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印流轉,業火焚空。
實叉難陀不留余地,展現出佛門金丹高手全力之下的一擊。
佛門妙法,以法印凝結心神,以心神催動法力,以法力顛倒乾坤。
不動根本印,無畏獅子印,圓滿寶瓶印,次第施展。
法理圓融,符印輪轉。
不動根本印,有催動無上之力。
無畏獅子印,有掃平一切之威。
圓滿寶瓶印,有統御萬法之智。
實叉難陀并非單純的殺人泄憤,這三道根本法印映照著他此刻的金身,展現著他的實力與修為。
兇惡的金身之后,三道流光緩緩結為輪盤,其上有各有一尊佛主形象,面目雖然模糊,但手上卻是各自結著對應的法印。
他在揣摩,在探索,剛剛宮先生那含沙射影的一擊對他到底產生了怎樣的影響。
江水為之阻斷。
浩蕩佛光,梵音禪唱,金剛藥叉太子所展現出來的手段將滔滔向前的滄浪江水為之凝固,周圍的一切都緩緩的靜了下來,似乎都在等待實叉難陀布置完畢。
宮先生沒有動。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之前,做什么都不過是無用功罷了。
能夠在死前惡心眼前這妖僧一把,一向刻薄陰狠的老宮覺得很值。
所以他舒展地嘆了口氣,瞇起那雙陰寒的眼睛望向眼前的實叉難陀。
生有何歡,死有何懼?
既然逃不過一個死字,那死又有什么可怕的。
當年煉形之后,他便已然勘破這一切,除非化龍,其他一切早已放下。
業火熊熊,一道身影悄然而至其身前。
“真是好手段,日后自然要請教一番。”
抬頭望去,卻是那位身著寒素青衫的青年公子。
宮先生看著這位青衫公子忍受著漫天業火的灼燒,臉上卻依舊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心里暗暗嘆服羨慕。
到底是龍種。
被這等紅蓮業火灼燒,卻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模樣。
若我也能生來不凡,今日之成就應不遜于他。
“怕是等不到日后了,這位公子,害你陷入這樣一場風波之中,卻是我們的罪過,咱先賠個罪了。”
業火陰毒,攻伐根本,宮先生沒有凈琉璃佛光,之前潛伏未發之時,便為業火侵蝕。
自家事自家知,他早已損及根本。
不要說成丹無望,便是想要將這條性命多延續些時日,恐怕也是難以做到。
蘇徹迎風而立。
實叉難陀,終于見面了。
“你是何人。”
虛空之中,三枚法印凝結為佛像,實叉難陀以第五品修為將自家的法力鋪陳完畢。
他此刻已經恢復了古井不波的禪心。
的確,剛剛那道蔓生而來的陰影已經損及他的根本。
然而只不過是小傷。
若是連這點挫折都承受不起,他也不會在餓鬼道內勇猛精進,成就第五品修為。
實叉難陀好奇地還是眼前的這個年輕人。
的確,年輕。
修行人不僅駐顏有術,而且有千變萬化之能。
容貌是看不出一個人年歲的,北荒有幾位練就長生的魔君,便是愛以童子形象示人,其實背后都是活了千萬載的老怪。
眼前這人身上有一股特殊的氣質,那是只有步入修行不久的人身上才有的。
那種莽撞,那種沖勁。
所以實叉難陀覺察出了蘇徹的“年輕”。
如果只是年輕,實叉難陀不會如此在意。他更好奇的是,眼前此人周身早已沾染不知多少紅蓮業火,卻依舊敢站在自己面前。
先有自爆根基的妖怪,后有明知一死也要舍命一擊,現在又有個沾染了不知道多少業火也要攔在自己面前的家伙。
這中土的妖怪什么時候都有這等鐵骨了。
“太子在中土做下好大事業,今日來同太子算一算賬目。”
慈州上下不知道多少性命,那些餓鬼在中土犯下的種種殺孽,今日也到了算一算總賬的時候。
“雪夫人,這是何人?”
不知為何。
實叉難陀忽然問了一句。
他不喜歡雪夫人。
這個女子為求精進,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但是現在佛門根基未穩,少不得還是要借重他們。
比如現在,實叉難陀心底莫名生出一股焦慮,想要問問眼前之人的來路。
畢竟今天他已經見識過太多“意外之喜”。
自家的這位盟友此刻并未現身此間,只不過是一點神念隔空而來。
不過以神道天聽地視天聽地視的本領,料想也能看出眼前之人是何來路。
“不認識。”
“嗯?”
