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勤果然人如其名啊,他如同一只被永承帝豢養的“猛禽”,殺入南州后,種種行事就一個字——猛!
對世家豪族,他敢硬杠到底;
對南王、南平王兩大王爺,他敢公正嚴明;
對那些蠻族頭人,他更是毫無退讓。
……抵達南州不過幾天的功夫,就頻頻傳出消息。
在永承帝眼中,蒙勤就是不懼強權、不畏險阻的斗士、勇士。
而在當地豪強以及京中的官員們看來,這廝就是個小人得志、沒頭沒腦的攪屎棍!
“唉,南州有了這樣的小人攪局,危矣!”
朝中的一些有見識的朝臣們,則是暗暗擔憂。
馮壽尤為不看好蒙勤,覺得這廝會給永承帝帶來大麻煩。
他本能的想要勸諫,但一想到永承帝那刻薄寡恩的模樣,他又暗暗搖頭。
算了,還是不費這個口舌了。
勸,肯定是勸不住的,只會讓永承帝更加排斥他這個先生。
頂多就是他命人多在南州盯著點兒,盡量不讓蒙勤太過“放肆”。
南州的風云變幻,也只是在京中掀起了小小的風浪,很快就被大家丟在腦后。
一則,南州太遠了,且蒙勤也只是個小人物。
大家想來,即便他再能折騰,也不會鬧出太大的事端。
二則,何太后的圣壽快到了。
何甜甜:……o(╯□╰)o
說是圣壽,聽著似乎很年長的模樣,其實何太后今年也才三十八歲。
擱在后世,還是個可以自稱小姐姐的年紀。
然而,在萬惡的古代,儼然已經是祖母輩的人了。
按理說,今年何太后不是整生日,很不必這般興師動眾。
但,今年卻又是何太后還政于皇帝后,過得第一個生日。
不管是永承帝還是朝臣們,都不想讓何太后因為一個圣壽而感受到心里空虛,或是被慢待了。
永承帝是想表現自己是個純孝的孝子,朝臣們呢,則希望何太后更加關注后宮以及自身的享樂,而不是動不動就把手伸向朝堂。
于是乎,大家有志一同的想把今年的圣壽大辦特辦。
尤其是永承帝,除了想要個孝子的名聲,最近一段時間,他頗有點兒“春風得意”的意思。
鹽政司設立最初,永承帝心里有些別扭。
但,這個新衙門正式運行后,為國庫帶來了極大的收益。
有了錢,永承帝這個皇帝都有了底氣啊。
那些武勛們,那些帶兵的將軍們,對調撥軍餉十分痛快的永承帝也無比吹捧、恭維。
就連對他沒啥好臉色的正牌岳父陶勇,也開始變得和顏悅色起來。
永承帝:……哼,這群丘八,雖然粗鄙了些,市儈了些,但都是直腸子,跟王源那些老狐貍相比,竟可愛了許多呢!
鹽政改革得到了成功,朝臣們或許知道內幕(真正的功臣是何太后),可百姓們不知道啊。
百姓們吃上了更便宜的“官鹽”,他們嘴里念叨的是“陛下圣明”,而非什么“太后英明”。
聽到鄭家父子極盡夸張的表述京中百姓對他的敬畏、稱贊,永承帝終于體會到了被愛戴的明君的滋味兒。
另外,官員大考的事兒,雖然總有些波折,卻也成功讓永承帝安插進了自己的心腹。
不說別人,單是一個蒙勤,就讓永承帝有了驚喜。
“蒙卿果然沒有辜負朕的厚望,僅憑一人之力,就打開了南州的局勢!”
拿著每隔十天半個月就收到的八百里加急密折,永承帝清楚的知道遠在數千里之外的南疆發生的種種。
他頓時有種“江山盡在朕掌握”的滿足感。
何甜甜&王源等一眾大佬:……這個天真的傻孩紙啊,等蒙勤惹出禍端,他就知道現實的殘酷了!
“甜甜,你先別急著同情人家永承帝,鄭念兒和胡氏那邊正在謀劃一件大事情呢!”
小d同學暗搓搓的冒出來,幽幽的說道:“你就真的不好奇,他們在干什么?”
