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信封接了過來,洛離并沒有避開眼前的陳慶之,直接撕開了上面的火漆,便將里面的內容取了出來。
這字跡出自嘯月王延木真之手,可卻并不丑陋,相反字里行間,還帶著一股子氣吞山河般的氣魄,叫人贊嘆。
夏皇親啟:
吾延木真,乃是草原蒼狼之主,流淌著神狼血脈的天命之人。
素來聽聞洛皇仁義,對待下屬有功必取,一視同仁,有明君古天子之風,本王心中早已神往,恨不得能與閣下一見,痛飲烈酒以評這天下英雄。
然兩國交戰,你我互為草原人和南域夏人,怕是不能拋卻成見,共為朋友兄弟,實在可惜。
這片草原之上的子民,都是吾嘯月王庭所眷顧之子民,他們本無過錯,大夏徒動刀兵,對于他們來講無異于是無妄之災,毫無益處。
本王知曉洛皇與金狼王庭之間的血海深仇,但更曉得草原子民的苦楚!
是以閣下要不高抬貴手,就此退兵?
剩下的仇怨,我嘯月王庭必將為閣下完成,屆時那金狼王的頭顱,就算是送予洛皇又能何妨?
如此一來,大夏仇怨可報,我兩方也能共同締結友邦之盟,豈不快哉!
看著那力透紙背,字詞間透出一股子自信與驕傲的一行行語句,洛離折起來那信紙,腦子中不禁浮現出了一身披狼皮,可比肩山河大地般的偉岸身影。
“哼!”
感受那這股神念影響,洛離冷哼一聲后,泥丸宮中真龍與本我仙王兩道武道真意,頓時同時激發!
剎那間,一層金碧輝煌的霞彩,披在了洛離的身上。
那黃昏臨近夜幕的天邊,更有著無邊的仙王法相,隱隱間要顯現在此世間,神威滔滔如獄!
兩道武道異象激發,與那銘刻在信封之中的偉岸身影互相斗法。
雖說嘯月王遺留的神念確實強大,但到底不過只有一絲而已。
而洛離是誰?
真龍武道異象,乃是匯聚了大夏一國之氣運,方才開辟出來的人道雛形,是當世成就天象大道的道路中,最為頂尖的一條!
至于仙王臨九天的武道異象,則更不必說了。
這種異象,本身就是一個不被記載于此世之中的絕巔法相,要是真能以此成道,待到洛離攀登至山巔后,就算是那無敵天人,都未嘗不可敵之!
兩道異象同時激發,不過是一絲神念烙印罷了,就算他的主人再強,也改變不了被鎮壓的結局!
一剎那后,洛離腦海中的那道比肩山岳的偉岸身影,在龍氣霞光與仙王法相的共同攻伐下,霎時間便化為了虛無,從洛離的腦海中徹底消失不見,連一絲痕跡都不再遺留。
“這是在給朕下馬威呢...”
手掌捏緊,內勁透出。
真氣激發,那不過是用普通材質的紙張所書寫的信封,如何能抵擋的住?
五指縫中,有點點碎屑飄飛不止。
洛離眼神清明,沒有被剛才的情形干擾到哪怕一絲。
不得不說,這嘯月王延木真確實強大。
一絲不知烙印了多久的神念,便能讓洛離如此認真對待。
這要是換成普通的宗師,哪怕是達到了四品絕巔,一不留神之下,可能也得被他給種下印象,留下陰影。
而一旦被其在自己的腦海中留下痕跡,那次后遇到此人的武道,怕不是都得吃大虧!
武道相爭,最忌怯弱。
如果第一時間面對心中便有所忌憚,那使上全力對拼,尤其是四品高手發動自身武道異象時,無疑是天然就淪為了劣勢一方。
開局就下風,那還怎么打?
“不簡單,真是不簡單。”
洛離抬頭,看著眼前面上帶著凝重,本來正欲上前的陳慶之,擺了擺手,將其動作制止住后,這才有些輕笑的繼續道:
“這嘯月王延木真,也不是個老實的人物。”
“此人一身實力就像是慶之你所說的,極為可怖,怕是不下于我。”
“可,那又如何?”
“一個是打,兩個也是打,都是草原人,只要蹦跶那就給他全滅咯,又有何區別?”
剛剛那股子一閃而逝的氣機,陳慶之自然也是感受到了。
坦言來講,他自個兒的心頭之上現在還留有三分心悸。
但當這白甲大將聽完洛離之言語后,不知為何,那忌憚的心情,便沒來由的消退了下去。
陳慶之笑了。
“陛下言之有理。”
“只要是阻擋在我大夏面前的,統統踏平鎮壓便是,哪里又能容許他繼續蹦跶?”
“如果今日我大夏退兵,以這嘯月王如此霸道的性子,他一旦真有機會吞并金狼王庭,又豈能不對我大夏虎視眈眈?”
“這北邊草原上的兩個國度,都不能留!”
