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36年秋。
高產而不占良田的土豆開始在京口大營和建康一帶逐步推廣種植。
與此同時司馬珂也發布了赫赫有名的“壬辰詔書”。
自魏晉以來士族豪門兼并土地,占山護林,屢禁不止,如《南史》云“自晉中興以來,朝綱弛紊,權門兼并,百姓流離,不得保其產業。”,在當時士族無休止的兼并顯然已經影響到了整個社會的運行。雖然在歷史的東晉時期,皇帝和一些有識之臣曾經意識到這個問題,并也試圖做出一些努力,但是沒什么用。
歷史上的咸康二年壬辰日(每月的29日),司馬衍曾對士族屢禁不止的占山護林也發布了“壬辰詔書”,其曰“占山護澤,強盜律論,贓一丈以上,皆棄市”意思就是只要發現“占山護澤”的就處于“棄市死刑”,但是顯然這條法令并沒有任何的作用。當時的司馬衍,連自己的安全都保障不了,占山護澤的又都是士族,這條法令等于一紙空文,根本無法執行。
這次336年農歷九月的壬辰日發布的“壬辰詔書”,司馬衍聽從了司馬珂的意見,曰:“今更刊革,立制五條。凡是山澤,先常熂爈種養竹木雜果為林,及陂湖江海魚梁鰍鮆場,常加功修作者,聽不追奪。官品第一、第二,聽占山三頃;第三、第四品,二頃五十畝;第五、第六品,二頃;第七、第八品,一頃五十畝;第九品及百姓,一頃。皆依定格,條上貲簿。若先已占山,不得更占;先占闕少,依限占足。若非前條舊業,一不得禁。有犯者,水土一尺以上,并計贓,依常盜律論。”的建議。、
這次的“壬辰詔書”合計分為四點:
其一、“凡是山澤,先常熂爈種養竹木雜果為林,及陂湖江海魚梁鰍鮆場,常加功修作者,聽不追奪”,簡單的說就是在“壬辰詔書”發布之前所侵占的那些山林川澤,只要繼續經營且有成效的,朝廷可以承認他的“侵占”。
其二、“官品第一、第二,聽占山三頃;第三、第四品,二頃五十畝;第五、第六品,二頃;第七、第八品,一頃五十畝;第九品及百姓,一頃。皆依定格,條上貲簿。”。這里不但規定了占山的標準,同時最為重要的是在這里司馬衍給予了百姓的“侵占”權。且司馬衍還規定這些人所占的山林川澤必須要登基造冊,這樣方便朝廷按照各自所擁有的資產來征收財產稅。如果隱瞞不報的,則視為非法侵占。
其三、“若先已占山,不得更占;先占闕少,依限占足”,就是已經占了規定份額的就不能再占,而沒有占足規定數量的則可繼續占。且在之后不久,司馬衍還特意下詔“先占不足者的普通百姓,可依法占足山澤”,也就是百姓如果沒有占夠的,可以依法占足。
其四、“若非前條舊業,一不得禁。有犯者,水土一尺以上,并計贓,依常盜律論,皆棄市。”意思就是只要有人犯了以上的幾條內容,就以盜律論處,“棄市”就是在人眾集聚的鬧市,對犯人執行死刑,趙便是按“棄市”而斬。
此時的司馬衍,不再是傀儡皇帝,有著手握重兵的司馬珂扶助,詔書也不再只是一紙空文。至少在揚州一帶,敢抗旨者,還是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力量是否足以對抗司馬珂的討伐。
“壬辰詔書”,規范了占山的制度,也為后來推廣土豆和紅薯的種植打下了堅實的基礎,避免了土豆和紅薯完全只給士族帶來了利益。
就在土豆逐步推廣種植之時,司馬珂的紅薯也在雞籠山一帶試種了一百畝地,預計明年也可全面推廣種植。
除此之外,司馬珂又讓荀蕤在雞籠山和覆舟山的半山腰部分,開始建造豬圈,將圈和廁分離,準備養豬,以給士卒補充肉食。
同時,豬圈和茅廁所帶來的積肥可以肥地,而紅薯以及土豆莖葉又可喂豬,那些個小的紅薯和土豆,也可用來喂豬。
漸漸的,寒風漸起,土豆也到了收獲的時候。
夏季收獲的一百萬市斤土豆,給了京口大營十萬市斤,分發了諸士族二十萬市斤,城郊百姓二十萬市斤,余下五十萬市斤全部栽種下去,種了足足一千六百畝山地,將雞籠山和覆舟山大半的可種植之地都占滿了。一千六百畝山地,平均大概九千市斤一畝,收獲了一千四百多萬斤的土豆,人吃的馬嚼的,都夠了。整個樂游苑大營的糧倉,堆滿了土豆,還搭了許多棚子,用來堆放土豆,到處是堆積如山。天策軍自己是吃不完的,又分了一半給王室六軍、城門五校和城外守軍。
除此之外,又分出兩百萬市斤土豆,責成左民尚書諸葛恢負責在全揚州予以推廣,一年之內完成。
樂游苑大營,某隊駐地。
此時正是用午膳的時候,兩百名天策軍士卒,每人一個大陶碗,碗里七成土豆,三成米飯,堆得滿滿的,還有幾片羊肉絲。
這些強壯的漢子們,端著盆一般的大陶碗,蹲在地上,一邊津津有味的吃著,一邊聊著天。
男人們在一起,聊的更多的是葷段子,不時的發出邪邪的笑聲,這一點,古今皆同。
聊著聊著,突然一個老卒舒服的打著飽嗝,嘆了一口氣:“這仙豆果然不愧仙豆之名,是真的美味。”
話音未落,當即有人附和:“不但美味,還極其扛餓,不比米飯差。”
“昔日每日伙房算著米糧過日子,如今便是大把大把的煮仙豆,左將軍真神人也!”