“應該是從外面來的,江中本來的妖族,沒有這一號的。”
今日蘇三公子的修為,早已登臨第六品境界,即便放在滄浪水族之中,也都是有數的。
而以雪夫人多年經營的苦功,對這些大妖也是了如指掌。
只是眼前這位,她毫無印象。
實叉難陀心神重新轉到眼前之人身上。
“爾可情愿皈……”
他話未完畢,便看見年輕人掌中忽然顯化出一件物事。
形如雞卵,溫潤如玉,上面有無數蟲蟻一般的細紋。
那是一枚百藥舍利。
每個金剛藥叉的腦宮深處都有這樣一枚,只要百藥舍利尚在,哪怕是被千刀萬剮,燒成灰燼,他們也能近乎無限的恢復自家肉身。
這是凈明無垢佛祖佛主對他們一族的慈悲庇佑,也是控制他們一族的束縛枷鎖。
“是你!”
“這一顆百藥舍利,是我自一頭名叫納多曇的金剛藥叉腦中取出,不知道太子還記得這手下否?”
實叉難陀嘴角轉過一絲微笑。
“我道是誰來,原來是蘇公子。真是得來毫不費工夫。”
實叉難陀早從羅剎海那里得到了消息,那個一路滅殺自己諸多族人眷屬的劍俠不是別人,乃是杜陵蘇氏的三公子,蘇徹。
后來朝廷那邊的朋友更是托人傳過話來,希望讓自己擇機將這小子滅殺。
沒成想今天卻在這里見到了。
實叉難陀舒展手臂,無畏獅子印展布,紫金缽盂之上業火凝結。
蘇徹雙手凌空虛握,周身陰氣鼓蕩。長空之上,莫名的染上了一絲墨色。
劍煞凝結。
蘇三公子手中無劍,指掌之間卻有劍氣逼人。
說來也是奇怪,自家也算是劍術有成,養育出劍煞的劍客。
一直以來卻從來沒有給自己尋摸過一把佩劍。
不過無劍便無劍,蘇徹一樣有別的手段。
“弟子某,請北斗護法遙臨。”
一言畢,蘇三公子周身籠罩著一股神秘的氣息,此時雖然是大日朗照的響晴白日,天空之上似乎卻有一抹星光閃過。
紂絕陰天秘箓,上應星辰,下通九幽。
北斗巍峨,高居帝闕。天樞星同蘇徹周身法力搖搖呼應,這顆北斗之首展現了他對蘇徹的垂顧,貪狼星力躍然于掌上,為那橫生的劍氣平添幾分威煞。
一回生,二回熟,這次引動天星之力,倒是別上次快捷許多。
“今日,請太子一試我劍。”
蘇徹托舉著這柄無形之劍,向前邁出一步。
“喝!”
實叉難陀將紫金缽盂橫過,一身法力涌動之下,紅蓮業火如瀑布噴涌。
業火翻飛,將蘇徹徹底吞沒。紅蓮綻放,何處還有蘇徹的身影?
杜陵蘇徹,青帝轉世,六合蒼龍,今日身死于此。
“唉,太子何必如此,這位蘇公子可萬萬殺不得呢。”
雪夫人幽幽一嘆。
別人或許不知,她卻是知道,這位蘇三公子乃是黃天道真人郁離子的門下弟子。
若是殺了蘇徹,怕不是要惹下一位強敵。
然而她剛剛并未提醒實叉難陀,原因無他,只是那位蘇公子昔日算是自己的助力,今日雙方隱隱有了些敵對的意思。
既然如此,讓家大業大的實叉難陀為自己滅掉一個可能的麻煩也并無不可。
這實叉難陀逃回餓鬼道去,難道郁離子還能打破六道輪回去找佛門要人嗎?
可她還是要立好態度,日后若是被人問起,也好有個說辭。
“謝過夫人掛懷,蘇某還在!”
虛空之中,蘇徹身影再現,周身陰氣流傳,身后現出鬼影重重。
劍勢已成,蘇徹手腕劃轉,八百軍魂此刻與他彼此連如一體,貪狼星力,無窮劍煞,此刻盡數融為一體。
一道慘烈劍光凌空而下。
是為泰獄阿鼻劍。
實叉難陀高居六臂,法印流轉不休。
無畏獅子印,降服一切外道。圓滿寶瓶印,統御一切智慧。不動根本印,三世諸佛成就之因。
森羅劍氣凌空壓下,諸法印紛紛裂解,重新歸于虛無。
蘇徹雙手虛握,雙目緊閉,心神盡數灌入此劍之中。
此刻并非是以心神御劍,而是蘇徹將自己化為祭品,盡數融入到了這一劍之中。
心生感應。
這一刻,蘇徹似乎感應到了泰獄阿鼻劍之后所蘊含的法理,那些北邙鬼祖想要觸及的根本法則,那些他想借此一劍所展現的劍道法理。
好凌厲的劍道手段。
實叉難陀抬頭仰望,似乎要將蘇徹的身影牢牢印在心底。
金缽回轉,金剛藥叉要以善德如來多年修持的法器來應下這一擊。
第三品長生古佛修持的法器,絕非等閑所能撼動。
只可惜終究還是晚了一分。
一劍之下,實叉難陀金身寸寸而裂,化為無量微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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