一瞬之間,君臣二人達成了共識。
不趁著現在兩方內訌,遲遲下不出決定的時候繼續進攻,將這草原北蠻人給打疼了,那么等到他們反應過來,局勢只會更加艱難。
不管如何,退自然是不可能退的。
“報!”
二人在這篝火旁不停的對著戰局點評,可那大營之前,卻有前去剿滅周圍部落的騎兵,突然返了回來。
“啟稟陛下,啟稟大將軍!”
那騎士眼尖,進入大營之后一刻未曾停歇,直接就往著這篝火旁奔赴而來,隨后單膝跪地,口中對著洛離和陳慶之肅聲開口道:
“我軍前去奉命剿滅和俘虜那些個部落族群,但在半途之上,卻遭遇到了北蠻鐵騎的沖鋒伏擊!”
“一時間,那些個被俘虜的北蠻人,一見到有北蠻鐵騎降臨,當時就騷亂了起來,而且四面八方也有潛伏著的北蠻人突然竄出彎弓搭箭,偷襲于我等!”
“苦于對于地形不明,所以受到埋伏后,眼見到那支來去如風的騎兵撤離,我部兩萬大軍也只能吃了這暗虧,不敢繼續追剿。”
“因此眼下宋景休宋將軍,正有些躊躇是否要繼續探索,所以特此派遣我回來,將情況稟告于中軍,以待定奪!”
這消息傳來,當時就叫陳慶之和洛離本來激烈的討論,為之一停。
雖說迦葉關一戰,陳慶之于正面戰場挫敗了北蠻人的銳意,但叫他沒想到的是,這北蠻人的守將,這么快就有了應對的法子。
而且最關鍵的是,因為對于草原地形的不了解,對于北蠻人的部落和族群具體位置不知,完成清剿任務的大夏軍隊,進展一直不快。
戰場之上,守方與攻方完全不同。
守方只需要堅守防線,不叫進攻方打入就算是完成任務了。
但進攻方,則需要顧及大軍糧草以及后備軍需等一系列事宜,后勤從來都是兵家的重中之重。
眼下大夏中軍于草原上初步建立了據點,相當于是在這一小范圍的土地上,扎了根針,繼而與山海關相連。
因為此點,這一條運輸通道暫且是不用擔憂的。
但要是眼下大夏再度舉全軍之力,去往迦葉關叩關,很有可能后方會被偷襲。
上一次,是因為陳慶之需要出兵,去將蘭相鷹的雄心打碎,再加上那些周邊的草原部落還沒回過神來,未曾得到消息,所以計劃才能功成。
如果再效仿一次的話,恐怕不一定能有奇效,反而還會引發出不好的事端。
北蠻人的游騎天下一絕,每個成年男子都是狩獵的好手,是以不能把那些普通的平民,真的當做是平民看待。
眼下四面八方到底有多少北蠻人的部落存在,是大夏軍最為困擾的事情。
聽完這前來稟告的騎兵所言,一時間洛離和陳慶之的眉頭都皺了起來。
可很快他們就明白,宋景休所率領的部隊,并不是唯一受到阻礙的。
諸如魚天愍,崔玨等大夏高級將領,都是獨當一面的驍將。
眼下被陳慶之委以重任,他們都是和宋景休有著一樣的職責,各自領著一支軍隊去周圍清掃,以探明北蠻人的部落到底有多少。
可隨著幾名騎兵回歸稟告,眼下夜幕快要來臨,洛離和陳慶之多少也知道,時局貌似進展的是頗為不順,不然這些領兵在外的騎兵將領,也不會頻頻回報。
“他們打的就是一個視野差。”
“我們大夏軍隊從來都沒有出過塞外,更別提是立身于這草原之中了,對于周邊的地形那些北蠻人可比咱們了解的多。”
“所以才會吃了此等悶虧。”
陳慶之默了下,根據得知到的情報后,推斷出了這樣一個判斷。
這種情況,確實不好解決。
“即使朕身為絕巔四品,可神覺能夠探查的范圍,卻也與普通宗師沒有兩樣,如果想要將這迦葉關之前的地帶全部探查清楚的話...”
洛離皺了皺眉頭。
那樣太浪費時間了。
廣闊的草原,并不算小,就算僅僅只是迦葉關前的地域,也堪比大夏的兩三個州了。
跨越這么遠的距離,且每一個地方的細節都不能放過。
這無疑是一件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看來形勢也沒有我們推測的那般容易...”
摸了摸下巴,陳慶之一時間也沒有想到什么好辦法。
他平生里大大小小經歷的戰役,對于眼下形勢,并不能提供多少有用經驗。
但他們解決不了,不代表別人沒有法子。
洛離和陳慶之因為思維誤區,一時間有些一籌莫展,實屬正常。
但是作為曾經北擊匈奴的霍去病,他既然了解到了形勢后,自然有著獨屬于他自己的經驗。
身披虎魄鎧,提著一桿長槍的英武少將軍,慢慢踱步,往著洛離與陳慶之所處的篝火旁,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