眾人立即把話題從葷段子,轉移到土豆的話題上來。
又有一人悠悠的嘆了一口氣,滿臉的傷感,說道:“昔日我等在江北時,若是有左將軍此仙豆,便不會挨餓了,隨便找塊空山地,種上仙豆,便可養活全家靠小。”
這話一出,話題又偏了。
“是啊,不知左將軍何時帶我等打到江北去,江南雖好,終非故土,但得死在中原,死亦得其所。”
“那幫胡虜最為可恨,若能北伐殺胡,老子這條命不要了,也要跟著左將軍誓死一戰!”
“老子的家小還在江北,也不知道如何了!”
隨后,又有人問道:“左將軍真會帶我等北伐否?我等才一萬大軍,江南終究是士族的天下,能不能北伐未必是左將軍說了算。”
話音剛落,全場頓時安靜了下來,沒有再說這個敏感的話題。
許久,才有人道:“就算不北伐,左將軍也是難得可貴的好將軍,某深為敬佩之,只要左將軍一聲令下,就算要某把這顆頭顱割下,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人剛說完,眾人又紛紛附和:“左將軍之仁義,前所未有,將軍之恩,當誓死報之。”
閑聊,原本就很難有主題,說到那出是那出,眾人東一搭西一搭的聊著,很快又轉移了話題。
“左將軍到!”
隨著一聲響亮的喊聲,眾人紛紛抬起頭來,只見司馬珂一身戎裝,威風凜凜,在一干將領的簇擁之下,大步而來。
“參見明將軍!”眾人紛紛端碗站起,對著司馬珂高聲喊道。
司馬珂停住了腳步,望著眾人。眾人感覺到司馬珂有話要說,頓時安靜了下來。
“弟兄們!”司馬珂沉聲道。
眾人一聽,頓時都肅然而立,齊齊的望著司馬珂。
司馬珂吸了一口氣,用緩慢而堅定的語氣,朗聲道:“江北乃至黃河以北,直至長城以南,皆乃華夏之地,大晉河山,最多三年之內,本將一定會帶著諸位打回去的!驅逐胡虜,還我河山!”
他的神色極其凝重而嚴肅,眼中充滿堅定不移的神色,手中拳頭緊握,這般神情深深的打動了在場的眾人。
他有仿夜梟基因,聽力極其驚人,早早在百多步之外,便聽到了這邊大營內眾軍士的聲音,也細細的聽清楚了他們聊天的內容。
眾人雖然想不到司馬珂的聽力如此驚人,但是聽得司馬珂這般說,一個個臉上都露出了極其激動的表情。
“愿誓死跟隨明將軍左右,驅逐韃虜,還我河山!”在荀蕤的帶領下,眾人齊聲喊道。
司馬珂說完這通話之后,又帶著荀蕤、紀敏和李顏等天策軍主要將領,四處巡查了一番,然后重點叮囑了土豆的儲藏方法和注意事項,這才走出了樂游苑大營。
剛剛策馬走到大營門口,便見得王恬一邊叫著“左將軍”,一邊急匆匆的打馬奔來,那馬跑得一身是汗,很顯然是一路疾馳而來。
司馬珂見王恬這般神情,不禁心頭咯噔了一下。這必定是有十萬火急的大事,否則王恬不會這么惶急。
王恬滿臉的汗水和淚水混雜在一起,帶著哭腔喊道:“家君病重,急欲見左將軍一面!”
“走!”
司馬珂似乎預感到什么,當即二話沒說,緊緊的跟著王恬,鞭馬如飛,往烏衣巷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