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文明與蠻荒野性的對抗是這顆星球上近兩年來唯一的主旋律。
炎夏最先將境內的野性力量鎮壓。
隨著近八千萬修行者被調往周邊諸國支援,這些地方本就人口稠密,只是組織度欠缺。來自炎夏的援軍不僅給他們帶去了可觀的戰力,更是將一種更高效、應對災變更有力的組織方式實實在在呈現在他們面前。
炎夏周邊諸國的局面也迅速扭轉,在與野性力量的對抗中逐漸占據上風。
若將大西洲看做一個整體,人口也有將近十億,只是分屬數十個國家,雖然進行了緊急整編,但相互之間的配合依然有所欠缺,且在各族群中流傳了數百上千年的齟齬不是輕易就可消除。
所以,在剛開始遭遇野性力量的全面反撲之時,也著實狼狽了一番。
但大西洲的底蘊確實深厚,再加上大西洲的面積并不太大,吃了教訓的大西洲人類陣營不得不更緊密的組織配合,也很快在與野性力量的對抗中占據上風。
阿爾法帝國的綜合國力比大西洲還更強一些,但其自身人口太少,借助這次整編將整個新大陸納入掌控,四千多萬平方公里的疆域,九億多人口,其中大部分綜合素質都不太高。
如此局面,哪怕阿爾法帝國傾盡全力,也只能勉力守護,最終,不得不放棄近半疆域,將所有人口集中在兩千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這才徹底穩住了人類文明的陣腳,并定期派出精銳戰力深入荒野之地進行掃蕩瓦解獸潮根源,確立了人類陣營在新大陸的優勢。
沙羅國在放棄了大量凍土冰原之后,也扎穩跟腳。
梵伽古國作為第二人口大國,需要守護的疆域遠小于炎夏,被人詬病的種姓制在這時卻顯出了特別的威力,在付出大量低種姓者的傷亡后也將其境內的野性力量鎮壓。
隨著炎夏遠征源大陸的精銳返回本土,源大陸的獸潮終被人類陣營扼殺,全球人類文明對野性力量的宣戰取得了絕對性優勢。
即便還有一些僻遠區域處于危機之中,這些大陣營隨便搭把手就瞬間扭轉局勢。
人們的直觀感受就是,曾經猖獗不遜的野性力量在這一波全球聯動的大掃除之下,馴服了不少,野外物種的變異進化速度明顯變緩,叢林對人類的威脅感緩緩下降,變異野物對人類的攻擊性明顯降低。
而且,這場長達兩年的全球動員,人類固然損失死傷慘重,直接覆滅在獸潮沖擊之下的人類至少上億,但所有堅持下來的人類都得到了巨大的磨煉,實力飛速提升。
在姜不苦眼中,卻能看到更加根源性的變化。
此役之后,人類文明在與野性力量的對抗中占據了絕對上風。
雖然相比于食物鏈簡潔優美的運作機制,人類文明的運作機理太過深奧難明,可勝利做不得假,在人類文明與野性力量共存之地,后者要為前者的發展讓道。
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天地靈機的改變。
原本只有人類聚居之地的天地靈機與人類更親和,而野外的天地靈機更有利于食物鏈的蛻變,這是水與油的互不兼容,若這種情形不改變,獸潮攻城將成為常態,即便人類能夠應對,但也必會為此浪費無數精力甚至填進去無數人命。
這在星球意志的角度,就是無謂的內耗內斗。
既然兩者已在硬碰硬中明確了勝負,祂要做的就是給勝者更多,解開枷鎖,讓其更快的成長。
也就是說,這場勝利確定了人類獨一無二的地位,名副其實的萬物之靈。
只要人類文明占據的大陸,天地靈機都與人類親和,人類將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天賦也將變得更高。
當然,那些人類文明不及之地,如海洋,古洋洲,南北兩極之地,依然被食物鏈規則所支配,天地靈機對它們依然是親和的。
若有朝一日它們能離海登岸,走出極地,將人類文明挑翻在地,星球意志也會樂見其成。
“這比我預想中的快了太多。”
前世,在廢墟之上重建的人類文明是靠著百折不撓的毅力,層出不窮的創造力,花了二十年時間才真正獲得了萬物之靈的法理。
今世,卻只用了兩年時間。
而且,星球意志擺脫混沌,時序重定也比前世更快。
前世,新歷三十年,人類才堪堪達成現在的成就。而且,除了修為比現在的人類更高之外,各方面的底蘊潛力,都遠不如當下。
重生歸來后,姜不苦就意識到靠自己一人之力,能做的很有限。便讓炎夏官方來代勞。
不僅改變了炎夏二十幾億人的命運,全人類的命運,甚至星球的命運都因此改變。
“要是真有功德氣運,就憑那份劇透貼,我就能夠超凡入圣吧!”姜不苦心中如此臆想著。
