錢家少奶奶化為旱魃了。
按照玄術說法,死而不腐終成僵,僵尸若能得天地之造化則為旱魃。
正所謂天道有缺,得了天地造化的一定是好處,但對人來說就不一定好了。
比如旱魃,人死后若能成旱魃那對死者來說自然是大好事,可對當地百姓來說就是災難了。
旱魃生,千里赤。
王有德沉聲說道:“死人不會喝水,鬼也不會喝水,若是錢家大少奶奶連續喝掉了大香爐和水洼里的積水,那它應當就是成為旱骨樁了——但它那不是在喝水,它在驅水!”
“驅水?”孫團長聽得感覺玄奇,便收起怒氣轉而好奇的問道,“什么意思?它把水驅走了?”
王有德點頭道:“不錯,你聽旱骨樁這個名字就知道,它跟大旱的天災相關。”
“這個我當然知道,你直接說要點,這種廢話不用說。”孫團長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
王有德凝重的說道:“這件事與你說已經沒用了,得趕緊匯報大帥,否則明年咱們新城之地要出大事!要死許多人!”
孫團長卻是起了好奇心,他拉住王有德說道:“先別急著走,你先說說驅水是怎么回事。”
“旱骨樁喜歡大旱而討厭水,所以它會驅趕自己地盤上的所有水,起初它修為低下,只能驅逐一些水洼里的積水,等到修為漸長它會開始驅逐小河小湖里的水。”
“等到它徹底成了氣候,哼哼!那時候它就能驅逐天上的陰云和雨水,最終導致赤地千里、焦金流石!”
王有德說著看向了錢偉:“大偉,你確實是看見了錢家大少奶奶伏在了水洼上然后就沒有水了,是嗎?”
錢偉現在也知道事情大條了。
他臉色蒼白、雙腿顫抖嘴唇也顫抖,然后猛的癱坐在地上說道:“不不是,我不知道,鎮長,這這這、我、我可能看錯了,嗯,我我喝酒喝壞了眼睛,我看看錯了……”
“別他娘在這里瞎咧咧。”王有德上去踢了他一腳,“如果真是鬧旱骨樁我們現在不打了它,那明年銀河得斷流、咱們山里得大旱,到時候你吃什么喝什么?到時候全鎮上下吃什么喝什么?”
錢偉驚恐的叫道:“你、你要是打旱骨樁,這不得拆大少奶奶的墳?這不行呀,大少爺會打死我的、老爺也會打死我!”
王有德厲聲道:“只要你沒有說謊,你就是咱老鎮的大恩人,到時候王大帥可以親自保護你!”
“但要是真有旱骨樁出事而你發現了卻不上報,那到了明年得死更多的人,到時候王大帥會親自槍斃你、槍斃你全家!”
錢偉一聽嚇得嗚嗚哭了起來。
王有德蹲下摁著他肩膀柔聲說道:“大偉,你平日里雖然好喝酒,可本鎮長知道你是個能負責任的人,這件事可是事關咱們新城幾十萬百姓的生計呀!”
“你別說了,鎮長,我知道、這道理我是明白的。”錢偉抹了把淚水硬氣起來,“但我得實話實說,我沒看到大少奶奶驅水還是啥,我看見的是它趴在水洼里,它起來后水洼里就沒有水了!”
王有德道:“好,那你隨本鎮長去見王大帥——真人,你也來吧,這件事恐怕得你幫忙才行。”
云松笑道:“福生無上天尊,王鎮長真是高看貧道了,你的本事可比貧道厲害的多,而王大帥乃是一方之豪杰,他身邊必然更是高手云集,貧道……”
“讓你去你就去!唧唧歪歪廢話什么?”孫團長不耐煩的說道。
云松沖他微微笑。
你這個臭丘八打仗不行欺負人倒是個好手。
孫團長能混到今天的地位自然是人精,他從云松的笑容中看出了惡意,便舉起馬鞭厲聲道:“你個小道士不服氣?怎么了,想吃老子的鞭子?想死嗎?”
