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襄王八年。
莊襄王秦異人,暗傷復發,藥石無救,薨于咸陽真壽宮,享年四十二歲。
這一天。
天空下著小雨。
真壽宮外一片素縞,一名名內監穿梭于各宮之中,為各宮之主送上喪報。
“大王遺旨。”
“國不可一日無君,今有太子嬴政,賢良恭德,可繼大統。”
“令,華陽太后執掌后宮,皇后趙姬佐之。。”
“再令,正相呂不韋,副相馮去疾,大將軍王龁,大將軍蒙驁,大將軍麃公,五人輔政,維護朝堂,輔佐新王。”
真壽宮內。
華陽太后,趙姬,呂不韋等一干重臣,宣讀著先王遺旨。
下面。
一身黑色華服的嬴政,跪坐在秦王異的棺槨面前。
不遠處,張恒雙目微瞇,靜靜的站在一旁。
“這是誰呀,怎么不認識?”
眾大臣中。
有不認識張恒的人小聲議論著。
聽到這樣的話,有見過張恒的人回答道:“此人是恒古齋的幕后之人,相傳趙玄機在他手上吃了大虧,疑似為隱世地仙。”
眾人吸了口涼氣。
天下間天仙有數,可謂帝國支柱,神龍見首不見尾。
在場的眾人,包括嬴政在內,都沒見過秦國的守護天仙。
往下。
地仙,則是各國的底蘊與骨架,正常情況下也不會輕動。
只有真仙,才是活躍在世間的主要力量。
今日秦異王薨,尚且不見那些鎮守地仙和護國供奉露面。
張恒卻來了。
還是站在太子嬴政一邊,這意味著什么不言而喻。
“一直以為先生不問俗世,沒想到今日您卻來了。”
私下里。
和張恒有過一面之緣的呂不韋,悄悄找上了他:“不知太子殿下用什么辦法請動了先生,若是先生愿意,不韋愿意雙倍予之。”
張恒笑道:“聽聞呂相昔年是衛國第一豪商,眼下又高居秦相之位,想來身價就是比之秦國皇室,也是不讓分毫吧。”
呂不韋謙虛的說道:“不敢當,只是在天、法、財、侶、地中占了一樣罷了。”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緣法。
呂不韋的以財起家,以財修行,以財入世,可謂富甲天下。
張恒也聽出了他想收買自己的意思,回答道:“昔日與呂相一見,我便想過會有今天,特意留下了一對對聯,準備有機會了就送給你。”
說完,張恒特別表示道:“今天就很不錯,等到晚上,我便讓人將對聯送來。”
呂不韋有些懵。
不知道張恒是什么意思。
不過他是個安耐得住心思的人,既然張恒說的如此慎重,呂不韋也對那副對聯來了興趣。
瞻仰。
傳詔。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最后群臣們商議,停棺四十九日之后下葬,并在下葬之后,由太子嬴政登基。
夜...
