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很想跟這位神秘人說一句。
朋友,您認錯人了。
但是眼前這個陣仗,他真的不好意思這么說。
對方的氣場太強了,一看就像是從什么上古傳說里爬出來的老妖怪。
而且按照對方的說法,自己前身的倒霉遭遇是被人設計所致。
到底是什么人要針對自己呢?
難道真的是那個什么“六合蒼龍”之命?
被自己困在房間里的妖怪也提到過所謂“六合蒼龍”,莫非她也同他們有關?
“按照本來的計劃,會在你擊破枯林禪寺之后再讓你帶上屬于東王公的面具,但是現在出了些問題,不得不提前了。”
自稱中元之人緩緩說道:“這里是鐘山會,是一個集合失意者與復仇者的地方,我們歡迎你,也會庇護你。畢竟以白鹿洞的行事風格,即便你躲到山陰縣也不可能獨身世外。”
蘇徹整理一下自己剛剛得到的信息。
首先,這里是個名為鐘山會的組織基地所在,而這個自稱“中元”的男人就是鐘山會的首領。
然后,自己或者說自己的前身,之前的種種遭遇都是為人設計所致,而按照這位“中元”的說法,陷害自己的勢力應該就是白鹿洞……
儒門四大圣地之一,高手層出不窮,無論南梁北魏都對其異常尊崇,自己或者說自己的前身怎么有可能會得罪他們?
最后,這位中元似乎在一直關注著自己,如此謀篇布局,他或者說鐘山會在圖謀什么?
蘇徹二話不說,將那木制面具舉起,入手便是一陣清涼。
他將面具緩緩戴到臉上,那木制面具自動的緊緊貼在了臉上。
開玩笑,不會真的有人覺得這里面還有自己選擇的余地。
不會吧?不會吧?
如果不能反抗,那就閉上眼享受。
從這個中元所說的話里面也能判斷,他至少應該從自己在建康城時期就關注著自己,甚至很清楚自己下一步的目標就是枯林禪寺。
只是蘇徹并不能明確,這個中元所說的“白鹿洞不會放過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或許可以理解為他的恐嚇之詞。
蘇徹猜不透為何這樣一個名滿天下的儒門圣地為什么要針對自己。
不過帶上這象征東王公的面具之后,蘇徹便感覺自己的丹田之中似乎升騰起一股久違的感覺。
那是服食金丹之后殘存在自己體內的丹力,這久違的力量似乎也在這面具的作用下重新蘇醒,開始滋養自己的身體。
“你能選擇劍修之路開局,倒是出乎我的預料之外。只可惜鼎天鈞劍固然算是東海上說得過去的劍意修行法門,卻只拘泥于修行,并無應用。這一門蜃影元劍,出自東海劍宮,你好自修行。”
中元的雙眸之中似乎有無數光陰淌過,指尖一彈,一道光華直入蘇徹泥丸宮中,他心中頓時多了一門劍術的修行綱要。
蘇徹仔細翻看這門劍術,幾乎就想將劍匣之中的古劍拔出立時演練起來。
自己終于體會到林平之看到辟邪劍譜之后連洞房花燭都等不過的那種心情了。
這一門蜃影元劍乃是一種極為高明的用劍法門,剛剛習練的時候便有藏器于身隱蔽殺機的奧妙,練至后來,更是可以分身化影,潛行無蹤,神妙非常。
蘇徹非常滿意的看著坐在上手的中元老哥。
這位果然是出手大方,一看就有邪惡組織首領的風范。
“既然有覺悟加入我鐘山會,便要知道本會的制度。在會中,你只需要聽從我的吩咐,會中的其他成員他們不管是何等人,修行到何等境界,皆與你一般無二。”
“會中以三十六日為期,每一天罡數聚會一次,距離下一次聚會還有十三日,每次聚會的時候,我都會以小有乾坤之術將你們拘來,所以要提前做好布置,免得敗露行藏。”
“會中的行事風格,便是等價交換,互幫互助。”中元介紹了一下鐘山會的風格:“你如果能夠付出相應的代價,便能請托它們出手相助。”
蘇徹了然。
按照中元的描述,這個鐘山會應該具備兩個特點。
第一就是中元是這個組織的核心。如果沒有他,這個組織根本不具備任何運行的可能。
第二就是強制性,整個組織的運行基調應該就是中元的意志,或者說他的目標。
“等下,我會召開一次會議,將你介紹給其他成員,你在旁邊好好聽著。”
說著中元從袍袖之中摸出一個玉磬擺在桌上,然后右手食指于其上輕輕一彈。
“巫支祁、姑射、禺強、素女、來兮,來兮……”
他口中念動咒文,蘇徹只覺泥丸宮中一陣陣眩暈。
忽而,這張長桌上的其他幾個椅子上多了幾張面孔。
頭一位,臉上面貌猶如猿猴,縮鼻高額,金目雪牙。
第二位,臉上面具貌似幼齡稚女,只是雙目為金線縫起。
第三位,一張面具翻出兩幅表情,左半邊笑意臉面,右半邊橫眉怒目。
第四位,臉上的面具似乎為一女性,只是上面綴滿云雷紋飾,雙目有如蛇虺。
他們四人的身影似乎為濃霧所籠罩,只能看見一張面具橫于空中。
“諸位,今日召集大家,是要為各位介紹一位新成員,這一位便是東王公。”
蘇徹心下凜然,自己的面具居然是東王公?
