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之下，兩道人影交錯在一起，漸漸重合又分開，難以言說的氣氛在空氣里彌漫著。
“北原桑，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杏子醬，你別動，讓我來。”
“海翼”
“這里，對，再張開一些，有點看不清楚。”
“好、好的......”
燈光下，小林杏子將手里的賬本用力鋪開，里面有些字跡實在太小了，不注意看，根本發現不了。
一個小時前，北原蒼介拜托她一起分析整理這堆無名財務報表和賬本。
運營系統出身的小林杏子整天就和這些數據打交道，勤奮的她已經將幾個重要的財會類證書也考出來了，在這方面確實屬于高手。
從藤原紀香那里打探到這個情報后，北原蒼介立即拉她過來當工具人，又能煮飯洗衣服做家務，還能幫忙清算財務報表，核對賬本數據。
超好用的！
“好了，大概就是這樣了，還有什么要核對的嗎？北原桑。”小林杏子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太緊張，以至于在空調房都出汗了。
不過總算沒有辜負北原桑的期待，把工作都完成了！
北原蒼介搖了搖頭，將書寫了結論的紙張反復看了幾遍，隨后皺眉問道：“杏子醬，從結論看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作為一家會社，這些財務報表和賬本做的很精細，很工整，而且依我看，這些數據都沒有作假哦”小林杏子點頭。
“沒有一點問題嗎？”北原蒼介有些不死心。
怎么可能會沒問題？
這是內海千代子和入江正精心收集的山田組真實財務狀況記錄啊，能讓伊藤萬三郎千里迢迢從東京趕來，冒著得罪三和財團的風險也要收回的房產，其中一定有什么貓膩。
而作為重度參與者的山田組屁股上沒有屎，他才不信。
難道入江正和內海千代子拿的數據是假的？
可小林杏子很肯定這些數據沒作假。
“確實沒什么問題。非要說的話......我覺得太真實了。”小林杏子嘟著嘴想了一會兒，回答道。
“太真實了？”北原蒼介一愣。
“是啊。”小林杏子歪著頭很認真的說道，“其實看過那么多會社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詳細具體還真實的財務報表。北原桑你應該也知道，大多會社并不愿意將真實經營狀況完全披露給外界，即便是銀行也很難拿到百分百真實的數據，不過能有90以上的準確率，就足夠評判他們的情況了。”
財務報表作假肯定不行，但只是數據遮掩或是縮減增加，問題不是很大，許多這種做法還是銀行默認的業內潛規則。
入行一年多，小林杏子很久沒見過這么真實的財務報表了。
簡直就和考試題目一樣標準。
“這是哪家會社的財務報表呀？感覺他們做的真的很細致，連購置大米肉類都要寫上去，我還以為是個小工廠，可后面又有幾千萬的營銷費用支出，體量和小工廠不吻合呢。”
小林杏子有些好奇。
她這么一說，北原蒼介驟然醒悟。
是啊！
作為一家會社來說，這是合格且真實的財務報表。
問題是這些報表來自山田組！
一個主要收入來源于上納金和保護費以及各種灰色產業的極道社團！
明明是該把財務報表盡量模糊化，錯誤化的地方，卻反常態的記錄的那么詳細真實！
北原蒼介將事情真相說出來，小林杏子頓時愣住了。
“他們的主要收入肯定是灰色產業、上納金和保護費，我們只要找最大金額的收入，那就是代表著上納金，日期固定的收入是保護費......他們將這個條目列為各類產品銷售，還有其他灰色產業。”
北原蒼介坐到小林杏子身邊，靠著她爬上矮桌，將賬本全部攤開，一個個條目翻找。
濃郁的男子氣息傳來，小林杏子貼著他的身體，暈乎乎的，不由得又靠近了幾分。
“賭場收入是酒水銷售，哈，還挺有幽默感。這么看......這些支出，杏子醬，你能看出什么問題嗎？”
“我看看，北原桑，請把賬本給我。”她也爬上了矮桌，因為身子小巧，矮桌面積又不大，她就鉆到了北原蒼介的下面，伏在桌面上看。
有些夠不到的賬本，北原蒼介就伸手推過來給她，兩人一上一下，就這么趴在桌子上仔細查閱所有條目。
“都沒什么問題呢......看起來只是將不好明說的收入和支出用一些條目替代了，唯一讓人費解的就是這些肉類和蔬菜的購買，費用少，瑣碎，現在看顯得好突兀啊。”
“確實。”
伏在小林杏子上方的北原蒼介點頭，越看越不對勁，一個極道社團老是記錄每天買的肉類和蔬菜，這是搞食堂嗎？
而且數額還很小。
兩人冥思苦想了一陣，小林杏子忽然輕輕拍桌：“啊，我知道了，北原桑！”
“什么？！”
“不是數額和條目的問題，是那些地址！”
“地址？”
“沒錯，你看，這些肉類和蔬菜并不是在同一家市場購置，從所有賬本記錄的詳情看，一共出現了七家大型批發市場，奇怪的是，這些市場之間距離很大，比如這家村上日和批發市場，我記得在中央區近郊，而這家友和批發市場就在朝日小區附近！”
小林杏子天天自己做飯，為了買到新鮮而便宜的蔬菜水果，她幾乎逛遍了所有大阪中央區的批發市場，因此她能很快覺察到這些地點的問題。
有些要橫跨整個中央區，如果是為了買肉類和蔬菜，價格的差距不足以讓他們跑那么多地方，而且每個月還很固定的每一家都去幾次，這更像是定點采購。
除非有重要合作，不然這種批發方法，都頭來還會讓會社吃虧。
“聰明，杏子醬！我明白了！”北原蒼介靈光一閃，準備去拿底下紙箱里的房產分布圖，但身體剛一動，雙手突然無力。
撐得太久了，以至于發酸突然脫力。
轟隆！
小林杏子只覺得他重重的身體驟然壓在了自己身上。
身體被死死擠壓在矮桌上動彈不得。
“呀”
她發出一聲嬌呼。
北原蒼介無比尷尬，鼻尖就快碰到她的后頸，香味襲來。
“抱歉，抱歉！我這就起來！”
轟隆！
太著急又是脫力......
幾分鐘后，小林杏子跪坐在矮桌旁不敢看他。
北原蒼介則是死死盯著那些房產分布圖，然后將幾個批發市場的具體位置圈了出來。
靠得最近的七套房產也被標記出來了。
“原來如此，他要掩蓋的就是這七套房產，里面有他不得不遮掩的秘密？”北原蒼介長舒一口氣，忙活了一晚上，終于將事情弄清楚了。
“謝謝你，杏子醬，多虧你，我才能這么快發現問題。”
“誒，我只是做了我該做的事情而已，能幫到北原桑的話就太好了。”小林杏子紅著臉擺手。
“現在已經快2點了，今晚就睡在我這里吧？”北原蒼介起身伸了個懶腰，然后又坐下看她，“還有一件事，我想和你說呢。”
“誒，好、好的......”小林杏子坐的筆直，聽他那么認真的語氣，不由得心里緊張了起來。
“其實，我已經有未婚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