小d同學真的被憋壞了。
他可以二十四小時、三百六十度的監控京中的一切。
鄭念兒母女的算計,胡氏以及鄭家的種種小動作,都逃不出它的“上帝視角”。
然鵝,何甜甜根本就不給它“賣弄”的機會。
它就像一個拍到了很多明星實錘的萬能狗仔,明明已經向公眾表示:問我啊,那些頂流、大明星的黑料我都有!
結果,粉絲也好、公眾也罷,居然全都不在意!
這種憋屈,這種幾欲分享八卦卻無人問津的尷尬,真正是弄得小d同學有些抓狂!
“不好奇!”
何甜甜淡淡的回了一句。
在有捷徑的情況下,何甜甜確實喜歡走捷徑。
因為沒有必要太過折騰自己嘛。
但,這次遭遇了野生統之后,何甜甜忽然被驚醒了。
她不能太過依賴系統,她要保持起碼的分析事情、應對突發事故的能力。
過于依賴“監控”,會讓她失去分析、推理的本能,也會讓她失去起碼的警惕心。
再者,對于一個看戲的吃瓜群眾,總是被“劇透”,其實也蠻無聊的。
小d同學:……看、看戲?
不愧是傲慢的“反派本派”!
人家女主兢兢業業的宮斗,你這邊不說好好應戰,居然還把人家當成了“戲子”。
“甜甜,你就不怕他們真的弄出了大麻煩?”小d同學不死心,又問了一句。
“不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何甜甜暗中做了那么多布置,如果還能被胡氏等人打個措手不及,那她這個“太后”也就甭當了。
宮斗什么的,也甭折騰了,直接躺平認輸好了!
小d同學感受到了何甜甜的自信與張揚,它真是不知道該哀嘆自己又不能在甜甜面前顯擺了,還是該贊嘆自家小伙伴的“流弊”。
殊不知,它家厲害的小伙伴,嘴上說“不怕”,其實暗地里又做了許多安排。
何甜甜:……嗯,她確實不想總依賴系統、總被劇透,但已經知道了“危險”,她還啥準備都不做,豈不是大寫的一個傻?
原主留下了那么多暗衛,而何甜甜穿來后,更加努力的經營這股勢力。
暗探輻射的范圍,早已從京中擴展到了附近的十多個郡縣。
何甜甜不能說對某些地方、某些隱秘了如指掌吧,但她深處深宮,絕不是瞎子、聾子!
“陛下,朝堂上的事,不是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嘛,您怎么看起來還是不甚暢快?”
這天,已經快要臨近太后圣壽的正日子。
鄭念兒瞅準時機,終于抓到了永承帝氣咻咻從政事堂回來的模樣。
她故作體貼的解語花,柔聲細氣的安慰著皇帝。
“還不是那幾個老匹夫?仗著是老臣,仗著能夠把持朝政,他們就對朕不假辭色!”
永承帝這段時間確實過得不錯,但也只是能夠施展自己的政令。
他還遠遠沒有達到“一言堂”的境地。
“他們不是拿祖宗規矩說事兒,就是用太后來壓我!”
“太后!太后!她都已經退出前朝了,怎么還這么陰魂不散?”
永承帝這次又被氣狠了,先是一會兒自稱朕、一會兒自稱我。
說著說著,竟是不管不顧。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對鄭念兒這個小青梅兼真心愛人太放心。
在她面前,他總能展現一個真正的自己。
而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則是對“何太后”這個親娘千般不滿、萬般抵觸。
不說別的,只他一個做兒子的,用“陰魂不散”來形容自家親娘,就足以彰顯他對何太后的態度!
鄭念兒眸光閃爍了一下。
她就知道,哪怕太后麻利的推出朝堂,她與永承帝也不可能達到真正的母慈子孝。
就算何太后不貪戀權勢,但她手底下的人,以及一些別有用心的朝臣,也會扯著何太后做大旗,來壓制、約束永承帝。
而永承帝呢,本就是個敏感、叛逆的少年天子。
他對何太后沒有起碼的母子親情,他無比渴望擺脫強勢母親的陰影。
這,已經不是何太后退不退讓的問題。
除非何太后死了,或是再也不能對永承帝造成威脅,否則,他們母子永遠都不能和解。
“唉,如果太后不是陛下的親娘,或許陛下就不會總被一個‘孝’字壓制!”
