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敲擊鐘鈴,音波像是水面的漣漪,在霧氣彌漫的空氣中圈圈擴散開來。
這一聲沉重的鐘鈴聲響起之后,耳旁突然又聽到了“咚”“咚”“咚”悠長而越來越清晰的鐘鈴音。
兩種不同的鐘鈴聲重疊,仿佛漸漸和另一個時空重疊了。
蘇倫只覺得眼前光影一晃,四周光景便開始飛速變幻著。
他已經很熟悉這種情況,知道自己是被吸入了詛咒空間。
這是一個寒冷的夜晚。
眼前光景一變,蘇倫發現自己出現在一個“x形”的十字路口。
他快速環顧了一下四周環境。
十字路口左手邊是一座高聳的紅磚鐘樓,足足有一百米高,塔樓頂上還亮著光亮;
耳旁的“咚咚”聲還在回蕩。
抬頭看了看鐘樓上的時間,白色表盤上黑色指針正好指向了十二點。
這是午夜的鐘聲。
右手百米外是一個雄偉座的白色修道院。
這午夜時分的街道,冷清,靜謐,薄薄的黑霧彌漫了整條街道。
地面是濕漉漉的條石,并不寬敞。不厚的積雪上有很明顯的條狀細窄紋路,那像是馬車碾壓的痕跡。
街道兩旁有款式復古的六角煤氣燈,黑鐵花柵欄圍攏起了一座座路邊花壇。
前方有一排紅色屋頂的居民房,毛玻璃上昏黃的火光搖曳。那是壁爐中柴火燃燒的光線透過玻璃窗照了出來,給這寒冷的冬夜,憑添了一抹暖意。
下著雪?
“一千年的黎明城會下雪么...”
蘇倫看著四周完好的建筑,赫然一千年前黎明城里的光景。
而這時候,眼前的馬路上,正巧一亮黑色車廂馬車的疾馳而過。棗紅色的駿馬脖子上套著的鈴鐺“叮鈴鈴”發出清響,馬蹄踩著石板路“咯噔”“咯噔”...
透過車窗玻璃,還能看到一個帶著穿著講究禮服的老紳士端坐在里面。
馬車跑過街面,卷起一陣雪花,寒風灌入風衣的衣領。
讓人忍不住一哆嗦。
有人影,有燈光,煙囪徐徐冒著白煙。
有恍若真實世界的煙火氣。
這種感覺很奇妙。
仿佛穿越進了歷史,歷史的畫卷活生生地展現在了眼前。
“喬尼先生?我們這是在哪兒?”
一旁,一個穿著單薄衣服的小男孩試探著喊了一句,他手里還帶著一籃子火柴。
賣火柴的小男孩?
蘇倫沒認出湯米,卻聽出了他的語氣,淡淡地回應了一句,“詛咒空間。”
他看了看湯米的裝束,猜到了什么,又問道:“你看我現在是什么裝束?”
湯米道:“巡警制服。”
蘇倫看著自己一身獵荒者裝束,眼里露出了恍然。
他注目又看了看自己胸前多出的一塊徽章實物。
黎明城巡警的警徽
震懾3
詳解:一個煉金飾品,黎明城巡警的身份證明;有了它,你就是一名擁有執法權的巡警。但小心,它會格外吸引兇手注意。
“我是一名巡警?角色扮演模式的詛咒空間?有點意思了...”
蘇倫看著容易引怪的提示,不以為意地挑了挑眉。
他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
手中正多出了一份牛皮紙檔案袋。
打開一看,是份案件記錄。
鐘樓大街兇殺事件巡警口供檔案
案號代碼:mst07連環殺人案
案件狀態:未解決
警長:弗勞爾·斯科特
證人/助手:巡警喬尼
檔案記錄如下:今晨一具男性尸體今晨在鐘樓街44號小巷被人發現,被啃食了臉和內臟;這是該街區發生的第七起兇殺案,兇手作案手法和前六起完全一致;有人目擊了一個斗篷人在午夜的時候游蕩在了‘紅塔樓街’的十字路口附近;疑似畸變事件,請謹慎處理,必要時申請城衛特殊組織支援...
“這是有劇情背景的詛咒空間,是要我找出兇手么?”
蘇倫一目十行,快速掃了一眼檔案。
不過,這檔案的內容很容易誤導人啊。
他之前已經通過全知之瞳看到這個詛咒空間的名字叫鐘樓怪人的傳說,也猜測兇手八成就在他左手的紅磚鐘樓上。
而且,想要出去的方法,也不是要抓兇手。
而是完成什么遺愿。
這檔案的指向卻是去找破案兇手...
但既然全知之瞳判斷是“d級”難度空間,蘇倫也半點不急了。
何況,槍在,儲物戒指在,活尸鐮刀也在。
破局的方法不止一種。
不過話說回來,這場景還真夠真實的。
看了看四周鮮活的古代街景,他反而對兇手沒什么興趣了。
一千年前的那座繁華的黎明城,才更讓人好奇啊!
第一次進入詛咒空間,一旁的湯米顯得有些緊張:“喬尼先生...那我們現在要去哪?要去找到這個詛咒空間的源頭么?”