這鐘山會中其他人所用的稱號,巫支祁、姑射、禺強還有素女,都是自己在前世神話之中看到過的名號。
難道這個世界也有這些神明存在過嗎?
而且那個自稱中元的家伙,不管他是何等存在,他的名號跟東王公、巫支祁等完全不是一個風格,莫非這里面另有文章?
這四人似乎也已經熟悉了這樣一番流程,或許他們加入鐘山會時也是同樣的一番場景。
他們只是向著蘇徹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沒有多話。
沉默片刻,姑射第一個開口。
“禺強,你之前托我調查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
“韋懷文停兵于北豫,原因有兩點。第一就是軍糧不足,第二便是天師道北宗已經助陣中山王元英,將死于戰亂之尸體煉化為魃,北豫已經釀成魃災,有許多鬼仙、妖王出沒。預計雙方很快便能言和。”
“朝廷預備以右都御史海佑安為使者與北朝談判,地點應當是東海十洲某地。”
禺強嘿嘿笑了兩聲。
“多謝,多謝。”
姑射接著說道:“這條信息是贈送的,淮水暴漲的成因是北魏說動了洞庭君,那條老龍抽風去淮河作亂,南梁御史臺、緹騎、靖夜司等處已經抽調高手去洞庭湖興師問罪,那老龍好像受了重創。”
“巫支祁,你若是想更進一步,不如去打那老龍的主意。”
帶著猿猴面具的巫支祁笑了笑。
“謝過仙子美意,火中取栗這種事情去騙猴子比較好,咱就敬謝不敏了。”
這個姑射和禺強,聊的話題都是天下大事啊,他們應當都是廟堂之上頗有地位的人,不然關心這些干什么?
蘇徹非常確定這個姑射一定有著非常上層的關系。
因為自己的便宜大哥就在韋懷文軍中擔任將領,韋懷文軍中缺糧的消息,自己都不知道,這個姑射是通過什么渠道得到的消息呢?
至于另一位禺強,他如此關注北面的戰局,到底又有什么圖謀呢?
這個鐘山會,看上去不像是一群老怪物的退休茶話會,倒像是一群年輕陰謀家的舞臺啊。
“中元閣下,怎么未見到青丘姑娘?”
帶著素女面具的人問道,她的聲音沙啞而朦朧,略顯中性。
這讓蘇徹覺得或許并不能夠以面具來推斷他們主人的性別。
“青丘遇到了一些麻煩,她今日來不了。”
蘇徹非常確定,中元藏于扁平面具后面的眼睛在提到青丘二字的時候朝著自己看了一眼。
莫非這個“青丘”跟那個青丘是一個青丘嗎?
蘇徹或許明白為何這位中元之前提到本不想這么早就召自己入會。
自己再不入會,或許那位“青丘”就要被自己坑死了。
不過這么說來,這個鐘山會里的各位,真正的實力很洼啊。
自己連個第九品都不是,而那個青丘被連第九品都不是的自己放倒了。
“素女,你讓我打聽的那個人有消息了。”巫支祁面具下的那人沖著剛剛提問的素女回道:“單獨交流還是讓這幾位都聽到?”
“還請公之于眾。”
素女直接回道。
“哈哈,素女姑娘果然上道。”
禺強嘿嘿笑著。
“哼哼,”巫支祁冷笑幾聲:“你要打聽的那個人叫蘇徹,出身杜陵蘇氏,他身上的命格確實是六合蒼龍之命,只可惜問得晚了,三個月前有人設局算計他,已經將他的命格卸去,現在已經是個廢人了。”
喂,你講話客氣一點好不好,什么叫已經是個廢人了?
蘇徹看著這巫支祁,這人行事雖然放誕,但未嘗沒有在試探中元的意思。
而這素女詢問自己的境況,又是什么目的?
這鐘山會里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