“孫槍藥,你好大的膽子。”一個不疾不徐的聲音傳過來。
眾人扭頭,一名腳踩白芒鞋、身穿長道袍的中年道士悠悠然走來。
寒風之中他面色紅潤,頭頂木釵上有綠葉樹丫長出,行走之間不見邁步但見身影飄蕩,像是踩著風行來。
正是云松之前在望遠鏡里看到的道士。
孫團長聽了道士的話后面色一下子白了,他急忙說道:“天師您來了?您說笑了,我膽子小的很、小的很。”
道士冷淡的說道:“你膽子小還敢威脅我的徒兒?!”
一句話震翻了兩個人。
一個是孫團長一個是云松。
孫團長驚駭的看向云松,云松驚駭的看向那道士。
他下意識的說道:“四目道長!”
王有德說道:“對,真人,您的師傅四目道長——嗯,四目天師也來了鎮上,本鎮長還沒有給你說這件事呢,怎么樣,是不是一個大驚喜?”
真是一個大驚嚇!
時至今日,云松都忘記自己這個便宜師傅了。
他看向四目道長。
一張完全陌生的臉。
見此他先松了口氣。
其實從最早時候得知自己師傅是四目道長的時候,云松就擔心這個四目道長是自己小時候看過的一部鬼片里的四目道長。
如果二者真是一個人,那可就麻煩了,那代表他穿越進了影視劇的空間里頭!
不過下山后他打聽四目觀和四目道長的消息,發現這世界的四目道長跟自己所了解的毫無相同,如今再看到四目道長與自己所知道的電影中四目道長的形象毫無瓜葛,那他就能斷定四目道長這名字只是巧合了。
四目道長向他走來,面含微笑、眼神平靜。
云松已經知道四目道長這個便宜師傅實際上跟他沒有什么師徒情誼甚至可能還是敵人這回事,所以四目道長走來,他便不動聲色的橫移著拉開了與對方的距離。
同時他重點了話題,道:“王鎮長,旱骨樁的事怎么解決?”
王有德道:“哦對,現在的要緊事是解決旱骨樁,走,你們都跟本鎮長去見王大帥,四目天師也請一起來,這件事需要你們師徒幫忙啊。”
四目道長欣然道:“理所應當。”
云松面露敬佩之色。
媽的你倆一唱一和挺甜蜜啊,怎么了,上輩子是夫妻?
這倆人就是在演自己,這點他一眼看出來了,畢竟他是看過全集《瑯琊榜》、《鐵齒銅牙紀曉嵐》、《還珠格格》、《甄嬛傳》等智斗宮斗劇的男人。
正如他在望遠鏡中所推測的那樣,之前王有德身前那掛指揮刀、披大氅的壯漢正是王大帥,全名叫王天霸。
對于這個時代來說,這名字絕對牛逼。
在云松聽來則有些中二。
王天霸是暴脾氣,聽完王有德的分析之后當場就炸了:“什么玩意兒?老子的地盤上出了個旱骨樁?這是幾個意思?找打呢!走,給本大帥找出它來,把它挫骨揚灰!”
他嗓門很大,吼叫之下震得人耳朵眼發癢。
王有德攔住他說道:“大帥息怒,大帥休要著急,這件事急不得,咱們得去找錢家說一聲。”
王天霸握著指揮刀威嚴的說道:“怎么?要本帥親自上門去說嗎?杜排長,你帶兩個兄弟去他們門上通知一聲,讓他們去他錢家的祖墳見本大帥!”
“他奶奶個熊,錢家搞什么幺蛾子?死了的兒媳婦竟然會變成旱骨樁?這事最好是假的,要是真的那可就別怪本大帥心狠手辣得罪人了!”
旁邊的人看出他真急眼了,頓時噤若寒蟬。
王有德苦口婆心的勸說:“大帥呀,咱這畢竟是要去挖人家的墳,這種事是急不得的——四目天師,您快說兩句。”
四目道長說道:“福生無上天尊,王施主所言甚是,但大帥的考慮也不無道理。”
他看向四周朗聲道:“若天地生旱骨樁,那明年本地將有一場大劫難,大帥之所以焦急是因為他不能忍受百姓遭受苦難,他想趕緊為民解憂!這等情懷,委實讓貧道不勝感慨!”
“有大帥管轄本地,實為本地百姓之福、實為我等之福!”
王大帥眉開眼笑:“對對對,就是這回事!”