“嗯。但不急。”
蘇倫點點頭,看著不遠處兩個鬼鬼祟祟的家伙,又道:“你在這里等等,我去殺兩個人。”
殺人?
湯米聽得一愣。
他這語氣,平靜得像是說你等我去買幾個橘子一樣。
沒待他多問,蘇倫就已經走了過去。
他拿出了警徽,朝著那兩個穿著黑風衣,嘴角叼著煙斗的家伙開口道:“你好,請出示你們的身份證件。”
兩人有點蒙,似乎還沒從自己的新身份中太反應過來,“我們是偵探,想要調查...”
可話還沒說完,蘇倫就問了一句:“戰刀團的人?”
“你怎么...”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蘇倫面無表情地就拔了槍,“碰碰”兩槍在兩人的眉心打了個血洞。
尸體倒地,蘇倫收割了一波經驗,索寞著把尸體上的儲物戒指給拔了下來。
他嘴里琢磨了一聲:“一共十個,還有八個”。
殺掉兩人,蘇倫偏頭看了看愣在那里的湯米,招呼道:“走了。”
湯米連忙小跑過來,問道:“喬尼先生,您...您為什么殺掉他們啊?”
他也很聰明,猜到了什么:“剛才那是戰刀團的那兩人么?”
蘇倫:“你認出他們了?”
湯米:“嗯。”
蘇倫沒多解釋,“一會你就知道了。”
湯米:“啊...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蘇倫:“去看看一千年前的黎明城到底什么樣子。”
出去?
來了這么有意思的地方,就這么出去才真浪費機會了。
清理掉戰刀團這個小隊只是順帶的打算。
最重要的是,他已經百分百確認這伴生空間和“慟哭魔女”有關系,所以還要需要在空間里找一些理清事件來龍去脈的關鍵線索。
蘇倫領著卡伊走在街道上,他沒先去鐘樓又或者的修道院,而是直接去了十字路口處一間亮著燈的紅頂大房子。
篤、篤、篤!
敲了敲門,蘇倫看了看門邊的銘牌上的戶主名字,對著門里的喊道:“抱歉深夜打擾了,史密斯先生。我是喬尼警官,有一些事情想的詢問你。”
他轉眼就適應了自己扮演的角色。
里面回應了一聲女聲:“哦,是喬尼警官啊。您稍等。”
聽著窸窸窣窣動靜,像是在穿衣服。
等了半分鐘,房門打開,一個穿著維多利亞風格蓬蓬裙的金發女士打開了房門。
她看著蘇倫,似乎認識他:“喬尼警官,請屋里坐。”
蘇倫也沒客氣,走了進去。
屋里裝飾得很典雅,水晶吊燈和紅木家具,桌上擺著細膩的陶瓷器皿和銀餐盤,壁爐的火熊熊燃燒著,墻上還有一顆鹿頭標本和一把獵槍。
這是一戶有錢人家。
蘇倫進了屋,很快打量了一圈,“叨擾你休息了,史密斯夫人。”
金發女人嘴里嘟嚷了一句:“噢,這么大的雪還要出來巡街,喬尼警官您才是太辛苦了,難道是又發生了兇殺案了么?天啊,太嚇人了,最近每天都有壞消息。”
頓了頓,她又道:“咖啡或者紅茶?”
“茶,謝謝。”
蘇倫隨口回了一句,進入了巡警的角色,問道:“史密斯夫人,你最近有發現街區有什么異常么?”
史密斯夫人從搗鼓著壁爐上的暖壺,給蘇倫倒了一杯茶,又道:“昨晚午夜鐘聲響起的時候,我好像聽到鐘樓方向傳來了非常痛苦的叫聲...”
彎腰的時候,蘇倫看到了透過領口看到了大片雪白的溝壑和她腰間的鋼骨架束腰。
“哦。”
蘇倫沒坐在沙發上,而是去過了一旁的裝飾用的書架上,取下了一冊厚厚燙金典籍。
翻了翻,頁面上沒有任何字跡。
另外幾本也差不多如此,只有一本《基礎煉金大全》的典籍上,看到了一些散碎的古尼德語文字片段。
見狀,蘇倫也沒多少意外,一遍翻看著,一邊又繼續提問。
“最近有聽到艾薩克爵士的消息么?”
“不,并沒有...”
“你家人有安裝機械義肢的打算么?”
“你知道一座黑高的黑塔么?”
“你對煉金術有研究么?”
“抱歉,我并不是術士,那是我市政官的丈夫買來裝飾的書。但他已經三天沒回來了...”
“附近有煉金術士么?”
“對面白色修道院的哪個老修女好像是很厲害的術士...”
“史密斯先生今晚不會回來了么?”
“噢,喬尼警官,您太直接了。或許你該委婉一些的...”
“我想問一下對面的修道院,你有發現什么異常么?”
“那里面除了幾個你修女和成天咕咕叫的鴿子,并沒什么異常。”
“你對那幾個修女有什么特別印象嗎?”