他現在的實力已到B+層次,能將體內勁力隔空打入百步之內任意物體內部,內爆成為齏粉。
完全到了非人之境。
早在去年初他就已經處在這一境界,之所以至今也無法突破,卻是因為已到當下天賦上限,進無可進,升無可升。
他每日于小院中四十五度角仰觀天象,看著天地靈機的變化,他知道這瓶頸限制不了自己幾年。
他宅隱于典藏室一隅之地,看著一屆屆老生走,一屆屆新生來。
排除個別超拔不群者,新一屆的平均天賦總會比老一屆更強一些。
借他們的光,他的天賦也在緩緩提升,實力的上限因此步步增高,那攔在他前面的瓶頸在一點點的變薄。
他雖大多時候宅隱于典藏室內,偶爾動念也會遠游一番。
以他的實力,速度勝過奔馬,耐力超過機器,行走荒野如履平地,跑得興起,一口氣就能跑上千公里,幾乎所有人類文明陣營,他都浮光掠影的游歷了一番。
不僅同在世界島內的幾個文明被他眷顧,因為星球“愈合”,著名的蘇伊運河已經消失,源大陸與世界島再次連為一體,姜不苦甚至親往源大陸游歷了一番,親眼目睹那些黑皮人類運用各種炎夏功夫游走在廣袤大地,獵殺兇獸,剿滅亂源,瀟灑而無畏,灑然而出塵。
很多時候,姜不苦都覺得這才是炎夏風的正確打開方式,而炎夏本土從傳武發展起來的體系,與之相比,失之于拙。
源大陸正好相反,失之于飄。太飄了,根不穩基不固。
遠征源大陸的四千多萬精銳返回本土,也將源大陸的修行理念帶了回去,經過層層剝離,大多都是華而不實,卻也有部分被吸收進了炎夏自身的修行體系,多了幾分自由靈動之氣,再就是各類輕身功法受此啟發得到了長足發展。
姜不苦第一次決定徒步在世界島內游歷,就是想要親身體驗下各類輕身功法在實際使用中的效果。
又一次,借著極北之地浮冰相連,他去新大陸游歷了一遭。
他沒有與任何大勢力,官方勢力接觸,只浮光掠影的看了下其人文風情。
若說他最大的感受,就是低配版超級英雄加西部牛仔的畫風。
民間,幾乎沒有太多的律法約束,一切行事只依靠人類內心深處的良知準則,而這東西是最靠不住的,所以,經常能看到一言不合決斗分生死的事情發生。
再仔細體會,就能發現官方的影子已經很淡很淡,新大陸所有人類背后的核心,明顯可以看到一個個大勢力,大財團的影子。
隱隱約約,朦朦朧朧。
他們的身影無所不在,包括人們決斗時所用的武器,穿戴的防具,可又看不真切,連這些勢力的工作人員姜不苦都沒有看到一次,這和他主動回避有關,可也與他們的行事風格有關。
姜不苦用數年時間,斷斷續續完成了這次全球游歷,將前世記憶進行“更新”,避免某些前世帶來的固有印象造成認知偏差甚至認知錯誤。
新歷十六年,姜不苦于一個平平淡淡的夏日傍晚,晉入A級境界。
相比于B級的血肉之力可以離開肉體,意識可以干涉現實,相當于人類完成點到線的進化,那么B晉A就是線到面的進化。
姜不苦感覺自己自然而然擁有了一種“場域”之力,不僅自身實力全面提升,而且,可將身周一片區域化作自身主場,可讓攻擊更加犀利,防御更加無懈可擊。
新歷十七年,無事,宅。
新歷十八年,無事,繼續宅。
新歷十九年,依舊無事,接著宅。
不知不覺間,天變已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人類已經享受了十年的安逸。
肥沃的土地,高畝產的作物,信息時代,乃至工業時代帶給人的各種苦悶不自由從人類的精神層面剝落,踏踏實實的活在當下,活在眼前。
一切仿佛回到了古老年代。
但這又和真正的古老年代不同,大到家國觀念,中到城市管理,醫療衛生,教育法制,小到個人修養,和真正的古代完全不同。
有一個現象卻是全球一致。
生。
超級能生。
隨著全民身體素質的提高,男性力更強,沒有其他娛樂活動,唯一能讓所有男性血脈噴張的,除了偉大的繁衍再無他法,而女性體質的提升,各種孕期不適消失無蹤,除了懷揣個大肚子,幾乎不影響日常作息,生個娃和下個蛋差不多,生完之后,不坐月子也能活蹦亂跳。
二胎三胎是起步,四胎五胎不算夸張,從第六胎開始,才能稍稍贏得周圍人的驚訝贊嘆。
新歷二十年,依然安逸無事。
這年五月,姜不苦又一次來到校醫院特級病房,送走又一位故人。
六一學院第二任校長,燕洪。
如同歐老離世一樣,全校默哀禮送。
六一學院已有許多B級境界的教官,實力始終停在C+層次的燕洪早已掉出第一梯隊,人們敬服他的理由,早已和他實力無關。
炎夏修行體系的開辟者,所有修行大框架的搭建者,當今所有修行者的老師,無論C級還是B級,概莫如是!