四目道長又說道:“但大帥明鑒,咱們確實不差這一會,再說聽這位錢施主的意思,那旱骨樁恐怕這會還在外出,咱們不能打草驚蛇,所以等一等,等到夜幕降臨再去錢氏祖墳。”
王林問道:“為啥要等晚上去找墳場?那多嚇人——不是,晚上多麻煩,鬼不是在晚上外出活動嗎?”
四目道長沉著的搖頭:“鬼于夜間行事,但旱骨樁不是這樣,它夜間要修煉。”
“諸位須知,若是錢家大少奶奶的墓地能生出旱骨樁來,那就說明它那墓地是旱骨樁修煉的寶地,所以它要修煉自然是回到墓里去。”
眾人紛紛點頭。
王林恍然:“原來是這樣,有道理——不過這樣我晚上去不成,我眼睛有問題,那個雀蒙眼,我有雀蒙眼的毛病。”
王大帥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你蒙個鳥的眼!你小子怎么還是這么慫?”
王林勃然大怒:“我慫?我怎么可能慫?咱們王家就沒有慫蛋!”
王大帥聽到這話面色好看一些。
然后王林繼續說:“那我得了雀蒙眼這毛病有什么辦法?我自己愿意嗎?我也不愿意,大伯你知道我到了晚上多痛苦嗎?兩眼一抹黑,跟瞎子一樣……”
“行行行,你滾蛋。”王大帥氣的給了他一腳。
這時候有迅疾沉重的腳步聲傳來,一行人熙熙攘攘的快步走來。
云松看了一眼。
前頭的都是熟人。
錢家家主錢泉興、錢泉興之子錢長康,還有錢氏大少爺也就是錢氏大少奶奶的丈夫錢滿江等等。
一行人陰沉著臉快步而來,看架勢壓根不怕王天霸。
錢泉興走來拱手施禮:“我等見過王大帥。”
王天霸霸氣一揮手說道:“免禮,錢老爺,你家墳地里出旱骨樁了你知道嗎?”
錢滿江激動的要上前理論。
錢泉興揮手攔住他,微笑道:“王大帥,這種玩笑可不能亂開!”
王天霸說道:“本帥會跟你們開玩笑?君無戲言!”
他使了個眼色,王有德將錢偉拉了出來。
錢偉是錢氏旁支子弟,在錢泉興這位大家長面前自然是毫無底氣,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哆哆嗦嗦,直想下跪。
錢泉興沉聲道:“大偉,怎么回事?”
錢偉磕磕巴巴的把說過好幾遍的見聞又說出了,說了半截錢滿江忍無可忍沖出去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你敢造謠生事?!”
王天霸的眼睛頓時瞪了起來。
警衛排的士兵紛紛舉起手中的槍。
錢泉興厲聲道:“滿江!”
錢滿江悲憤的叫道:“爺爺,這混球是在報復咱家里,他是因為以前在咱宅子里做工結果偷奸耍滑被趕走所以報復咱!”
錢偉拼命擺手:“不敢這么說,可不敢這么說,大少爺,我大偉的膽子你知道,我哪敢干這種事?那也是我祖墳呀,我死了以后也是要埋進去的呀,我怎么會折騰咱自家的祖墳?”
錢泉興凝視他。
他嚇得跪地磕頭。
王有德上來說道:“錢老爺,你就別在這里耍威風了,其實最近鎮子確實出了一些邪事,這些你都有所耳聞吧?”
他看向王林又說道:“去,把二強子、大栓子、蘇家有他們都叫過來。”
王林對警衛排一揮手說道:“走,弟兄們跟我走!”
王天霸一聽這話氣的嘴都歪了,伸手去要拔出指揮刀:“草你娘!讓你在鎮子里叫幾個鄉親,你他娘帶老子的警衛排做什么?”
王有德趕緊摁住他手臂勸說道:“大帥息怒,這是你親侄子、你親侄子,不能殺呀!”
王林趕緊跑路。
他辦事速度還是很快的,效率很高,不多會又帶來一群人。
這群人被領到大兵們層層包圍中嚇尿了,看到錢偉跪在那里也趕緊下跪。
有人嚇得哭:“我什么都沒干呀,為啥要槍斃我?”
旁邊的人一聽這話也哭了起來:“為、那為啥要槍斃我?”
王有德說道:“哭什么哭?誰說要槍斃你們了?大帥讓你們來,是要聞你們經歷的一些事!”
“二強子你先說,你盛夏那會去錢氏的祖墳干過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