故意裝作無意識的模樣,鄭念兒小聲咕噥了一句。
“什么?念兒,你說什么?”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鄭念兒一句低喃,卻讓永承帝心頭巨震。
“……我、我沒說什么!”
鄭念兒故意裝作被嚇到的模樣。
她怯怯的看著永承帝,忽而,她似是下定了決心,湊到近前,神秘兮兮的說:“二郎,我與你講個故事吧。”
講故事?
什么意思?
永承帝不知道自家小青梅這葫蘆賣的什么藥。
但,當他從鄭念兒口中聽到一個名叫《打龍袍》的民間故事后,他眼底驚疑不定,心里更是仿佛掀起了驚濤駭浪。
他臉上陰云密布,他像頭驢子般無意識的在大殿里轉圈圈。
偶爾看向鄭念兒的目光幽深又充滿探尋。
鄭念兒被看得有些發毛,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冒失了。
但,任務不等人啊。
為了催促她快點兒做任務,那個狗幣系統居然給她“體驗”了一下被雷擊的感覺!
一股電流瞬間沒入頭頂,靈魂深處仿佛都遭受到了重創。
嗚嗚,被雷劈的感覺,真心不好受哇。
有那么一個瞬間,鄭念兒幾乎都以為自己要魂飛魄散了!
就這,居然還只是最初級的“體驗”版本。
狗幣系統說了,如果是真正的雷擊,將會更加痛苦、更加絕望!
鄭念兒怕了,她真的怕了。
為了完成任務,她摒棄了三觀,也舍棄了自己的堅持,她可以不惜一切手段。
明知道自己的那個計劃荒唐又有些作死,但,萬一成功了呢?
畢竟永承帝不是什么純孝的明君,而他是皇帝,身上有龍氣護體。
就算做了荒唐的事情,總不至于落個慘敗的下場。
只要皇帝不倒,她鄭念兒以及整個鄭家就不會有事。
興許,還真能以此扳倒何太后呢!
鄭念兒徹底被宮斗系統震懾住了,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成功幾率,她也要拼命一試。
就在鄭念兒以為永承帝要發作,自己可能要被斥責、問罪的時候,永承帝忽然停住了腳步。
鄭念兒心跳如鼓,小心翼翼的看著永承帝的反應。
“……來人!傳胡夫人!”
永承帝沒有開口跟鄭念兒說什么,而是喚來了小太監。
鄭念兒暗暗吐出一口氣。
在聽到永承帝那聲“胡夫人”的時候,她就知道:這次,穩了!
不管永承帝有沒有相信她講述的民間小故事,他都有些意動。
否則,他不會召胡氏進宮。
許是母女連心,又許是太過了解永承帝。
被召進宮的胡氏,在看到永承帝的那一剎,心里懸著的那塊大石就穩穩的落了下來。
聽到永承帝沉聲詢問,胡氏故作驚慌失措的模樣。
她甚至故意偷偷拿眼刀去瞄鄭念兒。
“奶娘,你不要怪念兒,念兒不過是見我不開心,故意給我講個故事解悶!”
胡氏這般明顯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永承帝的眼睛。
永承帝見胡氏“責怪”自家小青梅,趕忙幫忙解釋。
胡氏故作恐懼、焦急的模樣,她急切的表示,“二郎,這件事關系太大了,念兒她怎么能胡說?”
“奶娘,您是宮里的老人兒,從小看著我長大。有些事,您心里應該明白:念兒到底有沒有胡說!”
永承帝定定的看著胡氏。
他此時的心情很復雜,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
如果,胡氏證實鄭念兒講的小故事是真的,那么他確實可以擺脫何太后的陰影。
但他的身份也會變得沒有那么尊貴。
當然,現在他已經是皇帝,且已經親政,就算是庶子,也不能將他拉下龍椅。
再說了,把他拉下來,換誰上去?
難道是梁王?
呵呵,慢說朝臣們未必答應了,就是何太后——
讓情敵的兒子當皇帝,何太后除非瘋了、死了才會同意。
與其眼睜睜看著仇人母子春風得意,何太后寧肯讓永承帝繼續坐在龍椅上。
即便,永承帝有可能不是她的親生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