六一學院有了第三任校長,一位年僅三十四歲,實力穩穩踏入B+層次,意識靈魂側、血肉體魄側,雙項全能的天才,其人名叫莫澤。
不僅炎夏,即便放眼全球,他的實力也屬當下頂尖。
“實力已達天賦上限,不過,若是堅持不懈,用余生慢慢去磨,再加上六一學院一屆屆新生天賦越來越好,逐漸浸染之下,還是有希望突破A級的。”姜不苦看過之后,心中有了判斷。
除此之外,姜不苦對他再無其他印象。
可一次莫澤來典藏室看書主動與年逾四十的姜不苦招呼,姜不苦才知道,莫澤不僅是六一學院的學生,還參加過萬人修典那場盛事,那段時間也是姜不苦任職典藏室管理員比較高光露臉的時候,相較于后來的學員,那幾屆學員對他的印象深很多。
畢業之后的人生也極為精彩,遠征源大陸他也全程參與。
他雖為校長,但對校內唯一還能勉強稱之為老師的故人還是頗為敬重,為人處事也踏實謙遜,并無絕世天才的孤高不遜。
多相處了幾次,知道他并非做作,而是真心如此,姜不苦心內贊嘆,看來上面挑人的眼光還是很準的,當下也確實找不出比他更適合的人了。
年底,除夕之夜。
所有炎夏人都在歡度除夕。
凌晨,忽有燦爛光華從北方天際升起。
最初,只有部分人注意到這異變,很快,所有人都出了房間,遙望北方天際。
年輕一輩的臉上更多的是好奇,可那些年長者卻帶著擔憂,雙手合攏默默祈禱,雖然已經和平舒適了十年,可二十年前的那場天變,之后數次大災大難,他們都清楚記得,都親身體會。
此刻除了心中默默祈禱,也沒有他法可想。
一個小時后,北方天際的光華逐漸變化,有了一個形狀。
所有炎夏人的神色都變得古怪。
“萬里長城!”有小孩手指天際直接興奮叫嚷起來。
教育從來沒有中斷過,只是以往給人沉重負擔的外語和理化生這些學科已經取消,更著重于炎夏文明本身,可以說,單就對炎夏文明的種種認知素養,信息時代的小孩比不過當下的孩童。
又一個小孩反駁道:“龍龍龍,不僅長得像,而且在天上,萬里長城能上天嗎?只可能是龍!”
“那段是城墻,那是關城,那是烽火臺……分明就是萬里長城!”第一個小孩反駁。
“萬里長城能上天嗎?”第二個小孩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兩個小孩就天空光華變化后的奇景產生了爭辯。
大人們卻都無心理會,都張大了嘴,癡癡的看著遙遠天際那個物事。
張牙舞爪、夭矯騰挪,恰如傳說中的龍。
可那磚墻的紋理,還有城墻關城烽火臺,都能清晰看到萬里長城的影子。
而無論是龍,還是萬里長城,都是獨屬于炎夏人的,在每個炎夏人心中都有著獨一無二地位的精神圖騰。
這會是巧合嗎?
會帶來什么影響嗎?
所有人都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