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這才聽郁離子講明白，黃天道的六位教御居然還要坐班，六人分為兩班，每三十日交替一次。具體負責的任務就是操持黃天道宗門內的防御。
這么多修行人聚在域外虛空之中，就像是黑暗之中高舉的燈火，沒有天魔能夠拒絕這樣的誘惑。黃天道縱然有道首坐鎮，可是無窮天魔之中又有多少是知進退的？
有時忙起來，甚至除了六位教御之外還要請其他師兄弟一同助拳，有時甚至連地仙與劫法這種層次的高人都要一同出手。
蘇徹當即也就明白為什么郁離子將自己在下面放養這么許久。
實在不是這位恩師對自己不重視，而是域外天魔們不給郁離子放假。
至于為什么不去聽祖師說法，按照郁離子的講法，黃天道首講課還是少聽。
“道祖非是講法，而是演法，兩者雖然一字之隔，中間卻天差地別。”
郁離子解釋道。
所謂講法，那便是老師開講，所謂傳道受業解惑，將你的疑竇慢慢講明。而演法則是以自家高深的修為直接將你未來的前路以其未來可能遇到的種種關隘一同講明。
你如果從效率上看，肯定是演法更高明。
一來直指大道根源，而來則是直指問題核心，因材施教，幾乎可以說是十分完美。
但是這里面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
知見障。
黃天道首演法自然是直指大道根本，但是聽課之人能聽進去多少呢？
恐怕能將那種感受和明悟完全了悟的不過十之一二罷了。同時正因為在道首這里獲得了相應的訊息，難免更先入為主，完全注重到了道首演法的內容，而忽略了其他修行上的問題。
按照郁離子的結論，黃天道首演法根本就不是給尚未成就長生之輩準備的。就好比現在的蘇徹比起一張白紙也強不了多少，雖然憑借修行一直煉到了定鼎樞機，然而對大道的領悟，天人九法的掌握根本就不足以承接黃天道首所演示的道法。
所謂揠苗助長正是如此，看上去是提高了不少，但是少了自己的領悟與摸索，根本就是空中樓閣，反而影響了自己的道基。
當然，蘇徹對于郁離子的話還是持保留態度。
畢竟大師兄就在身邊，身上毛都全白了看上去也就是個剛入門的修為，郁離子老師打架這方面自然是沒得說，恐怕在調教弟子上面差一些。
“道法二字，道自然是大道，但也要看個人的體悟，不然祖師坐在中土什么事情也不干，日日演法不休，難道能讓中土一界都變成地仙么？”
郁離子銳評起自家老師也是十足的個人風格，直抒胸臆，不帶半點含糊。
蘇徹自然是聽得連連諾諾，而旁邊的大師兄似乎早已經熟悉了老師的這個風格。
“阿徹，伱將陰山洞冥寶箓放出，為師看看你的修行如何。”
蘇徹點了點頭，將陰山洞冥寶箓祭出，腦后浮現出一道清光，清光之內一道寶箓若隱若現，周身點點靈光閃爍，端得是一副得道仙真的模樣。
這紂絕陰天秘箓乃是蘇徹自家根本，從來未有一日放松過修行，只是自己無有凝丹之法，練到現在這個程度，也就算是到了極點。
“體玄，你看師弟的修為如何？”
郁離子也不做點評，直接向旁邊的大師兄問道。
劉體玄皺著眉頭看了半天緩緩說道。
“老師，弟子以為蘇師弟的修為還差了一些。”
“差在何處？”
郁離子點了點頭，似乎完全認可了大師兄的見解。
“弟子以為差在靈明二字。”
靈明？
蘇徹不知和解的望向郁離子，又看了看旁邊的大師兄。
這位大師兄雖然修為一副尚未入門的樣子，不過蘇徹卻不敢小覷了人家，畢竟是自家一脈的開山大師兄，絕對不會是等閑之輩。
不過自己已經是定鼎樞機的修為，大師兄真能看出自己的不足嗎？
郁離子這邊忽然從袖中丟出一物，在他指掌間大放光明，帶著滔滔之力自蘇徹頭頂直接砸了下來。
卻是一枚靛藍色的寶珠，周身水光瀲滟，發出來似緩實急，就這樣迎頭而下，蘇徹當即心生感應，一道法力自陰山洞冥寶箓上放出，意圖攔住這一顆寶珠。
誰知道剛一接觸，蘇徹便暗叫一聲不好，郁離子放出的寶珠不過微微一點，落到頭上卻是如同山岳一般，蘇徹趕緊鼓足全身法力凝作一處，直接迎上了這顆寶珠，幾乎將周身法力用盡，方才將這寶珠頂在了頭頂大約一尺之上。
若是自己反應稍慢一點，法力欠缺一些，怕不是直接就被這枚寶珠砸成了肉泥。
“這寶珠內有三川五澤之水，壓在頭上如同山岳，我不過用了十分之一的力道，你便堅持不住了。”
郁離子搖了搖頭，似乎對弟子的修為有些不滿。
“阿徹，我來問你，修行修行，修得是什么？”
蘇徹這邊頭頂仿佛掛著一座太山，全力維持住珠子不落就已經費盡了法力，哪里還有精神氣力去回答郁離子的問題。
不過好在郁離子也不是在等蘇徹答話。
“修行求的是道法，道者，大道也，法者，神通妙法也。在這大道與妙法之間還有個繞不過去的東西，那便是我。”
“若是拿去了這個我，縱然大道無窮，妙法無雙，那都是別人的東西，與我無有半分關系。所以萬萬不能少了這個我在。然而何者為我？”
“是這一呼一吸的肉身為我？還是這魂魄相合的靈明為我？若肉身是我，那此刻的我是我，日后肉身衰朽乃是死亡，最終化為人間一鬼的存在還是不是我？”
“若靈明為我，那閉目長眠之時我在何處？魂魄受損豈不是我已消亡？”
“可見此處種種皆非真我，不過是名詞和合而成，我之為我，乃是陰陽二氣和合之時，一點先天靈明之種，有此種在，我肉身隨之而成，魂魄因此而生。此種在，我千劫萬年不滅，此種失，便而我則完全不存。”
“肉身不過是先天靈明種子的一處皮囊，魂魄不過是先天靈明種子的一個表象，修行二字，歸根結底乃是修持這一點先天靈明之種。”
(本章完)