“我只記得一個叫愛麗絲的小姑娘,她很漂亮。她經常會一個人在修道院的閣樓上吹口琴。噢,那是一曲聽得人灑然淚下的悲傷曲子...”
又問了幾個問題,蘇倫就知道他大概不能得到更多的情報。
很機械刻板的回答。
這個詛咒空間是那個“詛咒源”的一段記憶碎片,記憶中能還原街景,卻并不可能還原一群活生生有靈魂的人。
這些人像是游戲里的npc,能做出簡單的回應,但不會有太復雜的情緒。
超出認知,又或者和任務事件無關的問題,就會選擇性“聽不見”。
(這是低階空間,越高級的詛咒空間,就會越無限接近現實世界)
蘇倫沒在屋子里多停留,卻對湯米說:“你就留在屋子里,無論什么情況,都別出來。”
湯米有些不解:“為什么啊?”
蘇倫道:“那個怪物會在午夜出來殺人,但檔案里七人都死在街道上,所以,屋里應該相對安全一些。就和這位史密斯夫人待在一起,記得任何時候都別出來。”
湯米:“哦。喬尼先生,那你呢?”
蘇倫:“我去找點其線索。”
頓了頓,他又朝著那金發女士道:“史密斯夫人,能麻煩您幫我照看一下他么?我會很快回來的。”
史密斯夫人回應道:“當然。喬尼警官。”
蘇倫知道這個詛咒空間對他來說是“d級”,但對別人來說,確是高傷亡的“a級”。
帶著湯米亂逛,說不定有危險。
而且蘇倫還有一些猜測。
既然他們進入這詛咒空間都有各自的“角色”。
那么不排除一種可能,他們兩個的“角色”都是死在街上的。
不然,胸口那枚警徽,也不會提醒“特別吸引兇手”,也不會這么“真實”。
劇情流的詛咒空間規則很簡單,一切事物都是兇手的記憶構建。
東西真實存在,但不會超出兇手的認知。
就像是兇手沒看過那些書架上的書,就是一片空白。看過的那本,才有文字。
只有兇手認知中有“警徽是件煉金物”這個概念,它才會鑒定出來是煉金物。
這是一個只要認真梳理,劇情就很簡單的空間。
只要稍微調查一些情報,就會發現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兩個地方,紅塔鐘樓和白色修道院。
但難就難在,這是背景故事的重點,卻不是破局方法的重點。
蘇倫走出了房門,再次踩在了濕漉漉的石板街道上。
天空中飄落的雪花落在肩膀和帽子上,不時變回積累薄薄一層。
蘇倫拍了拍肩上的雪花,漫步在街道上。
寒風讓他的思緒格外清晰。
然后又拜訪了幾家,收集到了幾本有零散信息的古籍。
問了幾個問題,情況都差不多。
每當提及那個叫“愛麗絲”的修女時,這些npc才會說很多話。
也有一戶窗戶閣樓正對鐘樓的老太太,說她曾經看到鐘樓上有一個怪人...
這些都是關鍵的情報。
當年那位調查的巡警,應該也是找到了這些情報的。
原本流程是“玩家們”需要收集出這些情報,然后被指向那紅磚鐘樓去找怪物。
但蘇倫卻沒著急去。
不同選擇,會導致不同結局。
就和玩那些開放式劇情游戲一樣,蘇倫直接把鐘樓里的怪物殺掉又或者完成遺愿,不去了解游戲背景,也能通關。
但劇情就結束了。
他失去了來這個詛咒空間的意義。
所以,蘇倫選擇了第二種。
他上了街,打算去修道院看看,去看看慟哭魔女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現在既然確定了這里不是“慟哭魔女的空間”,那么修道院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也就是一個普通場景。
但哪里卻會補全故事線很重要的一個背景。
走著走著,思緒也在飛轉,蘇倫卻意外發現幾只迷路的羔羊。
就在一家酒館里,他看到一桌偵探裝束的家伙,正在那里爭論著什么。
雖然模樣變了,但蘇倫卻從他們的話中聽出了幾人的來歷。
“該死的!那個問題的答案到底是什么?索羅回答‘丑’,馬丁回答‘不丑’都被殺了,吉克不回答也被殺了!我懷疑,那斗篷怪物根本就是想殺人取樂...”
“別抱怨了,想想其他辦法吧。我們現在待在屋子里暫時安全,但難倒一輩子困在這詛咒空間里不出去?我剛才從酒保哪里打聽到了一些消息,說是鐘塔那邊有怪人...”
這群人也在想破解的方法,聽上去,不在場的三個人已經被“兇手”殺掉了。
蘇倫走了進去,一句話沒多說,抽槍開干。
酒館里“啪啪啪”一通槍火閃過。
雖然因為敵人反擊的爆炸炸毀了酒館,但包括那個隊長「炸彈狂人」柯林斯在內的五人,盡數被殺。
蘇倫收起了防爆傀儡,仿佛順手干了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走出了酒館,繼續朝著那座有白色圍墻的修道院走了過去。
不信仰神祇的煉金術士城市里,會有一座修道院?
這才是蘇倫最好奇的。
還有那個叫愛麗的修女,和鐘樓上的怪人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