眾人已從皇宮返回。
回到家。
張恒叫來侯五,向他叮囑道:“將那副對聯給呂相送去。”
“是,東家。”
侯五領命而去。
到達呂相府時,呂不韋正在與門客們商討,如何在新王登基后擴大勢力。
聽聞侯五代表張恒而來。
呂不韋與眾人說笑道:“秦國的鎮守天仙,非滅國之禍不會出面,剩下的五位地仙供奉中,我拉攏了一位,華陽太后拉攏了一位,馮去疾拉攏了一位,還有一位不理俗事,站在嬴政那邊的只有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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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再加上這位張齋主,左右也不過兩位地仙,現在我與華陽太后和馮去疾已經達成同盟,秦國朝政必將掌握在我們手中,嬴政哪怕是新王,想要掌權也是不可能的。”
眾門客一聽。
紛紛向呂不韋道喜,言語道:“新王年幼少謀,朝政哪里的開丞相。”
在一眾的恭賀聲中,唯有一人沉默不語。
呂不韋意氣風發,也沒有在意此人,繼續和左右說道:“大家且等一等,看看那張齋主有何禮物送我。”
說完又道:“我呂不韋富甲天下,嬴政能拉攏的人,我呂不韋也一樣能,以前只是高看了他,回頭不管嬴政出什么價碼,我都出兩倍,不信他不與我們站在一起。”
話落。
不多時。
侯五帶著禮盒,出現在了大廳內。
以前侯五也聽說過,呂不韋有門客三千,養士十萬。
今日一見。
大廳內就坐了數百人,一個個華服盛裝,顯然都不是無名之輩,最差也得是一些中小仙門內的頭號種子。
“侯五,見過呂相。”
侯五整了整衣衫,對呂不韋施禮道:“我奉我家主人之名,為呂相送來一副對聯。”
呂不韋大手一揮:“打開,給眾人看看。”
侯五也不猶豫。
叫來四名侍從,打開了禮盒,從里面取出一副對聯。
對聯一掛。
眾人一見便心里咯噔一下。
入眼。
左邊的對聯上寫著:“好一座危城,誰是主人誰是客。”
右邊的對聯上寫著:“只三間草房,半宜明月半宜風。”
只一瞬間。
呂不韋的臉色就變了數變。
先是驚愕,然后是憤怒,一時間連儀表都顧不得了:“張恒,欺人太甚!”
侯五默默退下。
等到侯五走后,呂不韋深吸幾口氣,向門客們命令道:“將這幅對聯燒掉。”
說完還不解恨。
又道:“待我總領朝政,施儒墨,開名法,再造乾坤,橫掃天下之時,定能合天下氣運,成就地仙之位,到時與他見個高低。”
人群中。
一眾門客紛紛應承,將呂不韋比作能帶領秦國通往未來之人。
卻并沒有注意到,一開始便沉默不語的那名門客,在沉默了許久之后正悄悄向外退去。
“李斯,你要去哪?”
見李斯向花園走去,有相熟的門客前來阻攔:“丞相被任命為輔政大臣之首,你怎么不高興啊?”
李斯嘆息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眼下丞相風光萬丈,總領政務,看似風光無限,可在我眼中,這是要下世的光景啊。”
同伴并不相信,反駁道:“丞相已經與太后,還有左相達成同盟,再加上嬴政的生母趙姬,是丞相昔日的情人,料那嬴政黃口小兒一個,怎么會是丞相的對手。”
李斯再嘆:“新王年幼,可他總有長大的一天,丞相看似勢大,可古往今來,政治聯盟又有幾個能夠長久。”
“更何況白,王,蒙,將門三家,一直是皇室的守護者。”
“一但丞相和太后、副相的聯盟有些許差錯,等待丞相的必將是雷霆一擊。”
說到這。
李斯回頭看了眼熱鬧的客廳:“好一座危城,誰是主人誰是客呀?”
話落。
李斯向同伴拱手道:“我要走了,你要是信我,就跟我一起離開吧,相府已成旋渦,丞相身在局中,一葉障目,已經看不到自己死期將至了。”
同伴一聽。
有些猶豫不決。
不是他不信李斯,而是實在舍不得眼下的富貴。
或許,丞相也是如此吧。
他恐怕也感受到了李斯口中的可能,所以才會如此暴怒。
可惜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呂相兼儒墨,合名法。
他的路在朝堂,這一步要是退了,恐怕一生都地仙無望。
“你走吧。”
“我在丞相身邊當牛做馬,好不容易得到丞相的信任。”
“眼下正是我風生水起的時候,跟你走了,在別處從頭做起,我實在是舍不得呀。”
同伴一臉糾結。
李斯聞聲后也不猶豫,搖頭道:“嫪毐,你早晚死在貪心上。”
目送著李斯的背影。
嫪毐也是搖頭:“這世上,又有誰能不貪心呢?李斯,你能保證自己永遠不貪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