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辭回去天已朦朦亮。
他坐在她房前的門檻上,聳拉著眼皮搖搖欲睡。
“蕭遠。”她輕聲喚。
蕭承書眨了眨眼睛,起身將她擁入懷中。
“我們走,離開這里,現在就走好不好。”
清辭杵著未動。
“怎么了?”蕭承書在她耳邊輕聲說,“皇上是長公主的親弟弟,他定是向著公主的,你會分辨的對嗎。”
“我真的不是你用來報復她的工具么?”她問。
蕭承書一怔。
清辭輕輕推開他。
“你只是在報復她對情不忠,報復她毀了你心里的美好。”
清辭輕笑一聲,“夠了,走吧,我們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她轉身進屋。
他用手握住了門邊,阻止她關上。
“不是這樣的,我從來沒有想過報復她。”
“……”
“我對她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失望,是滴水成川,久崩成潰,她早已不是我喜歡的樣子。”
“……”
“我對你的心動是真的,你說可以嫁給我的時候,我竟然覺得死也值了。”
“……”
“我想跟你走,想一輩子跟你在一起,除了你誰也不可以。”
“……”
“信我一次。”
清辭打了個哈欠,“你不困嗎?”
蕭承書不知所措站在她面前,他著急茫然的樣子顯得好呆。
清辭歪著腦袋,疲憊道:“現在腦子不夠用,容易下錯決定,我要先休息,你也趕緊回去睡會兒。”
“清辭……”
“今晚酉時,霽月樓見。”
她說完關上門,背靠著門緩緩蹲下。
-
哪里還睡得著。
蕭承書沒有回府去,離開清辭那就去了霽月樓。
一桌小菜,食難下咽。
皇上那句“你與皇姐曾兩情相悅”,足以讓清辭失望。
她最討厭欺騙。
他挑了酒樓大堂中最顯眼的位置,生怕清辭來了找不到他。
日落時分,時近酉時。
一位宮中侍衛急急忙忙的跑進霽月樓。
“蕭二公子,總算找到你了。”
這熟悉的面孔是他避尤不及的,蕭承書起身就走。
“蕭二公子!”
侍衛攔住了他的去路,“長公主舊疾犯了頭疼得厲害,您快進宮去看看吧!”
“去尋李太醫江太醫,他們醫術都比我高明。”
蕭承書走不了,再次坐下,煩悶不己。
侍衛急道:“公主嫌苦不肯喝藥啊,只有您親喂的她才肯服下,蕭二公子,公主這頭疾若是不醫,她是會變成癡傻的啊!”
“……”
“蕭二公子,您能忍心看公主變成傻子嗎?”
蕭承書捏緊了拳頭,半晌后,涼薄道:“身子是她自己的,她不善待,還想別人當回事?”
-
“他若來了,你當如何?”
長公主躺在床上,蒼白的唇角輕勾,饒有意味得看著清辭。
清辭沉眸道:“來了又如何,他是太醫,不挑病人而已。”
長公主輕笑,聲如空山銀鈴,“既然這樣想,你來這里做什么呢?”
清辭抿緊了唇。
長公主看著她道:“你去過他的書房嗎,你知道他挑燈夜讀看的都是什么書嗎?”
清辭發現自己一無所知,她只知道蕭承書在看醫書。
“是關于頭疾的書,”長公主笑著說,“他抄錄了無數關于頭疾的記載,草藥無法根治,他便為我遠赴西域,試圖利用蠱術替我驅病。他為了我,什么樣的法子都嘗試過。”
清辭“哦”了一聲,“他對你這么好,你就養面首來回報這份感情。”
長公主哼道:“那是他先冷著我,我弄死了他兩個婢女,他就不理我了。”
清辭突然明白了。
恐怕蕭承書跟公主分開的真正原由在于那個婢女。
心里忽然竄起涼意。
長公主笑了笑,“想到了?他根本不在意你,否則不會去欣宜宮送你東西。你當他傻?他這是把你的命捧到了我手上。清辭,這就是我沒想殺你的原因,沒必要。”
清辭沉默了。
為一個人心動就那么簡單,因為他與前任背道而馳,做到了前任做不到的一切,滿足了她曾經的遺憾。
可她終究沒那么幸運。
接近他,可能會死。他明知道這點,卻還是大張旗鼓的宣揚跟她的曖昧。
這些天來的心動,仿佛一個笑話。
長公主揉了揉太陽穴,微瞇著眼,慵聲道:“等著吧,他會來,不會有意外。”
酉時了。
他一旦來了這里,霽月樓就沒有了他。
清辭自嘲般笑了笑。
“只有你會等他了,我不會,不值得。”
畢竟那個讓他棄官從醫的女子不是她。
她拉開寢殿的門,那個如沐春風的男子迎面走來。
目光相觸,他怔住了腳步。
清辭與他擦肩而過,淡淡道:“駙馬爺,好玩么?”
蕭承書握住了她的手臂,近乎央求。
“你給我點時間,我可以解釋……”
清辭甩開他的手,“你跟公主的愛恨糾葛我不感興趣。渣我之前,了解過我是什么人么?”
她大步離去。
蕭承書怔怔看著她的背影,身后一道清麗虛弱的聲音響起:
“承書,我知道你會來的。”
蕭承書聞聲看向那位倚在門邊,身著薄紗寢衣,胸前溝壑若隱若現的女子,他感覺自己的頭也要炸裂了。
“傅蕓煙,你的頭疾是因我而起,我償還不清了,你是不是要我把命賠給你才夠?!”
長公主一臉委屈,楚目盈盈得看著他。
“不夠,我要你的命,也要你的人。”
她輕笑,“那個小賤人不愛你,她這就要離開你了,可我不會。”
蕭承書感覺胸腔里有一團火在燒,每一寸骨血都在沸騰叫囂著宣泄憤怒。
“傅蕓煙,”他冷冷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頭疾不受風寒不會輕易發作。你為了唬我過來,一次又一次的故意挨凍受寒。”
“……”
“我應該放任你去死,大不了我給你賠命。”
他轉身要走。
長公主氣急敗壞,“你敢走!我弄死那個小賤人你信不信,你以為我做不到嗎?!”
蕭承書勾起薄唇笑得輕蔑,“以你的性子,早就想對她下手了吧,知道了她的底細,發現自己沒那本事是不是?她不是你動得了的人,所以我才敢愛她。”
“……”
“傅蕓煙,曾試圖跟你走一生,我感到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